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新區上個月開了一家魚頭城,生意火爆,據說味道好極,晚上朝夕和秦亦就在這裡吃晚飯。
包廂已經滿了,只能坐大廳,要了靠邊的位置,不至於人來人往。
兩個人,點了三斤魚頭和少量蔬菜搭配,完了,秦亦把菜單交還給服務生,對朝夕壞笑說:“早上錄音辛苦了,得好好補一補。”
朝夕總覺得他話真正的意思是:你腦殘,應該多補補。
越發的覺得他欠扁!
但她又打不過他,怎麼辦呢?
只好劍走偏鋒,拐彎抹角的找茬。
“紫霞死的時候,你爲什麼在笑?”絞盡腦汁,終於想起電影放到那個情節時,她心塞哽咽,幾欲垂淚。
可秦亦呢!
他居然笑得顫肩!
當下,秦亦以爲電影的事已經翻篇了,是以反映慢半拍,沒跟上她的思路。
就……被嘲諷了。
朝夕見他模樣呆愣,趁勝追擊道:“你怎麼能那麼冷血呢?就算是電影,可電影來源於生活!嘖,想不到你是女人爲你擋刀,你能開心笑出來的那種人。”
秦亦莫名其妙被她嫌棄了一臉。
終於知道在正常情況下被人‘嘖’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你不記得了麼?”他好脾氣的問。
“記得什麼?”朝夕狐疑的和他對視,打起十二分精神,怕他使詐!
“我們第一次去十七中扇洋畫,後來回去晚了,你被教練邊揍邊拎回家,教練還把你的洋畫丟了,你鬼吼鬼叫的說,你猜得到開頭,猜不中結局。”秦亦陳述完畢,附上感想,“有一件喜感的事情發生在先,當事人就坐在我旁邊,我只要看到那個鏡頭就想起你篡改臺詞,什麼氣氛都沒了。”
朝夕默了下去。
說起她小時候,是比較奔放。
“我真這麼說過?”她不確定,弱弱地向秦亦求證。
秦亦端起大麥茶喝了一口,反問道:“你覺得自己是不是這樣的話的人呢?”
是……
朝夕理虧,捧起面前的麥香茶低聲,“是我的問題。”
秦亦眉梢淺淺揚起,“不用道歉了,我原諒你。”
……
火鍋的菜上得很快,遷就未來歌壇的巨星,吃清湯。
朝夕不太挑食,膽子又大,只要味道好,蛇啊、蠶蛹啊、烤蠍子啊……什麼稀奇古怪可怕噁心的東西,都能夠毫無心理障礙的輕鬆挑戰。
她覺得嘛,人是萬物的主宰,又是雜食動物,吃好喝好,高興就好。
魚頭肉質細嫩,口感鮮滑,一不小心就多吃了些。
飯後,將近九點,秦亦見她撐得難受,便提議在附近逛逛,當作消食。
……
九十年代,t市最大的住宅區就在城北,老人喜歡管這兒叫老城區,季薇以前的家就在這裡,後來日新月異,新的取代舊是不變的的法則,推倒老舊的居民房,建起高樓大廈,有了今天的樣子。
沿着筆直的步行街漫無目的的閒逛,街上人很多,除了行人,每走一段距離,就會遇到一些賣藝人。
街頭的魔術表演,抱着吉他的自彈自唱,十幾歲的少年踩着滑板做出高難度的動作,總能引得駐足,獲得掌聲。
商場門口多設有限時促銷,左右兩旁放上黑色的音響,不論音質,唯一的特點就是吵。
但居家愛節省的大媽們多會被吸引,爲打折的商品瘋狂。
置身其中,生活氣息濃郁非常。
秦亦跟朝夕說起身邊的人,身邊的事。
比如季薇和蘇熠晨的相識過程;比如關野和他同樣花心的女朋友如何互相征服;比如方天賜和夏天之間的遺憾;還有那有意答應與她一起吃飯的樂慕炎,和前兩者以及秦可人之間輾轉悱惻的四角戀。
他說話慣來在一個水平線上,聲線清透溫緩,徐徐不急,把所有人的關聯和故事娓娓道來,唯獨他置身事外,宛如永遠冷靜的旁觀者。
“那你呢?”聽完夏天和樂慕炎和好那一段,朝夕忍不住插話問道。
“我?”走在行人中,秦亦全部的注意力都在朝夕身上,望着她好奇的小臉,狡猾的笑了,“你想聽我的事?”
她乾脆轉過頭,“你不想說也可以。”
我對你並不是很感興趣。
而且,在國外的她一直關注着t市的一舉一動,就算他不說,她也知道。
那段日子,對於秦亦來說應該很艱難。
她不該貿然的問纔是。
思及此處,朝夕又有些後悔,不由自責的擰了眉頭。
“其實沒什麼可說的。”比肩走了一會兒,秦亦回想着道:“你走以後,我把b市附近所有城鎮的醫院都翻了個遍,一無所獲,正好表哥讓我到t市幫忙,我想既然你已經走了,呆着也沒意思,就來到這裡。又過了幾年,陰錯陽差在醫院裡發現一份舊資料,順藤摸瓜,找到我親生父親。”
再之後的事,新聞上都有報道。
當時鬧得沸沸揚揚,說是舉國皆知都不未過。
所以秦亦輕描淡寫的總結,“最後他如願以償,蘇氏也沒有受到太大損失,我呢,只能任由蘇熠晨使喚,當做補償了。”
兩人頓步,和諸多行人一起看賣藝人表演,他彈奏着架在身前的電子琴,用沙啞的嗓音陶醉入迷的唱:“爲何你不懂,只要有愛就有痛,有一天你會知道,人生沒有我並不會不同,人生已經太匆匆,我好害怕總是淚眼朦朧,忘了我就沒有痛,將往事留在風中。”
在得知盛銘就是自己的親生父親包括他要做的事後,某一天,秦亦突然感悟,當時朝夕寧可被他討厭也不願意把真相說出來,原是對他的保護。
身旁,她忽然說:“不管結果如何,你現在不後悔,不是嗎?”
一如她最初鼓勵他踏出最重要的那一步。
他總是會知道,她永遠都會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自己的人,即便從前,口不擇心。
“對了,我還沒問你,今天單單錄的那首歌,唱的什麼?怎麼就錄了一首,有拷貝麼?給我聽聽。”他問得毫不講客氣。
朝夕三秒變窘迫,“這是商業機密!怎麼能隨便告訴你,想聽的話,等上線了自己去買!”
事實上她希望他永遠都別聽到,但又不可能壓着單曲不發,淚。
秦亦搖頭,對天長嘆:“好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