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工正被綁在牀上，稍微有點常識的，也看出來他那副樣子是中邪了。
口裡頭唸唸有詞，眼睛裡兇相畢露，眼白都黃了一片，口水順着嘴角留下來，也渾然不覺。
但還好，動靜這麼大的鬼魂，都是來勢洶洶但後勁不足的那種，不怎麼厲害。
五人一進病房，牀上的譚工就瑟瑟發抖了，他身上的東西像是怕極了來者。
蕭涇川一揮手，讓醫護人員都出去了，而後轉身把房門反鎖，連同上下的插銷給拉上了。伸了伸胳膊，拖下外套搭在旁邊的椅子上，擡頭咧嘴衝着被捆着的人笑了下。他的架勢，不像是來懸壺濟世的，反倒是要把人大卸八塊以除後患的。
再看了周圍一圈，長腿一邁，走過去呼啦一下把窗簾也給拉上了。病房裡瞬間暗沉了下來，幾個人卻像是完全不介意一般，視力好到離譜。小寶的眼睛閃着幽幽的光，冷青和老楊明顯嚇了一跳，但沒有表現得很明顯。
“何方小鬼，敢來放肆？”蕭涇川大步走上前去，拎着譚工的衣領，先照着腦袋就是一拳。
“你這樣打也沒用。”楚羲一頭黑線。
譚工顯然被捶暈了點，但惡狠狠瞪人的架勢，仍是不減。
楚羲一皺眉，看着被蕭涇川拽着的人，沉聲問了句，“你是想死還是想活？”
“主子，您定個生死就行，還用得着問麼？”尖下巴的男人一臉狗腿相，擡了胳膊撐在楚羲肩上，幸虧他的臉還是俊帥的，否則這個姿勢和癟三無異。
楚羲橫了他一眼，沒有做聲。
牀上的人忽然把背挺直了，直挺挺抖動了幾下，嘴巴呼呼喘氣，間或留下白色的泡沫，一雙眼睛瞪得通紅，眼白已經全部被血絲淹沒，露出的手背和肩膀處，除了被繩子勒出的痕跡，還有暴跳的青筋。但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任由被勒出了血痕，越纏越緊，也掙扎得極
爲厲害。
本來挺精神的短髮，已經被弄得跟雞窩一樣，額頭上散着一小撮亂髮，搭在紅通通的眼睛上，他的思維已經被那東西控制了。喉嚨動了幾動，從嗓子的最深處發出一些奇怪的音節，像枯爪磨利指甲的聲音。
“想活？那爲什麼要出來害人？”楚羲聽完，冷冽笑了聲。
牀上的人又說了一句，但除了楚羲，似乎沒有人聽得懂。
“可是我這隻有死路給你走，害了人的鬼魂，沒有理由送他上活路。”楚羲冷笑了下，站在沒沒有動，但那抹無情的笑容好像又說明了一切，她從來都不善於超度亡靈，只是習慣性把那些生命剩下的東西，捏得魂飛魄散。
“沒必要那麼絕，不過是迷路了的亡魂，也不是多十惡不赦。”冷青忽然說了句。
楚羲回頭，望着冷青，“厲鬼之處聚厲鬼，被纏近靈泉塔五十年不得投胎，也不是他害人的理由，何況他本來就是戾氣極重的厲鬼，這五十年裡，還不知道已經害了多少人。”振振有詞，她好像骨子裡，就不會去同情那些魂魄，無論多大的冤屈和心結，也可以一刀斬之。
“我來超度就好。”冷青也不願意同楚羲解釋什麼，只是淡淡說了句，而後走過去，對着卷着袖子起來的蕭涇川說，“蕭總，還請手下留情。”
蕭涇川走了回來，毫不留情把小寶的胳膊給拍了下去，再自個摟着楚羲。
楚羲掙扎了幾下，但幅度不大，怎麼看都像是在打情罵俏。
“你怎麼看？”楚羲不勝其擾，撇頭問了句。
“什麼怎麼看，就一隻普通的厲鬼而已，根本用不着我們興師動衆。”蕭涇川先是一愣，然後反應過來，很不屑的語氣。
“是的，還打擾了我的約會。”小寶也在旁邊大叫，以表抗議。
被夾在兩人之中的楚羲，有種振聾發聵的感覺。
“嘿嘿，你們知道血屍麼？”老楊忽然湊了過來，很煞風景說了句。
“血屍？”楚羲隱隱約約記得自己曾經在哪裡聽過，但是細想的時候，那種思緒又如滑膩的魚，瞬間溜走了。
“你知道殭屍是什麼吧？”小寶不屑開始解釋，左手繞過平坦的小腹，撐着右肘，長手長腿的樣子，一時間有些讓人忘了他做貓時那個略微發福的身材。
“知道。”楚羲點頭。
“血屍就是被埋在了地下經過異變的屍體，你可以理解爲喪屍，但他們不隨便咬人，只在你挖了人家墳墓時會報復。也被當成古代大戶人家，防盜墓的一種手段。”小寶縮了縮脖子，把尖下巴藏在豎起的衣領裡、
老楊點點頭，笑得小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手指着病牀，“這鬼先前就是血屍，一直在地底守着他生前主人的墳墓。被靈泉塔的陰氣纏了進來，但又出不去。”
“這樣……”楚羲皺眉，覺得情況有些複雜了，“這樣的話，是不是不能投胎？”
“當然不能。”老楊笑得有幾分陰森。
“他也一直求我放他一條活路，但就算生前爲奴，死後被人利用成了血屍，也不能害人吧。”楚羲仍然皺着眉頭，旁邊病房裡還躺着無辜被砍傷的人。
“他不上人身，就不能出塔。不能出塔，就永遠不能投胎做人。血屍之魂，無法控制要去傷人。”冷青默默說了句，背對着幾人的背影有些孤僻，正擡手拿了枚三角符按在譚工的眉心處，三角符瞬間變成了硃砂一點，在一個男人臉上，顯得有些可笑。
可不知道是求勝慾望，還是心存感激。那個紅黃相間的眼珠，忽然放軟了下來，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冷青。不兇也不狠，但好像已經太久沒有其他情緒，所以也沒辦法做出柔和的神情來。
“爲什麼你要幫他們？”楚羲忽然問了句，聲音不大，但很尖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