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過後,金陵的天氣突然就陰沉了下來,放眼望去,感覺整個天空都溼漉漉的。
金陵刺史駱睿已經派人將消息散佈出去了,蘇無名對此頗爲滿意,而後笑着說要去拜見一下萬福來客棧的掌櫃沈富。
沈富與朱能有過節,如今朱能被殺,沈富的懷疑不可謂小。
離開刺史府之後,溫婉兒連忙問道:“相公,剛剛那諸葛嘉在衙役耳邊低語,恐怕是另有作爲吧!”
蘇無名笑了笑:“夫人觀察的倒挺入微,你說的沒錯,那諸葛嘉的確有吩咐衙役去辦一件事情。”
“那諸葛嘉派人去偷偷辦事,真是可惡,你怎麼不當場拆穿他,問他吩咐的什麼?”南宮燕一聽,就有些氣不過了。
蘇無名邊走邊笑:“那諸葛嘉聽了翠玲的話之後,覺得翠玲十分可疑,於是便讓人去監視翠玲,我既然知道,又何必問呢!”
“懷疑翠玲?”江英有些不能理解。
蘇無名點點頭:“朱能一個月有好幾天不在家,翠玲又知朱能經常流連煙花場所,這難免會讓人覺得翠玲是個不貞的婦人,有可能與人有私通,而兩人爲了能夠長久在一起,便合謀殺了朱能。”
蘇無名說完,跟着後面的唐雄突然說道:“蘇大哥,這是極其有可能的,我們可不能讓他們搶了先啊!”
大家也都覺得唐雄說的有道理,一個女人獨守空房,紅杏出牆的機率便會增加,而女人一旦紅杏出牆,謀殺親夫便是有可能的了。
可蘇無名聽完之後只笑了笑:“如今諸葛嘉已經派人去監視了,我們就不必去了,都是破案,誰先誰後沒必要計較那麼真,我們不如趁這個時間問一問那個沈富的好。”
大家雖是不服氣,可也無可奈何。
萬福來客棧在金陵街道最繁華的地段,每天的生意都很好,蘇無名等人來的時候因爲已過了吃飯的點,所以立馬只稀稀落落的坐着幾個客人,兩個夥計在收拾殘羹,而一個快四十歲的男子則坐在櫃檯立馬清算賬簿。
不過當蘇無名等人進入客棧之後,他立馬有所察覺,並且衝一名夥計喊道:“趕緊招呼客人!”
那名夥計放下手裡的活,這便要來招呼蘇無名他們,可這個時候,蘇無名淺淺一笑:“不必忙活了,我們是來找沈老闆的。”
沈富在櫃檯處一驚,隨後笑着從裡面走了出來:“沈某與諸位素不相識,諸位若非來此吃飯,在下還真不知幾位的來意,不知可否告知?”
蘇無名眉頭微皺,道:“在下蘇無名,新任大理寺司直,奉命巡按江淮,昨天晚上朱能被人殺死在秦淮河畔,聽聞沈老闆跟那朱能頗有些過節,所以特來詢問。”
蘇無名的話說的很客氣,只不過他說完之後,沈富臉色頓變,連忙行禮道:“不知是大理寺司直蘇大人駕到,真是罪過罪過!”
“不知者不罪,我且來問你,昨天晚上你在什麼地方?”
“回蘇大人話,昨天晚上小人一直都在家裡,可是寸步未離啊!”
“可有人作證?”
“小人結髮妻子早亡,只一侍妾陪伴左右,她可爲我作證!”
不多時,一名小婦人走了來,她聽完蘇無名的話之後,連連行禮答道:“昨天晚上老爺一直都跟我在一起的,從未離開過家。”
小婦人說完,微微擡眼望了望蘇無名,可是很快又地下了頭。
蘇無名微微頷首,繼續問道:“聽聞沈老闆自從那次與朱能在花船上爲爭牡丹姑娘而大打出手之後,便再沒有去過花船,可是如此?”
沈富臉色尷尬,道:“的確如此,我一堂堂客棧掌櫃,在那種地方因爲一個女人發生爭執,難免覺得丟了臉面,當時還不甚覺得,乃至回到了家,這才越想越覺丟臉,心中難掩羞愧,只好再不去那種地方了。”
沈富的話讓人覺得他多少還知道一絲廉恥,蘇無名微微淺笑了一下,道:“牡丹姑娘自從那天的事情之後,就失蹤了,你知道嗎?”
沈富連連點頭:“此事在金陵鬧的沸沸揚揚,我自然是知道的,只不過我很不能明白,牡丹姑娘在花船上好好的,爲何要離開呢?龍三姑對她十分照顧,她若不想接客,龍三姑絕不勉強的啊!”沈富說着,眉頭微凝,好像他爲這件事情,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蘇無名望着沈富微微皺眉,隨後笑道:“既然沈老闆沒有離開過家,那我們也沒有什麼好問的,告辭了!”
