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張府離開之後,蘇無名和唐雄兩人真的去了一趟張文所說的那個大夫的家,並且對當時的事情進行了詢問,大夫的回答很直接,說那個張信的確是病死的。
而在得到這個回答之後,蘇無名和唐雄兩人顯然不是很信,離開大夫家的時候,蘇無名不住的搖頭,說看來真的要開棺驗屍了。
蘇無名對於驗屍之道頗有些能耐,就算是白骨,他也能夠驗出死者是被人打死的,還是被人毒死的,他的這個手段很多人都知道,所以當蘇無名說出開棺驗屍的時候,那個大夫的臉色很不好看。
傍晚時分,暮春的風已然有了鬱熱,不過此時的天氣還是讓人感覺很舒爽的,因此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很是繁雜,而在這些人羣之中,有一個六十多歲的老者走的最是匆忙,他的臉色滿是憂慮,他的心一直都是懸着的。
自從聽到蘇無名說要開棺驗屍之後,他就開始擔心起來,對於張信的被殺,他再清楚不過了,張信是怎麼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因爲賣給張文毒藥的就是他,而他之所以這麼做,自然是沒能抵擋住金錢的誘惑了。
他是一名大夫,可大夫並不一定都是家財萬貫的,特別是像他這種心地不怎麼好的大夫,生意自然不可能好到那去,長安城有那麼多大夫,病人可以去看病的地方多了。
因爲這個,在張文拿錢財來誘惑他的時候,他甚至可以說沒有堅持便答應了的,除了給張文****外,就是死時大夫的證明,也要由他來辦,不然若是被人懷疑張信不是死於急病,那麼朝廷府衙必定插手,到時仵作一驗屍,就什麼都清楚了。
而以他們兩人的計謀,想的是屍體只要被埋下,他們的危險也就算是過去了,可是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煞神蘇無名竟然盯上了他們。
如今整個長安城,誰人不知蘇無名斷案的手段,只要被他盯上,萬沒有幸免之理。
他很擔心,所以他一定要到張府去商量商量,如今他們兩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遇到了困難,他也只有找張文了,當然,他也是有着絲絲擔憂的,跟一個殺人兇手商謀事情,等同於與虎謀皮啊,可如今的他沒有其他選擇。
走過了幾天熱鬧的街,他終於來到了張府,見到張文之後,他立馬哭嚷道:“張公子,你可一定要想辦法啊,我這把老骨頭,還不想死啊……”
此時的張文本也是不知所措的,可他畢竟心性堅韌,一直在強制剋制,見到這個大夫之後,立馬笑得:“馬大夫,你擔心什麼,人又不是你殺的,只要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這件事情?”
馬大夫搖搖頭:“蘇無名知道啊,他要開棺驗屍,如果他驗出張信是中毒而亡的話,我醫館的名聲保不住不說,只怕你我兩人的性命,都要賠進去啊。”
蘇無名要開棺驗屍的事情,張文也是知道的,雖然蘇無名走的時候說那句話的聲音很小,可他還是聽到了。
張文的眼神變的凌厲起來,他看着馬大夫,好像是一頭猛虎看着待宰的獵物,馬大夫很明顯感覺到了張文的眼光,所以這個時候,他立馬後退了一步,道:“張……張公子,你想幹什麼?”
張文嘴角露出一絲淺笑:“馬大夫這麼緊張做什麼,這件事情你我兩人都逃脫不了干係,我能怎麼樣你,是不是?”
可是,馬大夫顯然並不相信張文的這句話,他又向後退了一步,道:“你……你站住,我告訴你張文,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你的那些事情立馬就會有人說給蘇無名聽的,你以爲我是好對付的嗎?告訴你,在我來之前,已經做了多手準備,如果我活不成,你也別想活,老朽我活了六十多歲了,也活不了幾年了,可你還年輕,你願意陪我同歸於盡?”
一個人若是小人,自然也明白其他小人是怎麼想的,因此在很多時候,他都有辦法從小人的手中保住性命。
當張文聽到馬大夫的這些話後,本來陰冷的臉突然展露出了笑容,道:“馬大夫,誤會,誤會啊,你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怎麼會對你下手呢,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有辦法對付那個蘇無名了。”
馬大夫很清楚,自己剛纔的那些話震懾到了張文,而他自己更清楚,此時只有靠張文他纔有可能活命,兩人的確如張文說的那樣,一條繩上的螞蚱,任誰也休想獨自蹦躂。
馬大夫的臉上也慢慢露出了笑意,道:“張公子想到了什麼辦法?”
