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府衙之中發生了死囚越獄的事情,身爲府尹的劉敏之想來必定着急的很,此事若不能儘快解決,劉敏之就算有李德裕在背後撐腰,這府尹的位置只怕他也坐不長久。
而對於這樣的案件,大理寺比府衙更拿手,更在行,劉敏之對對蘇無名他們期待已久,想來也是必然的了。
進得客廳的時候,劉敏之和裴休兩人已經在等候了,蘇無名上前行禮,劉敏之強制鎮定的點了點頭,隨後問道:“令狐大人讓蘇大人協助我們府衙調查越獄案?”
這劉敏之雖然心中着急萬分,可在蘇無名跟前又不肯掉分,蘇無名心中暗笑,可還是連忙答道:“正是,只不過令狐大人吩咐下官,一切聽從劉大人的指揮。”
劉敏之眉頭微凝,隨即冷言問道:“既然如此,那蘇大人對此案有何看法?”
蘇無名連連拱手:“下官只是來協助府衙辦案的,一切聽從劉大人的安排,劉大人讓下官做什麼,下官便做什麼,至於對於這件命案的看法嘛,下官沒有。”
雖然蘇無名的官階比劉敏之的低,可當他看到劉敏之那一副高高在上樣子的時候,心裡就有些不服氣,而且很看不慣他明明想求人家,卻還在那裡自命清高,所以蘇無名覺得殺一殺劉敏之的威風。
此時的劉敏之心頭憋着火,可他又不能發,府衙大牢的死囚逃了,責任勸在他這個府尹,如今大理寺來幫忙那是幫他們府衙的忙,而他們若是不幫忙,這府衙不不能奈何。
思慮片刻之後,劉敏之只好放下身段,道:“蘇大人說那裡話,在整個長安城誰不知道蘇大人斷案如神,這件事情雖說是你們大理寺協助我們府衙,可本官信任蘇大人,這件事情全權交給蘇大人來辦理了,還請蘇大人儘快破案啊。”
劉敏之的這些話讓蘇無名頗有些高興,不過面子上的客套話還是要說一下的,而說完之後,蘇無名這才說道:“對於這件命案,下官暫時沒有什麼可說的,因爲下官對於命案還沒有全面的瞭解,我現在想知道昨天晚上發生的具體事情,以及逃走死囚的具體情況。”
劉敏之點點頭,隨後望了一眼裴休,道:“裴大人,你與蘇大人也是共事過的,這件事情你由你與蘇大人談吧,公堂之上還有幾個民訴案子需要處理。”
裴休躬身送劉敏之離開客廳,隨後向蘇無名道:“蘇大人,請隨我去府衙大牢吧,興許裡面獄卒的話,更能讓你清楚明白的瞭解當時事情。”
世間的大牢都差不多,昏暗,污臭,以及嘈雜。
他們來到大牢的時候,獄卒正在檢查大牢,當然,其目的是爲了防止再有死囚越獄的事情發生,而這名獄卒,是昨天晚上看管大牢唯一倖存下來的人,他叫阿冰。
阿冰的臉上毫無表情,就算昨天晚上發生了那麼大的事情,他也沒有任何表情,不爲昨天晚上發生的事情擔驚害怕,也不自責,也許他是有自責的,只是沒有表現在臉上罷了。
阿冰向裴休和蘇無名兩位大人行禮,隨後站在一旁,裴休指了指蘇無名,道:“這位是大理寺司直蘇無名蘇大人,你把昨天晚上的事情再說一遍吧。”
阿冰點點頭,很是直接的說道:“昨天晚上我與幾個兄弟昏昏欲睡,結果突然聽到一聲慘叫,我們幾人跑去查看,結果發現一名死囚竟然被另外一名死囚給殺死了,那場景簡直是觸目驚心,我們幾人很是驚訝,連忙衝進去教訓那個殺人兇手,當時他帶着手鍊腳鏈,我們也不覺得他有多可怕,可是讓我們沒有想到的是,我們衝進去之後,竟然打他不過,而倒這個時候,我們才發現事情有多嚴重,我們與之拼殺,很快,我的幾個同伴相繼被那個死囚給殺死了,我因爲跑的快,這才僥倖逃過一劫,可是等我叫上其他獄卒趕來的時候,那個死囚已經逃跑了。”
阿冰說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淡,只從他的語氣來聽的話,他似乎並不爲自己的逃跑而感到羞恥,這樣的一個人,就好像是沒有感情的。
蘇無名看了一眼阿冰,對於這個阿冰,他倒突然感興趣起來,至少比阿冰說的那些情況要感興趣,死囚既然可以殺死其他幾個人,斷然也可以殺死阿冰,可阿冰卻能夠逃走,這不得不說是十分奇怪的。
不過這個時候,蘇無名並不想對阿冰有過多詢問和接觸,他微微點頭之後,問道:“那個被殺的死囚和逃走的死囚兩人之間有什麼矛盾嗎?”
