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痛苦,彷彿墜入了無盡的深淵一般。
武清奔跑着,瘋狂地逃亡着,在他的身後是無窮無盡地怪物,它們張牙舞爪,拿着武器砍向了他。他似乎有一種信念,只要不停地向前跑,就一定會找到出口,一定會重見光明。
亮光,一點點亮光出現在了前方,武清加速跑動,那些怪物更加瘋狂,更加殘忍。就在清晰地看到那出口時,一個異常高大的怪物射出了一箭。
“啊,痛死了!”
武清瞬間睜開眼睛,看到胡牀的紗帳,肩頭那鑽心地痛傳遍全身,令他冷汗淋漓。
“公子醒了!”秋菊欣喜地大叫一聲便跑出去了。
須臾,老孃武氏等一大家子擠到了的武清的牀前,眼中露出關切之意,武清感動不已,自己還是會有人關心的啊。
武氏看起來有些憔悴,眼淚簌簌往下流,俯身貼着武清的小臉蛋,悲慼地道:“我兒終於醒來了,你若有事,叫爲娘如何活下去呢?”
武清心中嘆息一聲,對於這個娘,這輩子他只能好生孝敬了,這份愛,這份恩情,實在是太沉重了,武清忍着肩頭的痛苦,露出一絲笑容,說道:“阿孃,孩兒命硬,好着呢,往後我還要穿娘做的衣服呢,好了,阿孃別哭了。”
武氏見武清這麼小就如此懂事,如此聰慧,心中泛起一陣難過,本該快樂的童年,都怪自己當年矜持,要是早回長安,也不會讓武清這麼小變得跟個小大人似的,心中對武清的愧疚之意越濃。
武清側頭看去,除了秋菊之外,還有徐小櫻王修等人,卻不見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心下不禁黯然。
武清很想知道自己昏過去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肩上的疼痛,立刻讓他差點又昏過去,不覺間一陣睏意襲來,便沉沉地睡去。
待到醒來,只見天依舊漆黑異常,武清感到飢餓,側頭一看,只見一個少女伏在牀頭,那輕微地鼻息說明已然熟睡。武清稍微一動,那少女忽然驚醒,擡頭一看,武清一愣,竟然是秋菊,她一直守候在身旁嗎?武清有些感動。
“公子醒了啊,餓了嗎?”
武清微微點頭,而後問道:“秋菊,你一直在我身邊嗎?”
秋菊露出赧然地表情,輕輕點頭,說道:“奴婢給公子燉了蓮子羹,如今應該好了,我去給公子盛來。”
武清忽然之間有一種衝動,難道這就是愛?一種發自內心的感動和歡喜充盈了武清的心田。
或許安安樂樂就是福,平平淡淡纔是真。財富權力只不過是身外之物,而情義纔是人生的根本。
也是這一瞬間,武清的心境竟然發生了質的轉變,他忍受着疼痛,撐起身子,而後下牀,披衣站立窗邊,雙手推開窗戶,一陣寒風撲面。只見夜空漆黑如墨,星光燦爛無比,紫微星晦暗不明。此時,北斗偏移,斗柄向東,春天已臨。
武敏之並沒有被怎麼樣,正如他大氣運加身一般,而這一次武后卻是出奇的平靜,在大內侍衛救了武清之後,便把武敏之關在了房中,而後並傳御醫給武清治傷,直到御醫確定武清無事,她這才領着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等宮女侍衛離開武府去了大明宮。
但府中有僕役看到榮國夫人楊氏和武氏還有武后曾在一起密議良久。
武清讓秋菊探得這些消息後,苦笑一聲,心裡卻是憋着一口氣,他一拳打在了梧桐樹上,樹沒怎麼樣,他的手卻是血流如注。秋菊連忙包好。
三日後,高宗皇帝正式下旨臨幸東都,即日啓程。
武清和晉國夫人武氏也隨駕而去洛陽,當然武清也需要一些僕役和婢女,這些人則是乘船沿廣通渠順流而下,進入黃河再轉入洛水,便可以直達洛陽城。
高宗皇帝御駕則是走陸路,從長安到洛陽,則是有一條非常寬大的官道,道路平整,適合馬車行使。相較於水路行程也短,快馬一日便到洛陽,故而高宗皇帝便選擇了陸路。
皇帝的御駕自然不能跟快馬相比,所以曉行夜宿,不過三日,洛陽城在望。
一路行來,武清得到恩寵,與高宗武后太平公主等皇子坐於御輦,真切地享受了一回帝王級座駕,也滿足了一下小小的虛榮心。當然武清可不是白坐,每日裡除了休息睡覺的時間,武清都得說書,以至於寫書的進度完全跟不上說書的速度。因爲右肩受傷,不能動筆,所以每日他休息的時候都要想很久,以便能夠說書不至於丟三落四。
三日下來,傷口發炎流膿,晉國夫人武氏心疼不已,秋菊也是淚眼汪汪。這讓武清大呼情何以堪。
洛陽城雖然雄偉壯麗,但比之長安卻要遜色幾分。一路跟隨高宗車駕從定鼎門而進入洛陽,到了這裡,百官便可以自行離去,皇帝的車駕將一直沿着大街過天津橋而後進入端門穿過皇城,進入則天門,便是禁內,也就是高宗皇帝和武后的居所。
武清自然不必跟着高宗過天津橋,早有老李頭在城門口等着,看到武清等人下馬張望,便過來拜見武清和武氏。
“老頭子見過夫人和公子,宅院已經收拾妥當了。就等夫人和公子了。”
武氏自然十分喜歡,那處宅子也是武后賜給榮國夫人楊氏的,楊氏這次沒有來洛陽,自然要把宅子交給武氏,正好老李頭先來洛陽,便叫他讓僕役們先收拾一番。
武清坐在馬車中,掀起窗簾,看着洛陽城的景緻,不禁對這個地方產生了好奇。歷史記載中當年隋煬帝命宇文愷督造洛陽城,徵民夫便用了二百多萬,耗時一年就完成了,這種速度也是古今罕見的,而當時死去的民夫達到了四成之多,可以說洛陽城下埋葬着累累白骨。大唐開創之初便繼承了隋朝的洛陽城。
武府在積善坊,臨近洛河,取水方便,武府佔地面積又大,比之平康坊的武府至少大了一倍,所以當武清踏進府中後,便感到進入了原始森林的感覺,這一處宅院竟然沒有開發完全,林木都還是原生態的,沒有絲毫的人工痕跡。
如今高宗臨幸東都,真不知道還會不會回去,這幾年關中饑荒嚴重,有愈演愈烈的趨勢,若就此在東都紮根,那積善坊這樣靠近皇城的坊,地價將會直線躥升。
若在街邊做生意,會不會更好呢?那麼一些在這個時代可以推廣的東西是否可以引入呢?武清開始考慮得失。未來好幾十年的政治中心將會在洛陽,而自己要麼在這幾十年間飛黃騰達,**美妾成羣,要麼就只能躲進邙山或是上嵩山當和尚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