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是漫長的,但諸將依舊嚴陣以待,他們知道今夜將會是一場大戰,生死難料,而且吐蕃士兵可不是吃素的,狗急了還跳牆呢,更何況是如狼似虎的吐蕃精銳。
前往探營的斥候來報,“稟魏王,吐蕃前營防守比之昨日要鬆懈了不少,但依舊嚴密。”
武柲一揮手,對婁師德說道:“論欽陵和論贊婆是吐蕃名將,當年吐蕃贊普剛死,新贊普器弩悉弄不過一小兒,高宗皇帝認爲攻打吐蕃時機成熟,但被裴行儉諫止,因爲那個時候葛爾家族的論欽陵兄弟掌握軍政大權,吐蕃最是強大,先是滅吐谷渾,後三度佔領安西四鎮。由此可見,論欽陵兄弟實在是不世出的能臣。可惜啊,器弩悉弄想掌權,卻不得不對葛爾家族下手,若論欽陵兄弟被殺,由此吐蕃將不足爲慮,十年之內,本王定可滅掉吐蕃,永久解除吐蕃之患。爾等諸將可有此雄心壯志?”
武柲一番言語,頓時讓諸將深受感染,紛紛誓死追隨。爲將者,不就是爲君王平定蠻夷,開疆拓土嗎?縱使馬革裹屍還,也依然心嚮往之。
婁師德一顆早已老卻的心,似乎發出了新芽,他看着這位很想勵精圖治的親王,他也感到了一份深深的責任。選一位勵精圖治的君王或許比延續李唐江山命脈更重要,從李弘到李旦,都不是合格的君主人選,如今武周天下雖吏治清明,但酷吏橫行。災患頻發,邊疆更是不寧。真的是需要一位勵精圖治的君王才能讓帝國穩步發展,才能真正讓百姓得到安樂。他本來想推薦狄仁傑入朝爲相。如此一來,還是等過段時間和狄仁傑談談再說。畢竟狄仁傑可是真正地以李唐舊臣自居,雖在武周作出貢獻,但一直認爲女皇只是替李唐保護江山而已。
“殿下所言真的是讓人振奮啊,要是婁某能夠多活幾年,那該多好啊。”
自古常人壽命很少到七十的,所以六十餘歲的婁師德才會有如此感嘆。
武柲笑道:“等此間事了。本王便奏請聖上,讓您老回到中樞享些清福,就不要在這邊關受苦了。還有啊,婁公啊,美人雖好,可也得注意身體啊。”隨即便哈哈笑了起來。
大唐的男人確實在這方面都比較熱衷。就比如曾經的師父李績七十餘歲了還夜御雙女。結果得了重病,從此不治。高宗李治頭風厲害,被秦鳴鶴一針紮好後,不聽勸告,臨幸新晉后妃,結果頭風發作,一命嗚呼。婁師德身體肥胖,也依舊頗好女色。如今六十多的人了,據說還能夜御三女。實在不知道這些個老人家怎麼會如此生猛。
婁師德也是哈哈大笑,說道:“曾聽聞殿下說,‘君子,食色性也’,婁某既然自詡爲君子,何不躬身踐行呢?”
男人們談起女人,總是有很多話題,而且亙古如是。這或許就是男人間的話題吧,如此這般,諸將之間也是拉近了不少距離。而且大唐之開放,除了那些腐儒之外,對於男女之事也是直言不諱,就跟女人們在一起討論男人雄壯和威猛,男人們在一起也會討論女人,當然不會涉及到具體女人,不過女冠道士則會成爲男人們的話題。
當今天下,這類女人也不在少數。
如此談論男女之事,也讓諸將的緊張面容漸漸緩和了下來,那股臨戰前的壓抑氛圍也消散了不少。這正是武柲所需要的,太過緊張,便容易出錯,即使有十分力氣,說不定也只能發揮出七分,若能夠在緊張中又有一點點調劑,那麼心中勝利的慾望佔據了上風,力氣便能發揮九成。當然,武柲不會告知這些人,這是心理學的思維方式。
隨着時間的推移,夜空被烏雲遮蓋,整個大地被籠罩在了無盡的黑暗中,這是要下雨的徵兆,武柲深吸了一口氣,算算時間,郭、薛二人也應該到了。
忽然,一個矯健的身影奔跑而來,被前方親衛擋住,隨即便被帶到了武柲跟前,只見那人單膝跪地,抱拳道:“魏王殿下,斥候祁亮向您稟報,吐蕃後營失火!”
武柲一揮手,大笑道:“諸將,破敵當在今夜,出發!”隨即他長槍一舉。
諸將抱拳,吼叫一聲,各自領軍朝着二十里地外的吐蕃營寨奔去,武柲隨後跟上,這一次他決定壓後,以安諸將之心,有時候主將身先士卒能夠提升不少士氣,但若士氣足夠的情況下,就沒必要涉險了,畢竟夜戰可不同尋常。
不過盞茶功夫,大周士兵來到了吐蕃營寨半里之外,斥候率先解決了外圍明暗哨,只剩下了營寨哨塔上的士兵了。
吐蕃跟唐朝交流頗深,所以這營寨立了兩座高約兩丈的哨塔,上面各有一名吐蕃士兵手執弓箭,不斷從裡望到外。
武柲一揮手,斥候郎將高舍雞和親衛崑崙奴牛郎立即下馬,隨後,沿着官道,在樹林和草叢中快速向着哨塔摸進,這二人是神射手,箭術十分了得,所以像這樣的任務,就由他們來完成。
特別是高舍雞,一直以來他跟牛郎的箭術不分上下,二人也有較量之心,如今高舍雞立了大功,被封爲斥候郎將,管理整個斥候隊,算得上是武柲的一支特種兵。而牛郎雖然管理着牛郎衛,但如今大多牛郎衛加入了新軍,還有一部分去了琉球,他只是武柲的親衛小隊長之一。
很快,二人各就各位,取過長弓,搭箭拉弓。嗖嗖一連兩聲,兩支羽箭瞬間沒入了兩名吐蕃哨兵的咽喉,箭法之精準,就是武柲也讚歎一聲。
隨即,武柲大喝,“殺!”
