“小寶,你爲什麼叫我主人?我們以前認識麼?”楚羲壓根沒管對方的抗議,該怎麼樣還是怎麼樣。
小寶弓了弓背,鬍鬚都要氣得掉了,但依舊還是嚥下這口氣沒發作,繞着自己尾巴轉了半圈,“你問我們以前認識麼,看來你還有些事沒想起來。”
楚羲眼睜睜看着小寶,一爪子掀開了屍體上的白布。應該是才送來停屍房的,還沒來得及送上冰櫃,楚羲只瞟了那副蒼白的臉一眼,就立馬尖叫起來,抱着頭蹲在地上。一時間,把小寶宰了做成紅燒貓肉的想法都有。
小寶躍下停屍臺,雖然上了年紀,但動作依然利落無比,踩在地上沒有一點聲音,“我是你養的貓奴,千年前,你膽子不是這麼小的。”
楚羲沒說話,瞪着那雙幽深的眼睛。
“你是鬼宿轉世,天高地闊,南方星空中有你的一席之地,執掌人界生殺死喪大權,好不威風。”
“你也知道我只是轉世的鬼宿,或許同你說的那個人,唯一相同的地方,就是這張臉。”楚羲冷笑了下,抱着膝蓋蹲在地上的樣子,有些可憐又倔強。雖是鬼宿轉世,血脈相連,卻又有千般不似。
“你爲什麼這麼說?你可以變回千年前的樣子。”小寶睜大了眼睛,瞳孔眯成了很小的一條縫。
“輪迴一過,前塵散盡,從來都只有往前,哪有回去的道理?”
小寶被訓得愣了幾愣,貓呆愣的表情,特別可笑,像是定格了一樣,“主人,你說話還是跟以前一樣,只有你自己聽得懂。”
“少這麼叫我,鬼宿纔是你主人,不是我。”楚羲不知道自己爲什麼那麼生氣,衝着一隻貓吼了半天,站了起身,氣呼呼想要出去。
被吼得毛都豎起來了,方纔明白,也許是鬼宿的結局,讓楚羲心有餘悸。
“主人,你別那麼無情啊!”小寶以一種至死方休的姿勢,擋在兩扇門之間,站了起來,兩隻前爪伸開着。
“讓開。”楚羲只是冷淡說了兩個字。
“主人你聽我一言啊!”兩隻前爪合起來,舉過頭頂,毛茸茸的腦袋垂下去,喪家之貓的感覺。
楚羲站着沒動了。
本來是等着小寶說話,但停屍間的燈忽然全滅了。
楚羲尖叫聲都在嗓子眼裡了,卻發不出聲來。在黑暗之中,小寶像綠寶石一樣的眼珠子瞪着自己,而後滿屋子,大大小小,漂浮在空中,肢體健全或者斷手斷腳的魂魄,全部都盡收眼底。
頭腦裡理智的那根絃斷裂了,楚羲覺得自己學了這麼多年的***主義無神論,簡直就是放屁。
沒有一個地方可以下腳,甚至都不敢動一下手指,楚羲渾身僵硬着,大氣都不敢出。
“你看到了?”小寶只是這麼一句問。
“見鬼了。”側了側僵硬的脖子,楚羲聽着自己聲音有點顫抖。,
對比楚羲的顫慄,小寶確實挺高興的語氣,“謝天謝地,終於開了天眼!讓你去鬼門關一趟,還是有好處的……”小寶兩個前爪一合,就在停屍臺上跪下拜了幾拜,言語之中,有點感激涕零的意味。
他真心覺得楚羲這個鬼宿轉世,過得太窩囊太懦弱,一直被當成掃把星就不說了,死心塌地纏着一個極品渣男,竟然到二十多歲還沒開天眼……現在雖說膽子小了點,但終究孺子可教,最簡單的開天眼這個項目,總算搞定了。
小寶拜完,燈就亮了,楚羲鬆了口氣,但仍然看得到空中飄浮的鬼魂。
最初的震撼過後,倒是淡定了很多,畢竟應該那些鬼魂怕她,而不是應該她怕鬼。
“主人,那具屍體,你看得到什麼?”小寶腦袋側了過去,尾巴也支了起來,眼睛看的方向,是首先被他扒拉下來一角白布的屍體。
在光線曖昧,冷氣十足的停屍間,楚羲強迫自己走回停屍臺,看着那具冰冷變形的屍體,楚羲覺得內心在狂吼不要過去,但身體不受控制,一步一步走了回去。
有些冷,摟着胳膊,楚羲垂頭看着臺上的死屍,一半的腦袋被壓變形了
,腦子裡的東西跟芝麻糊一樣攪拌在一起,剩下的那半張臉,倒是眉清目秀。
楚羲看了半天,猛然伸手去扯掉蓋着的白布,鮮豔的紅色風衣露了出來,“我見過她,當時我還讓她把這件衣服脫下來了!”
幾天前,去西隴村的路上,險些撞到一個人,有驚無險後,楚羲有點迷信要了那女子的風衣,鋪在地上讓車子在碾了過去。現在看來,仍然是車下亡魂,楚羲心跳有些急促,看着那張面無全非的臉,眼中看到了她出事前最後一個畫面。
“爲什麼,她還要撿起那件紅風衣?”自言自語問了句,有些事就是那麼邪門,楚羲救了她一次,但她回過頭來,又撿了那件衣服起來,纔剛剛穿上,就被路過的車撞死了。
“主人,你看到了?”小寶不知何時跳上了停屍臺,湊了腦瓜過來,又把楚羲嚇了一跳。
稍微回過神來,點了點頭,“我看到她怎麼死的,我曾經想要避免,但終歸沒有救得了她。”
“因果定理,不是那麼容易改變的。你救了她一次,但改變不了她的命運。”
“因果,生死。我的眼睛看得到太多本不應該的東西。”楚羲揉了揉眉心,瞟了眼角落裡那半張臉的姑娘,還是穿着紅風衣,正幽幽又楚楚可憐得看着自己。
“因爲你身上有三生石,所以看得到因果,看得到輪迴。地府要你死,最直接利益,就是要你身上那塊三生石。”小寶儘量簡單,把事情表述清楚,“三生石遺失了三百年,地府找了整整三百年,這次就算是在你身上,就算是老虎屁股也要摸一把的。”
“我不是已經死過一次麼?爲什麼沒拿回去?”
“三生石是忘川河邊的東西,只有河聖能拿得起。”
“難怪了……”楚羲若有所思,話鋒一轉,“蕭涇川就是三途河聖,他沒有殺我,所以無常二鬼親自來鎖魂。只是我在鬼門關前,又想起了其他一些事情。”
小寶擡頭看着楚羲,碧璽般的眼睛一眨都不眨,“主人請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