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晚,風吹來依舊有些悶熱。
蘇無名等人從縣衙回去的時候,明月已然東昇。
途中,大家皆一言不發,好似都在爲錢塘江發生的命案而愁。
這樣走了一半路程的時候,南宮燕終於有些忍不住,道:“我看這件命案啊,兇手一定是周桐,他爲了那些錢財,完全有可能殺人啊!”
南宮燕這麼有說,林雲立馬搖頭反駁:“夫人,那周桐又不是傻子,他如果要殺程風,怎麼會讓程風喝自己的酒,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
林雲平時最愛說話,而他這麼一說,南宮燕頓時輕吒道:“你的意思是說我是傻子了?”
見南宮燕生氣,林雲連連道歉:“夫人誤會了,我可沒有這個意思!”這樣說完,林雲又用低的只能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說道:“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嘛!”
南宮燕並沒有聽到林雲後面的話,不過她看到林雲嘴皮子動了,所以她更是憤怒,問道:“小云子,你嘀咕什麼呢?”
“沒有沒有,我說我錯了,不該頂撞夫人!”
南宮燕見林雲服軟,這才微微一笑:“知道錯就行,不過你剛纔說的也不是一點道理沒有,至少還是有一點道理的。”南宮燕說完,望了一眼蘇無名,問道:“蘇郎,你覺得誰是兇手?”
蘇無名邊走邊聳聳肩,道:“現在還不知道,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周桐、程知對我們都有所隱瞞,如果知道他們對我們隱瞞了什麼的話,興許就好辦多了。”
“周桐和程知對我們有隱瞞?”南宮燕有些驚訝。
蘇無名點點頭:“周桐並不知道自己會成爲第四名,那麼在上場之前,他完全沒有必要毒害其他人,而且他也不可能知道程風會堅持到最後,所以他毒害程風更是沒有理由的,只是你們不覺得奇怪嗎,周桐只不過是一介白丁,家境應該很貧寒纔對,他怎麼會主動跟程風套近乎呢?”
“相公是說周桐主動獻酒的事情嗎?”
蘇無名點點頭:“沒錯,而且就算周桐獻酒,程風怎麼就喝了呢?當然,不排除程風真的口渴了,可一個富家子弟,總是會對那些貧苦人有所輕視的吧。”
“那麼那個程知呢,死的人可是他的兒子,他怎麼還有所隱瞞?”溫婉兒在聽完蘇無名對周桐的評論之後,連忙問道。
蘇無名眉頭微微一皺,道:“程知的確有所隱瞞,在我問他問題的時候,他的臉色有異,只是因何隱瞞,卻不得知!”
這番說着,幾人已經到了家門口,此時月照高空,蛙鳴陣陣。
而就在幾人回到家中剛坐下沒多久,周桐突然來了。
周桐的到來讓大家有些吃驚,因爲大家剛在縣衙分開沒多久嘛!
周桐見過蘇無名之後,略微有些緊張,猶豫了許久之後,這纔開口道:“這麼晚來找蘇大人,是因爲……因爲有件事情想跟蘇大人說,今天在縣衙,那些話實在有些不方便。”
大家聽周桐這樣說,便知蘇無名推測正確了,這周桐對他們果真有所隱瞞。
“什麼事情,你但所無妨!”
周桐點點頭,然後說道:“蘇大人應該知道,我家境貧寒,錢財對我來說十分的珍貴,所以有時爲了錢財,我難免要做一些不由心的事情。”
“比如說呢?”
“這次弄潮的事情便是如此,我弄潮的技術在整個錢塘縣都是沒得說的,不說一定能夠得第一,但前三名是一點問題沒有的。”
“那這次弄潮,你因何沒有進入前三名呢?”
“因爲……因爲我收了程風的錢財,必須在中途敗下陣來!”
周桐說完這一句話後,衆人已經有些明白了。
“程風家很有錢,他對弄潮的那點獎勵根本不放在心上,他想要的只是名氣,所以在比賽之前,他找到我,說只要我不跟他爭前三甲,他就送我五十貫錢,五十貫錢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具有誘惑了,而且家母目前臥病在牀,我需要那筆錢來給家母看病,最後邊接受了那筆錢,答應了程風的要求。”
周桐說完,衆人相互張望,他們這個時候,才終於明白周桐隱瞞了什麼,也才終於明白周桐爲何會跟程風套近乎,只是他們沒有想到,程風竟然是一個會爲了名氣而花錢作弊的人。
晚風吹來涼意,周桐望着蘇無名,一臉懇切,道:“蘇大人,我真沒有毒死程風,請您相信我。”
蘇無名淺淺笑了笑:“可不管怎麼說,現在唯一有可能讓程風中毒的途徑就只有你送他喝的酒,所以就算我相信你,你也是有嫌疑的。”
周桐顯得頗有些無奈,嘆息一聲之後起身告辭。
而就在周桐離開之後,南宮燕連忙問道:“蘇郎,你還在懷疑他?”
