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蟬鳴已絕。
一陣風吹來,吹的人渾身發涼。
南宮燕和蘇無名兩人向全叔離去的方向走去,那是一個山谷,裡面長滿了荒草,風吹的荒草搖曳,好生恐怖,兩人越往裡走,越覺得驚心動魄。
他們兩人忍着恐懼,一步一步的走着,偶爾的波動,都能讓他們驚的魂飛,這樣一直走到山谷盡頭,卻也沒有發現全叔的蹤影。
南宮燕微微凝眉,連忙解釋:“我……我明明看到他進來了嘛!”
蘇無名倒並沒有不信南宮燕的意思,只是這個山谷是個死路,他們又是跟在全叔後面的,那個全叔怎麼會不見的?
難道他藏在了荒草中?
兩人山谷盡頭一番搜索,然後又沿原路返回,邊搜索邊走,可是這樣一直走到山谷口,卻也沒有見到全叔蹤跡。
蘇無名聳聳肩,道:“我們先回去吧,天亮之後再找。”
此時的他們,也只有如此了。
只是,在他們兩人走回去之後,不經意的向破廟看了一眼,然後他們看到了一個人,全叔,此時的他正在破廟裡睡覺,歲月打磨後的容顏正對這門外,月光照下,給人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南宮燕有一種憤怒,雖然全叔是個老人,可她卻有一種被欺騙的感覺,她想將那個老人叫起來問個明白,問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蘇無名卻把南宮燕拉回了帳篷,這件事情,不簡單,與其現在問,不如等到天亮。
南宮燕無奈,只得聽從,只是回去之後,她再沒有睡着。
次日,天亮之後,侍衛便開始生活作飯,全叔已醒,不過仍舊躺在破廟裡不肯起來,他沒有什麼人生目標,也許只有繼續躺着,纔是最舒服的吧。
當然,若是以前,蘇無名和南宮燕他們都會這麼問的,可經過了昨天晚上的事情後,他們卻不再這樣認爲了,這個老人,一定有故事。
天氣慢慢熱了起來,大家吃過早飯之後,蘇無名讓兩名侍衛將全叔給請了來,全叔很聽話的來了,只是一言不發,甚至也不擡頭看蘇無名。
蘇無名微微凝眉,道:“昨天晚上你去了那邊的山谷,不知道你去哪裡是做什麼?”
全叔微微擡頭,隨後又搖頭,不過還是沒有說話。
跟這樣的人講話,是一件很費力的事情,蘇無名起身,找來幾名侍衛,吩咐道:“那邊有山谷,你們去搜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麼。”
侍衛領命離去,全叔微微扭頭看了一眼,可並沒有說什麼。
這一切都落在了蘇無名的眼裡,可他並沒有點出來。
大概一個時辰後,那些侍衛急匆匆的跑了來,他們累的滿頭大汗,可卻什麼都沒有找到,蘇無名是有點不信的,於是吩咐道:“放把火,將整個山谷的荒草燒了,然後再找。”
全叔的身子突然一硬,想要開口,可最後還是忍了下來。
大火在整個山谷蔓延,直到正午時分,才終於將那些荒草燒了個乾淨,而將荒草燒乾淨後,那些侍衛忍着酷熱再次進行檢查,大概搜查了一炷香的時間,一名侍衛急匆匆跑來,稟道:“大人,在山谷中發現了一處山洞。”
蘇無名點點頭:“去看看。”
山洞就在山谷之中,並不是很大,被一塊石頭堵着,幾乎跟整個山已經融合到了一起,若非一場大火燒過,只怕很難讓人發覺。
蘇無名給一名侍衛示意,道:“砸開!”
侍衛領命,這便要開砸,可這個時候,一直沉默的全叔突然衝了過來,用自己的身子擋住那個洞口:“不要……不要……”
老人只是這樣的喊着,可卻並沒有說明原因以及理由,蘇無名覺得事情很怪異,爲何這個老人不要他們砸這個山洞?
他一早就是知道這裡有個山洞的,可這山洞裡面是什麼?
