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化坊,在宮城之東,緊臨東夾城,李千里的府宅便在此坊內,至於爲何選在此坊建宅,李千里對人曾言,一者離皇城近,二者地價也沒有洛水之南靠近天街的那幾個坊貴,以他李千里的家資,也就只能在清化坊蓋三兩間瓦房而已。
事實上,李千里的府宅在清化坊是出了名的,府宅不僅佔地頗大,而且也夠氣派,要不是怕引來猜忌,李千里儘量把規格降到了親王的規格以下。但即使如此,府中佈置也足以跟親王府媲美。好在李千里深受女皇信賴,也就無人敢說什麼,加之執掌右羽林衛之後,權勢更是一時無兩。
曾經,武懿宗見李千里府宅外表看起來非常普通,但裡面別有洞天,便知其有錢,便向李千里索要錢財,結果被李千里告到女皇面前。女皇把武懿宗是一頓訓斥,自此武氏親族便再也不敢把李千里怎麼樣呢?
不過,如此一來,武懿宗卻忌恨上了李千里,他相信,總有一日,他會親自睡了李千里的嬌妻美妾,然後把他再發配到嶺南去。
忠王府死屍案,宗正寺卿武承業後來還是參與到了其中,也僅僅是打醬油而已,至於如何審案,如何查案,他絲毫不過問,直到每一天結束後,便把案情說給武承嗣,讓武承嗣定奪。
這一夜裡,武承嗣因爲身體些微好轉,加之武承業等人也在。便稍微小酌一下。衆人正在飲宴聽曲,門外便有家奴稟告,說是武懿宗來了。武承嗣不能得罪武懿宗。畢竟如今武懿宗掌握數千右金吾衛,是必須拉攏的。所以便讓僕人領進來,一起飲宴。
不多時,武懿宗佝僂着身體晃悠悠得走了進來,一張醜陋的臉上奸笑不止,那露出的大黃板牙,都讓武承嗣有些不舒服。他強顏笑道:“懿宗啊,趕得及不如來得巧。來來來,快坐下來,都給你準備上了!”
武懿宗拱了拱手,道了聲謝。便一屁股坐了下去,也沒個正形,再說他五短身材,就是想有正形也是沒有的。
飲宴因爲武懿宗的到來而暫時打斷,武承嗣讓諸人一番敬酒之後,便說道:“承業啊,這忠王府的案子如何呢?”
武承業笑道:“大哥,今日有進展了,我來便是要告訴你一件怪事。今日上午吉頊突然去了大理寺。後來我也被邀請,去了之後,才發覺吉頊竟然不知道從哪兒查找到了大量的證據。你猜那證據的矛頭指向了誰?”
武承嗣沒好氣地說道:“我又不是神仙,怎麼猜得出,你說說便是,雖然我早已不問朝政,但自廬陵王來了神都,這讓人心憂啊。”
武承業也知道因爲武承嗣的身體緣故。已經放棄了爭奪皇儲的機會,而且也曾被朝中宰相和女皇摒棄了。但不管怎麼樣。武承嗣依舊還是有很大能量的,雖然沒權,但其以前提撥的官員不在少數。如此便可間接影響一些事情。
武懿宗似乎嗅到一股陰謀的味道,他就像一隻蒼蠅聞到了屎臭味一般,頓時擡起頭,斜眼瞧向了武承業,嚷道:“承業啊,快說啊!”
武承業盯了武懿宗一眼,武承嗣對武懿宗客氣,他可沒必要客氣,而且宗室屬籍他在管理,如果把他逼急了,他有的是辦法整治武懿宗。
“你急什麼?”武承業隨即便說道:“吉頊的證據都指向了李千里,還有李昭德,李嶠,姚璹,王及善,等等,好一大批人……”
“李千里?”武懿宗頓時來了興趣,他可還記得李千里給他不痛快呢,他武懿宗是有仇必報,有恩未必還,既然有仇,那就先把仇報了再說!
接下來,武承業所透露出的信息,讓武懿宗心花怒放,聽完之後,酒宴也不吃了,起身便告辭了,他武懿宗有大事。
早在被女皇訓斥一頓後,武懿宗可是差點被氣炸了,這人一旦受氣,要麼直接氣炸了,便釋放了。但若一旦憋着不炸,那股子火是無論如何都很難平復下去的。武懿宗有自己平復怒氣的方式,最常用的是跟女人玩一些特別的花樣,如點香笞臀,捆綁皮鞭什麼的,把女人折磨得死去活來,再淫辱一番,方纔宣泄了心中怒氣。每每如此,都不知道折磨死了多少女人,總之武懿宗的女人是最怕武懿宗生氣的。
武懿宗剩下一種宣泄怒氣的方式,就是蒐羅證據,蒐羅不到,便提前製造數十份,甚至上百份,在那裡備着。當然至於下套什麼的,武懿宗都嫌麻煩,所以乾脆就不整那些七拐八繞的東西,那些東西費腦子不說,還容易出錯。
其實,以武懿宗的智商,還真幹不來下套的高級活兒,他也就仗着自己是宗室的身份對天狂吠幾聲,嚇嚇人罷了。
武懿宗直接奔到了府中,喚來了使喚僕人阿杜,便神秘兮兮地說道:“我以前讓你準備的東西準備好了嗎?”