張文眼神深邃,許久後嘴角露出了一絲淺笑。
夜漸漸深了,春風暖,蟲鳴不知從何時開始,慢慢的聒噪起來。
郊外,墳地。
風雖暖,可吹在這幾個人的身上,卻讓他們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戰慄來,一個年輕人和一個男子站在那裡,墳地裡有兩個人正在刨墳,而在他們旁邊,有另外一副棺材,立馬有一具白骨,一具正常死亡的白骨,馬大夫身爲大夫,想要弄一具白骨還不是什麼問題。
而如今他要做的,便是將張信的白骨給替換掉,而等那兩個刨墳的人做完這些事情之後,他們兩人的性命只怕也活不長久了。
一個人只要從殺第一個人開始,他就要不停的去殺人來掩飾自己的罪行,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很多人在殺人之前可能就已經想到了,可是卻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在殺人之前從這種醒悟中抽身。
張文的神色很難看,他並不是一個喜歡殺人的人,可此時的卻卻必須不停的殺人來掩飾自己殺人的罪過,這聽起來有些諷刺,可是他卻沒有一點辦法。
風聲更響了些,不知何處有一隻發情的野貓在叫,把那兩個刨墳的人給嚇的差點把手中的工具丟掉,張文也嚇了一跳,可他卻很快恢復過來:“趕緊挖,一隻野貓而已!”
那兩個人挖的更起勁了,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突然傳來,那聲音很平靜,在這樣的春夜聽來,應該是很舒服的,可突然在這個地方出現,讓張文和那個馬大夫的膽都要嚇破了。
“並不是野貓的叫聲哦,那不過是我們的聯絡信號罷了。”
背後突然有人說出這麼一句話,無論是誰都會害怕的,張文和馬大夫兩人相互張望了一眼,然後突然卯足了勁的向前跑,可這個時候,已然有兩個人在前面等着他們了。
蘇無名漫步走向墳地,那兩個刨墳的人已經嚇的跪在了地上,蘇無名嘴角露出一絲冷笑,隨後望着張文道:“如今,你可還有什麼要狡辯的?”
此情此景,無論張文如何狡辯,只怕都不能讓人信服吧?
可就算別人不信,張文卻是有求生之念的,因此他拒絕承認殺人,蘇無名笑了笑,命人將張信的屍骨挖了出來,他要等明天天亮之後驗骨,讓張文辯無可辯。
一夜無話,次日,蘇無名開始驗骨,而驗骨的方法很簡單,水淨洗屍骨,用麻繩穿定身體各部骸骨的次第,用席盛好,可開掘地窖一個,長五尺,寬三尺,深二尺,多用柴炭燒煅,以地紅爲標準,除去火,再用好酒二升,酸醋五升,潑到地窖裡面,乘熱氣擡骨放入坑內,以草墊蓋好,蒸骨一兩個時辰,等地冷了取去草墊,擡出骨殖向平坦明亮的地方,用紅油傘罩屍骨進行檢驗。
檢驗的結果與蘇無名的猜測並無多少差距,張信的喉骨處有暗黑色出現,也就是說,張信的中毒而亡的。
在事實面前,張文依舊什麼都不肯說,可蘇無名將突破口放在了馬大夫身上,馬大夫畢竟不比張文,他沒有殺過人,心性還是差了一些,而且有蘇無名承諾只要他跟說出來,就減少他的罪行,這樣的好事,他又豈會白白放過?
然後,馬大夫把他與張文所商謀的事情全部說了出來,而馬大夫說出來之後,張文想再隱瞞亦是不能,最後只得將自己的所有罪行交代出來。
其中很多跟蘇無名的猜測差不多,只有阿嬌的被殺,是蘇無名所不知道的,原來,阿嬌雖然知道了張文想殺張信,可張文還未動手,她也不好就此宣揚出去,不過她這種水性的女人,卻很喜歡勾引像張文這樣的英俊男子,因此張文就利用這層身份進入了魯國公府,在與阿嬌私好的時候,弄死了她。
一切都明白了,從秦墨越獄案而牽涉出的邊關將屠殺無辜百姓案到這個阿嬌被殺案,如今全部都清楚了,雖然其中的案情十分複雜,可在蘇無名強大的抽絲剝繭下,還是讓兇手付出了應有的懲罰。
命人將兇手抓捕大牢之後,蘇無名急匆匆的去了大理寺,不管怎樣,整件命案結束了,而他身爲大理寺司直,該做的事情還沒有結束,他必須把案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不然刑部也不好對此案作出審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