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棣王的住處離開之後,蘇無名猛然覺得寒風更悽烈了一些,他緊了緊衣衫,快步向柳高的住處行去,而至於剛剛棣王所說的那些話語,他早已沉入了心底,此時的他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司直,想那些帝王之事做什麼?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現如今的他還是做好斷案之事要緊。
柳高所住的地方也是一小庭院,此時庭院一片落敗,寒風吹來片片木葉,木葉旋起復又落下,最後靜停在一角,彷彿是一個躲寒風的人找到了一個溫暖的港灣。
蘇無名踏步而入,只見柳高的庭院只有兩間房,只是他卻不知那一間是柳高的,爲此只得站在庭院中高聲喊道:“柳高柳公子可在?”
聲音很大,而在聲音落下之後,一間房門突然吱呀一聲開了,蘇無名循聲去望,滿心以爲是柳高,可開門的人卻是一個陌生人,或者也不能說是陌生,至少在棣王設宴的那天晚上,蘇無名是見過此人的,只是這人太不夠顯眼,所以不曾記得姓名。
蘇無名雖不記得那人姓名,那人卻是不會忘記蘇無名的,當他出來之後見是蘇無名,連忙迎上來道:“原來是蘇大人,蘇大人可是要找柳兄?”
蘇無名連連點頭:“正是,如今棣王府發生命案,有些事情我想問他一問。”
那人好似有些明白,道:“柳兄聽聞丹鳳姑娘被殺之後,心情很差,所以此時的他並不在家,可能是買醉去了。”
見此人對柳高頗爲熟悉的樣子,蘇無名微微點頭,道:“這柳高對丹鳳姑娘真如此癡情?”
“可不是嘛,這柳兄喜歡丹鳳姑娘幾乎到了發狂的地步,每次丹鳳姑娘的場他都去捧,若是丹鳳姑娘能爲他笑上那麼一笑,他只怕會高興好幾天呢。”
眼前男子對柳高的形容,與蘇無名眼中的柳高多少有些不一樣,那天晚上蘇無名初見柳高,覺得他應該是一個很穩重的人,說話言談都十分的冷靜,而且隱隱有吟道話語權的能力,像這樣的男人,會爲了一個女人而到發狂的地步嗎?
蘇無名心頭暗歎,自古以來,英雄難過美人關,而在這個世間,豈止英雄難過美人關,就是書生亦或者是個普通人,也是難過美人關的,只不過衆人眼中,英雄不應該爲兒女情長所羈絆,所以英雄難過美人關最是讓人矚目。
也許,爲了丹鳳姑娘,這個柳高真的會一反常態吧。
想到這裡,蘇無名微微摸了摸下巴,隨後繼續問道:“這柳高既然如此喜歡丹鳳姑娘,那麼丹鳳姑娘在棣王府的時候,他可曾與丹鳳姑娘說過話?”
眼前男子微微皺眉,許久後道:“這個倒不曾見過,不過以我對柳兄的瞭解,他一定會想方設法接近丹鳳姑娘的。”
蘇無名微微頷首,又道:“這柳高才情不錯,怎會在棣王府做事的?”
眼前男子神色微變,道:“說起來,這柳高之前還做過官呢,只是後來得罪了人,被罷免了,回到杭州城後無處可去,便投靠了王爺,因爲他有才情,又做過官,所以深得王爺厚愛。”
“閣下可知這柳高得罪了什麼人?”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不過蘇大人若是想知道的話,卻也不是什麼難事,只要找到柳高問上一問,不就知道了?”
眼前男子說的一點不錯,蘇無名淺淺一笑,再無什麼可問,便起身告辭。
見到南宮燕等人後,蘇無名望了一眼唐雄,道:“唐兄弟陪我走一趟吧!”
唐雄點點頭,向前走了幾步站在了蘇無名身後,而這個時候,南宮燕問道:“你們要去什麼地方,我也要去!”
蘇無名淺淺一笑:“我們去找柳高,你們在家歇着吧,畢竟……”說到這裡,蘇無名突然停了下來,他想說畢竟棣王對他並不放心,若是把人都給帶走了,少不得會讓棣王生出些許疑心,所以讓人留在棣王府,棣王才能夠更安心讓蘇無名在外面辦案。
可這話他卻不能對南宮燕說,畢竟以南宮燕的性子,若是知道了這點之後,她必定會大吵大鬧的,所以這個時候,蘇無名望了一眼溫婉兒,溫婉兒玲瓏心思,對於蘇無名的事情她一眼之下便能清楚,如今這種情況下,他也只有求助溫婉兒了。
而溫婉兒果真不負所托,在她明白蘇無名意思之後,立馬勸慰道:“妹妹,我們還是在這裡歇息吧,找人的事情交給相公他們就好了,正好姐姐我有事要跟你說,我們回屋吧。”
南宮燕雖不情願,可也無法,只得隨溫婉兒回了房間,蘇無名見她們兩人離去,隨後對江英林雲吩咐道:“你們兩人保護好夫人,且不可讓她們在王府胡鬧。”
江英和林雲兩人領命,而後蘇無名和唐雄才離開棣王府。
此時杭州城各處已漸凋零蕭索,街上行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可雖如此,卻並無多少人有露出興奮神色,畢竟寒風之下,有很多人還是衣不禦寒的。
蘇無名和唐雄兩人在街上走着,他們要去找柳高,這本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畢竟杭州城很大,客棧酒館多的數不勝數,柳高在哪裡買醉,豈是他們可隨便知的?