阿杜不知道武懿宗指的是什麼,一時間愣住了,撓着頭,問道:“阿郎,您指的是哪一件啊?”
武懿宗伸手便是一巴掌抽在了阿杜的臉上,只聽得“啪”一聲響,而後厲聲道:“就是李千里那一件!”
阿杜捂着臉頰,說道:“回阿郎,早就準備好了,小的這就給您取去。”
武懿宗大怒,道:“回來,誰讓你去取呢?把你那些狐朋狗友給我都糾集起來,給我投書去!我明日要是還看到李千里好好的,看我不收拾你!”
阿杜頓時滿臉委屈,問道:“阿郎,您這次給多少錢啊?”
沒錢可不能辦事兒,阿杜早已熟悉武懿宗的脾性,所以此時委屈着多求一些,也比到時候事情辦砸了挨刀子強。
武懿宗也知道那些個地痞流氓不見錢是不會辦事的,於是便說道:“去賬房支取一百兩,就一百兩!”
阿杜看着色厲內荏的武懿宗,心中苦笑,臉上依舊委屈道:“阿郎,一百兩少了吧!”
“啪!”又是一聲肉響,武懿宗怒道:“一百兩都多了!你這奴婢,還想私吞不成?”
阿杜哭求道:“阿郎,那些人眼界高着呢,李千里如今可是三品官啊!”
武懿宗頓時一愣,他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隨即便說道:“好吧,兩百兩,你再要,我把你頭擰下來當夜壺!”
阿杜隨即眉開眼笑,心中卻是有些憤怒,但自己是奴僕,他便只能忍受,只要辦成了事兒,免受了皮肉之苦,就萬事大吉了。於是,趕緊謝恩告退,自去領了錢,向府外走去。
洛陽的坊門關閉,但坊內的夜生活才正式開始,賭坊、妓館、酒樓一樣得開張。那麼這些地方,便是阿杜今夜的全部生活,他要在這些地方,把那些狐朋狗友們都伺候舒服了,才能辦正事兒。
魏王府,此時的梧桐院書房內,燭光昏黃,窗櫺上映着一個男人的寂寥的身影,他一動不動地坐立着。
武柲不會把精力放在一件事上,不論是女人,還是如今的兩起大案,在他眼中設置市舶司更爲重要,市舶司不僅可以規範海港的運作,最重要的是向大周百姓,向世界傳達一個信息。
大周帝國,將開啓大航海時代!
航海不僅可以發現新大陸,而且還能發現新的物種,武柲十分嚮往美洲大陸的農作物,要是能夠把玉米和土豆帶回大周,那麼大周的糧食產量將會足以應付爆發式的人口增長。
一個帝國什麼最重要,說到底,就是人口,擁有大量的人口資源,你便能組建軍隊,便能征服一切不安定因素,至於侵略,武柲還沒有想那麼多。這個時代交通如此不暢,國家大了,便不利於管理,而且國家也很容易陷入內亂。
如果武柲有前世那麼發達的通訊和交通,即使征服整個地球又有何妨。
書案上,武柲鋪開一張乾淨的白紙,拿起鵝毛筆,藉着燭光,他開始畫了起來,那沙沙聲不時地從紙上緩緩傳出。
此刻,書房內只有武柲一人,他決定,這段時間不碰女人,他必須養精蓄銳,以便應對即將發生的事情。禁慾對於意志堅定的武柲來說,不是什麼問題。更何況,如今他的心思都在爭奪這個國家的控制權上了,不會再有多餘的心思用在女人身上的。
武柲停止了動作,那“沙沙”摩擦之聲隨即消失不聞,他伸了個懶腰,欣賞起自己所畫的作品。這是一幅地圖,確切得說,應該是大周帝國未來的疆域圖。
圖上,陸地上幾乎囊括了整個“亞洲”,還有海域,海域佔據了太平洋的大半,但依舊標上了虛線,表示待定。這是武柲前世最理想的疆域圖,穿越至今,他才畫了出來。
是時候該給自己一個交待了,人生不應該如此寂寞,也不應該如此繼續下去,皇權雖沒有永恆,但他的意志可以被繼承,可以傳承千年。
他必須親手建立起一個良性發展的帝國,使得各種制度和體系都有一個良性的發展規劃,而不是所謂的“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桎梏。國家的發展應該打破這個怪圈!
今夜無人侍寢,武柲便和衣而睡。(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