每個人都有秘密,蘇無名並沒有探聽別人秘密的癖好,可是因爲這裡發生過屍體被人盜取的事情,蘇無名卻不得不弄清楚山洞裡面有什麼。
一名侍衛將老者拉開了,另外一名侍衛去砸山洞,老者不停的掙扎,甚至開始辱罵,那樣子就好像是有人挖了他的祖墳。
只是,他的年紀太老了,而且在這樣的生存環境裡,體格變的很弱,一名侍衛控制住他之後,遊刃有餘。
幾下之後,山洞被侍衛給砸開了,裡面有點深邃,彷彿一眼望不到底。
一名侍衛拿來火把,率先走了進去,蘇無名和南宮燕以及唐雄他們也都陸續的跟着走了進去,山洞很窄,很長,不過走了幾步之後,又慢慢變得寬闊,後來裡面竟然有一間房子那麼大,只是當他們走進那間房子之後,走在最前面的侍衛突然忍不住尖叫起來,手中的火把也突然掉在地上,熄滅了。
山洞突然暗了下來,前面的侍衛不停的尖叫,可他卻並沒有動,只是不停的尖叫,不停的喊着有鬼,有鬼,唐雄膽子極大,一腳將其踢翻,然後拿出火摺子將火把點燃,被踢翻的侍衛渾身發抖,眼神中滿是恐懼。
唐雄將火把拿起向前照了一照,然後也突然嚇的後退了一步,一口冷氣突然吸入,讓他感覺渾身都要起雞皮疙瘩。
蘇無名不信世上有鬼神之說,於是藉着火光向前張望,而他這一望之下,不由得也猛吸了一口冷氣,因爲在山洞裡,放着一排椅子,每張椅子上都坐着人,當然,也不能說是人,至少一開始蘇無名不認爲那是人。
椅子一共九把,九把椅子上的人全身都塗成了彩色,各種各樣的彩色,一看之下,彷彿有種讓人想要嘔吐的感覺。
不過很快,蘇無名發現,讓他想要嘔吐的並不是那種彩色,而是椅子上那些人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腐味,蘇無名微微凝眉,這腐味他很熟悉,一般檢驗屍體的時候,他都會聞到的。
難道?
蘇無名的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從唐雄手中接過火把,向那九個被塗成彩人的人走去,他仔細的看着,而這樣一番檢查之後,蘇無名終於忍不住轉身嘔吐起來,把今天早上吃的野味全部吐了出來。
大家從來沒有見過蘇無名這樣,無論是解刨屍體,還是驗屍,他從來都沒有像今天這樣嘔吐的,南宮燕跑了過去:“蘇郎,你沒事吧?”
蘇無名擦了一下嘴,搖搖頭:“我還好。”
那些人真的是人,而且是已經死去多年的屍體,這些屍體身上發出的味道,讓人實在受不了,而蘇無名一直很奇怪,屍體已經死去多年,爲何沒有腐爛?
難道是因爲塗抹在身上的那些染料?
事情,蘇無名已經知道了,所以他揮了揮手,讓離開山洞,那個第一個發現這些人的侍衛已然有些好轉,不過精神仍舊有些恍惚,直到陽光照射在他身上,他才露出了久違的笑意,不過他這輩子,只怕都會把這當成噩夢吧。
全叔掙扎的有些累了,不過侍衛仍舊沒有放開的,因爲剛纔他稍微鬆懈,這個全叔便想衝進山洞,侍衛不知道這個全叔是不是裝的,所以一定要死死的扣住他。
蘇無名等人出來之後,臉色都有點殘敗,額頭滿是汗水,可這汗水並不是熱的,而是冷汗。
蘇無名看了一眼全叔,道:“這裡發生的那些盜屍事件,都是你乾的,對不對?”
全叔瞪着蘇無名,並沒有要開口說話的意思,蘇無名微微凝眉:“你若是不肯說,本官立馬派人進去將那些屍體毀去,包括中間的那具屍體。”
蘇無名雖然剛纔嘔吐的厲害,可那些屍體他已經都看過了,最中間的那具屍體年紀是最大的,很有可能就是全叔的老伴。
用這個來威脅全叔,應該是可以的。
而事情果真如此。
就在蘇無名說出那句話之後,全叔突然跪了下來:“不要,不要,那些屍體都是我挖出來的。”
“你爲什麼要這樣做?”
“我……我夫人死了,我知道她很孤獨,很寂寞,我不想她一個人在地下,所以就想找些人陪他,村子裡一有死人,我就偷偷挖出來,然後運到山洞裡,塗上防腐染料,讓他們陪着我的夫人。”
雖然之前已經想到存在裡發生的事情是全叔做的,可此時蘇無名他們還是感到有些震驚,畢竟這種事情,其他人是不會做的,難道這個全叔跟他的婆娘關係就這麼好?
“昨天晚上你來這裡做什麼?”
“屍體容易腐爛,我必須每天往屍體上塗抹一層防腐染料才行,昨天晚上,我便是來做這個的,你們……你們……”
全叔的話並沒有說完,因爲他突然說不下去了,因爲他死了。
就這麼很突然的死了,死的蹊蹺極了。
衆人看着這個突然死亡的老人,突然覺得他的一生何其悲哀。
蘇無名命人將山洞裡的屍體運了出來,然後在村子前面對那些屍體進行了安葬,也許這裡,多年之後,會纔出現生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