不過在他們離開棣王府之前,他們打聽到,柳高喝酒從來只去一個地方---醉意樓。
醉意樓有好酒,而且有地方有氣氛讓懂的人品好酒,所以這裡的酒雖貴,可卻客似雲來,柳高是這裡的主顧,想來他雖然之前被罷免了官職,可喝酒的錢還是有的。
蘇無名和唐雄兩人進得醉意樓後,一股酒香撲面而來,唐雄聞得酒香,精神不由得爲之一震,道:“蘇大哥,這裡的酒可真好。”
蘇無名笑了笑:“還沒喝,你怎就知是好的?”
唐雄嘿嘿一笑:“酒好,不用喝也知道。”
兩人這番說着,想必是引起了醉意樓夥計的注意,所以這個時候,一名夥計連忙笑着走來,道:“兩位一聽就是行家,我們這裡的酒向來是香味誘人的,不喝便要醉人了的,如今天寒,兩位可要來一壺酒暖暖身子?”
醉意樓夥計說完,唐雄立馬笑道:“一壺怎麼能行,把你們這裡最好的酒,一人給我們來一壺,要快。”
夥計聽了立馬露出笑意來,然後這便要請蘇無名和唐雄兩人就坐,可蘇無名卻揮了揮手,道:“無妨,你先去拿酒,我們找個朋友。”
醉意樓夥計很識趣的離開之後,蘇無名掃了一眼酒樓,然後向醉意樓的一處角落走去,此時在角落的桌旁坐着一人,那人兀自喝酒,正是蘇無名和唐雄要找的柳高。
此時的柳高似乎已經有了七八分醉意,而且醉談顯露無疑,他的臉紅彤彤的,一張嘴便噴出滿嘴的酒味,讓人聞之側鼻,他一杯復一杯的喝着,好像根本沒有意識到蘇無名等人的到來。
蘇無名坐在柳高對面,道:“柳公子好雅興,這個時候還有心思喝酒。”
柳高醉眼朦朧,把一杯酒飲下之後,揮了揮手:“雅興,雅興個屁,喝,一起喝。”
像柳高這樣的人,蘇無名是斷然想不到他會說出雅興個屁這句話的,不過如今他說了,而且說的滿不在乎,而且是跟蘇無名說的,蘇無名雖說只是一個小小的大理寺司直,可奉皇命在外,那權利也是不小的,可柳高卻也敢說。
看來,他的確是醉了的。
而對於一個醉鬼,能怎麼辦呢?
唐雄臉上隱隱有了怒意,因爲從來沒有人敢這樣無視他蘇大哥的,當然,前提是那些人的身份不如蘇無名。
柳高仍舊在喝,好像沒有停的意思,而現在的他不僅自己喝,還不停的勸蘇無名和唐雄也來喝,蘇無名微微凝眉,隨後對唐雄道:“帶着他離開。”
唐雄有些驚愕,道:“現在嗎?”
“沒錯,現在!”
唐雄連連點頭,隨後一伸手拉起了柳高,這便要離開醉意樓,而這個時候,柳高則不停嚷嚷着再喝,而他的嚷嚷立馬引起了醉意樓其他客人的目光,那醉意樓的夥計拿着兩罈好酒急匆匆的跑了來,見此情形,臉色也有些微變,連忙上前道:“兩位客官,你們……你們這是做什麼,這位客人在我們這裡喝的好好的,你們怎麼能……”
蘇無名不想跟這醉意樓夥計廢話,一出手扔了一錠銀子,隨後快步向外走去,而唐雄一手拉着柳高,一手去奪醉意樓夥計手裡的美酒,剛纔蘇無名扔的那錠銀子可夠買好幾壇這樣的酒了。
而在唐雄奪過一壺酒的時候,那柳高不知怎麼的,卻也把醉意樓夥計手中的另外一罈酒抱在了懷裡,就彷彿那是自己唯一的寶貝。
唐雄看着自己手中的酒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隨後微一提氣,拉起柳高便離開了醉意樓,而此時蘇無名走在前面,寒風吹動他的衣袂,倒有些翩翩若舞的感覺,唐雄在後面看了一眼,不由得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