大周將士一聲吶喊,便衝殺進了吐蕃營寨。吐蕃營寨並沒有像大周營寨那麼複雜,所以當斥候移開拒木,營寨便敞開了。大周士兵點燃了火把,四處放火,不過片刻,營寨開始着火,熟睡中的吐蕃士兵被被吵醒後,不是被燒死,就是被戳死。吐蕃前營開始陷入混亂。
論欽陵和論贊婆都在第二座營寨,聽到士兵稟報大周夜襲,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但想到自己總共有八座營寨,只要守住第二座營寨,那麼管他武柲破了前營又算得了什麼,何況夜襲不可能帶很多士兵。
論欽陵迅速穿好鎧甲。而後下達了命令。“守住營寨,放棄前營,今夜我倒要看看他武柲能玩出什麼花樣!”
但是片刻,論贊婆來到了營帳中,急切地說道:“二哥,快走吧,前後營寨被攻破了,我們輸了!”
“什麼?”論欽陵剛帶上的頭盔。臉上頓時變色。
論贊婆以爲論欽陵沒有聽清楚,便說道:“快逃啊。如今前後營被攻破了,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論欽陵面如土色,撩開帳簾,便看到前營和後營火起,而且後營的火勢更大,大周士兵是如何到後營的?想到此處,論欽陵啊了一聲,捂住胸口,一口血箭噴射而出,倒地不起,論贊婆大驚,忙命人擡起論欽陵殺出去。
不過盞茶功夫,大周將士就攻破了第一座營寨,但沒有吐蕃論欽陵和贊婆的身影,只有一名萬夫長,死在了牛郎的箭下,大軍隨即攻向了第二座營寨,吐蕃兵根本沒有組織起有力的反抗,除了零星的低檔外,吐蕃兵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到處亂竄,想要躲避大周士兵的屠殺。
武柲帶領中軍緩緩壓上,當到了中軍大帳後,只看到了散亂的物件,並沒有論欽陵和論贊婆。但武柲發現了一封信,一封他寫給論欽陵的信,正是昨日那份議和之信。
如此一來,那麼論欽陵定然走時倉促,於是他便命令道:“武黑,率親衛隊給我追擊論欽陵和論贊婆,不論死活!”
武黑有些猶豫,但決定執行命令,隨即留下十名親衛,而後便帶着四百多親衛殺進了營寨深處。
吐蕃營寨,從前後開始向中間聚攏,處在一片火海當中,要不是爲了自身的安全,大周將士想全給點燃了,但即使如此,還是有士兵不幸被燒死了。
後營,郭知運和薛訥如同一把剪刀一般,所過之處幾乎就是吐蕃士兵的流血之地,二人更是越戰越猛,他們的目的就是儘快突破所有的營寨,讓吐蕃士兵處在慌亂之中,等前營大軍一到,便可儘快剪滅。
效果是顯而易見的,當兩軍在第三營寨匯合的時候,吐蕃已經組織不起像樣的防守了,武柲下令,“投降者免死!”
於是,當第一個吐蕃兵舉手投降的時候,便有了第二個,第三個,直到所能看到的吐蕃兵投降,夜戰一直持續到天亮。當疲憊的大周士兵押着將近三萬的俘虜進入鄯州城後,很多士兵便倒在了路邊,幸好有接應的士兵,不然說不定反被俘虜殺死。
武柲也是非常疲憊,而要知道戰損情況,還需要一段時間,便把諸事交給了都督慕容嗣後,就趴在了矮榻之上了。
此時,陰沉沉的天空中一道閃電打過,一聲驚雷在鄯州城上方炸響,吧嗒一聲,一滴雨落在了慕容嗣的臉上,他苦笑一聲,直到今日,這纔是鄯州城的第一場雨,希望這雨多下些時候,以解乾旱。
直到天黑之際,雨停之際,武柲才醒來過來,呼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氣,便命親兵燒了熱水,洗了一通熱水澡,便覺得精神恢復了。
這個時候婁師德等諸將求見,武柲便只好餓着肚子先接見了諸將,錄事參軍報上了戰損,長史報上了斬獲。
大週一夜鏖戰,損失了將近一千精銳,輕重傷有五百,斬首有八千餘級,俘虜有三萬一千多人,其中有一萬吐蕃奴隸,牛羊馬匹有十餘萬頭,加上兵器帳篷等戰略物資,算得上收穫頗豐。但論欽陵和論贊婆逃掉了,武黑等人也沒有找見。
聽完消息後,武柲命慕容嗣給朝廷寫捷報,婁師德寫戰況奏疏,武柲則只寫爲有功將士的請功奏表。(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