阿冰搖搖頭:“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他們兩人帶在一起有一個月了吧,以前從來沒有見他們兩人發生過矛盾,昨天晚上不知爲何,那個逃走的死囚就突然狂性大發,殺起人來,蘇大人若是見到那個死囚的屍體,就知道當時事情的殘酷了。”
“屍體如今在什麼地方?”
裴休上前一步,說道:“在停屍房,蘇大人可是要看一眼?”
蘇無名點點頭:“看看吧!”
從府衙大牢出來之後,幾人向停屍房走去,而此時春風正柔,陽光正暖,大牢裡的陰霾一掃而光,蘇無名淺淺一笑,道:“這個阿冰,倒是個冷靜的人。”
裴休笑了笑:“蘇大人是說他沒有表情吧?”
“沒錯,真是奇怪的人啊!”
裴休點點頭:“聽說他從小就是這個樣子,說話不急不緩,臉上也從來沒有其他表情,跟外面的人很是格格不入,所以纔來大牢裡當獄卒的。”
兩人說着,便來到了停屍房,停屍房的氣氛比大牢還要詭異,裴休推開門進去之後,掀開了一張白布,道:“這便是被殺的那個死囚。”
蘇無名看了一眼死囚,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因爲屍體的摸樣已然被毀的不成樣子了,雙眼**,眼珠破碎,此時已是乾癟,彷彿是破爛的死魚眼,鼻子被打的塌陷,鼻骨被碎,整個鼻子幾乎都是軟的,臉有些浮腫,不知道被打了多少下,除此之外,屍體的衣衫被扯的破碎,下體部分有血跡,蘇無名看了一眼,知道那個地方已經被兇手給打殘了。
這種殘酷,簡直令人髮指。
而蘇無名卻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仇恨,竟然讓那個兇手下得去如此重手。
微微一聲嘆息之後,花郎拿來白布將死者的屍體給蓋住了,隨後轉向裴休道:“我想看一下有關這兩個死囚的卷宗。”
裴休點點頭:“好,蘇大人請隨我來。”
一行人再次來到客廳,不多時一名文官摸樣的人把一摞卷宗拿了來,蘇無名接過,先看了一眼死者的卷宗,死者名叫張大福,是長安城富貴山莊的少東家,家裡頗有錢財和勢力,平時在街上胡作非爲,十分霸道,一個月前,張大福在街上與人發生衝突,隨動手殺了那人,當時在場多人可以作證,而在天子腳下殺人,無人敢庇護,劉敏之聽聞之後更是氣憤異常,當即派人將其收押大牢,秋後問斬。
逃跑的兇手叫秦墨,以前在前線當過兵,武力很是不錯,後來回到長安在魯國公武由三的府裡當侍衛,因爲貪戀魯國公武由三一名妾室阿嬌的美色,隨對之圖謀不軌,阿嬌誓死不從,秦墨一怒之下便將其殺害,武由三報案,衙役隨趕去將其抓獲,只是那秦墨卻一直矢口否認殺人,不過人證物證俱在,當時長安城府尹大人陳慶亦是將其關押,等候秋後問斬,而這件命案發生的時間是去年冬天。
蘇無名將這些卷宗看完之後,望着裴休問道:“裴大人,這張大福殺人,那是街上衆人皆看見的,他無從反駁,可這秦墨殺人,你們可是有確切的人證?”
裴休點點頭:“自然是有的,人證就是魯國公武由三啊,他趕去的時候,秦墨剛殺完他的小妾阿嬌啊!”
蘇無名淺淺一笑:“裴大人不絕對魯國公武由三這個證人有些不合適嗎?”
裴休微微一愣,隨即正色道:“蘇大人,那魯國公乃忠臣之後,他有必要對我們說謊?”
蘇無名望了一眼裴休,起身道:“在這個世上,每個人都會說謊的,如今秦墨逃跑,對於當時的事情我們也調查不出什麼來,不過我看這卷宗,卻是有些缺失的。”
裴休一驚,道:“缺失?”
蘇無名點點頭:“這秦墨既然否認殺人,那麼他必定把自己遇到的事情說了一遍吧,可是爲何卻沒有呢?”
裴休將卷宗看了一遍,發現事情果真如蘇無名說的那樣,卷宗上只說秦墨否認殺人,可具體情節,卻是沒有說的。
這樣看過之後,裴休嘆息一聲,道:“當時的府尹大人是陳慶,今年年初劉大人才被提拔到這個位置的,想來當時事情,那陳慶應該是知道的,只是這陳慶……”
見裴休言語之間頗是閃爍,蘇無名隨即問道:“這陳慶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