沈富連連拱手,送蘇無名他們離開,並且說道:“蘇大人有空可以常來,我們店裡的飯菜還是很合口的。”
從萬福來客棧離開之後,南宮燕有些小生氣:“這個沈富,去花船快活竟然還說回來後感到羞恥,我看他就是個無恥的人。”
南宮燕發完不忿,望着蘇無名道:“蘇郎,現在我們知道沈富昨天晚上沒有離開過家,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啊?”
蘇無名淺淺一笑:“沈富說他沒有離開過家我們就信啊,你沒看他的那個侍妾嗎,說的話跟沈富的幾乎一模一樣,我懷疑那些話是沈富叫她說的,而且她還不時擡眼打量我,想來此種必定頗有隱情,回去之後,讓駱睿派人把秦淮河畔花船上的姑娘問個遍,看看昨天有沒有人見過沈富。”
“相公怎麼就肯定沈富會去秦淮河畔呢?”
蘇無名聳聳肩:“我並不肯定,不過去秦淮河畔問是最省時間的,不管有沒有結果,我們都可以做出推斷來,娘子試想,如果沈富昨晚在秦淮河畔,他的嫌疑就十分的大了,可如果沈富不在秦淮河畔,那不管他昨晚在什麼地方,都殺不了朱能,他也就沒有嫌疑了不是!”
蘇無名這番說完,大家都覺得甚是有理,所以回到刺史府之後,他們立馬讓駱睿派人去秦淮河畔打聽。
而這個時候,諸葛嘉則笑吟吟的對蘇無名道:“蘇大人,牡丹在金陵出現過的消息已經傳出,現在恐怕要勞煩尊夫人南宮小姐穿上牡丹以前的衣服,在我們設好的地點等那些人前來了。”
蘇無名見駱睿手下的人效率這麼高,對此頗爲讚賞,道:“既然如此,我們就立馬行動吧。”
這個當誘餌的任務是南宮燕自己提出來的,所以一聽可以開始行動了,她很是興奮,將牡丹姑娘那一身風塵女子的行頭穿上之後,靈動之中又多了一分嫵媚,讓人看了不由得愛慕起來。
諸葛嘉他們設好的陷阱在金陵城中一處廢棄的宅子裡,那宅子雖然廢棄了,可還是挺乾淨的,庭院的牆角長着一些野花,風一吹隱隱能夠聞到花香。
當南宮燕坐在庭院裡靜等那一夥尋找牡丹人的時候,天更陰沉了一些,只是仍舊密雲不雨。
這樣一直到了申時左右,天色暗淡,風雲襲來的時候,南宮燕等的已經有些不耐煩,她起身想到外面張望一番,看看那夥人怎麼還沒有來,而就在她剛起身準備出去的時候,外面突然傳來陣陣腳步聲,南宮燕一驚,連忙將背對着大門,自己則向躲藏在屋裡的人擠眼睛。
腳步聲越來越近,當大門砰的一聲被人踹開的時候,南宮燕忍不住打了個寒顫,想來她雖然號稱女俠,膽子極大,可這個時候,心裡多少還是有些緊張的。
門被踹開之後,有四五個人從外面衝了進來,他們拿着木棍繩子,其中一人走在前面,看到南宮燕的背影之後,立馬對後面的吩咐道:“趕緊把如煙姑娘給綁回去,這幾個月老爺可急壞了。”
大家初聽如煙這個名字,都有些驚訝,不過仔細一想,才明白過來,這應該是牡丹姑娘的真實姓名纔對。
如煙,真是一個好名字。
那些人拿着繩子衝了上來,可就在這個時候,南宮燕猛然轉身,望着他們冷冷一笑:“今天落在本大小姐手中,你們就等着認栽吧!”
那些人一看不是如煙,頓時明白上當了,於是也不糾纏,立馬向外面飛奔而去,可他們剛轉身,蘇無名他們已經衝了出來,不消片刻,唐雄江英林雲他們便將這幾個人給全部捆綁了起來。
押着這些人回到刺史府的時候,天更晚,而去雷聲突然大作起來,不久便下起大雨來。
金陵的雨很有詩意,只是這裡的人都沒有心情去領略那雨中詩意,因爲他們需要知道這夥尋找牡丹姑娘的人是誰,他們又爲何要綁牡丹姑娘,或者說是如煙姑娘。
這夥人剛開始還有些嘴硬,不過在駱睿的威逼之下,他們最後還是吐露了實情。
“大人,那牡丹……如煙姑娘,是我們家老爺的一個侍妾,我們家老爺對她十分寵愛,可誰知她不懂珍惜,竟然跟一個小白臉私奔逃了出去,爲此我們家老爺是雷霆大怒,要我們不管死活都要把她給找出來,小的我等幾人在半個月前聽聞有人在秦淮河畔的花船上見過她,於是便急匆匆奔赴金陵秦淮河畔尋找,可誰知她竟然事先得知消息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