蘇無名笑了笑:“他的確有值得懷疑的地方嘛,沙兒在錢塘江說的那些話並非一點道理沒有,如果周桐中途把酒給換了,他的確是有機會毒死程風,而自己卻一點事情沒有的嘛!”
大家相顧無言,擡頭望天,今夜月明星稀。
次日,大家剛起牀,門外邊傳來陣陣敲門聲,唐雄打開門一看,見是沙兒,只不過此時的沙兒渾身上下都帶着傷,一臉的苦悲樣,他的模樣很是悽慘,想來昨天回到程府之後,沒少被打。
唐雄站在門口望了一眼沙兒,道:“你來這裡做什麼?”
沙兒忍着痛,道:“我來見蘇大人,我有線索稟報!”
唐雄見跟命案有關,立馬讓開了道,領他進了客廳。
蘇無名見過沙兒之後,頗有幾分憐憫,不過想起昨天他那可惡的樣子,這憐憫倒很快消失了,只問道:“你來見本大人,有何事要說?”
沙兒痛的坐不下,只能站着說:“蘇大人,我來是提供線索的,昨天我家老爺不是說少爺離開府上之前沒有跟任何人見面吃飯嘛,其實老爺說了謊,少爺在離開府上前,曾單獨跟書呆子見過一面,老爺他是知道這事的,可卻沒說。”
聽到沙兒這些話之後,蘇無名眉頭微皺,道:“書呆子是誰?”
沙兒臉色微變,連連答道:“書呆子就是程雨,他……他在府上沒什麼地位,少爺經常這樣叫他。”
見沙兒叫程雨書呆子,蘇無名等人立馬能夠想象到程雨在程府所受的譏諷和排擠,連一個下人都敢叫他書呆子,可想他的地位是有多低了。
這個時候,沙兒好像也意識到自己的話有些逾越,所以一時有些緊張起來。
只不過蘇無名並沒有心思去糾結這些,他只問道:“程風和程雨兄弟兩人的關係不好?”
沙兒連連點頭:“聽說小的時候兩人關係挺好的,只是大了之後,便不好了,而且我聽說,是因爲王家姑娘。”
蘇無名眉頭微皺,道:“誰是王家姑娘?”
“就是王員外家的小姐,叫王嫣然,長的很是漂亮,那王員外跟我家老爺的關係不錯,所以兩家經常走動來往,這一來二去的,王姑娘便與我們家少爺和書呆子熟稔了,王姑娘驚豔的很,少爺和書……二公子都喜歡她,都想追她,所以他們兩人的關係便因爲王姑娘兒崩裂了。”
聽了沙兒的敘述之後,南宮燕有些好奇的問道:“那王姑娘就這麼漂亮?”
沙兒連連點頭:“漂亮着呢,比夫人還要漂亮一些呢!”
當衆人聽到沙兒這句話之後,都不由得替他捏了一把汗,一個男人,怎麼能在女人面前說另外一個女人比她還要漂亮呢,這不是找抽的嗎?
很快,大家看到南宮燕的臉色因爲氣憤而發紅,溫婉兒見此,連忙笑着問道:“那王姑娘中意你們家那位公子呢?”溫婉兒說着,拉了一下南宮燕,讓她莫要再生氣。
南宮燕心中氣憤異常,可她也知分寸,所以只得強忍着。
那沙兒是早意識到自己又說錯話了的,這時難免又緊張了一些,幸而溫婉兒解救,他連忙答道:“王姑娘倒沒有表態,不過我覺得她應該更喜歡我們家少爺一些,少爺聰明,身體又強壯,比二公子要厲害多了,只是最近我聽說到王員外家提親的人不少,不知道王員外是怎麼想的。”
沙兒說完,蘇無名這纔開口問道:“這事你家老爺都沒說,你怎麼突然就跑來說了?”
沙兒指了指身上的傷,道:“蘇大人,我這身上的傷不能被白打啊,我必須提供線索,讓蘇大人找到兇手,讓他也付出代價,我知道老爺不說,是擔心蘇大人懷疑二公子,可如果二公子真是兇手,那程府豈不是太危險了?”
沙兒的話倒還有幾分道理,但卻也不排除他想借此事將矛頭引到程雨身上,蘇無名淺淺一笑,問道:“那你可知程雨和程風兩人都說了什麼?”
“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不過我去叫少爺離開的時候,發現他們兩人的桌上放有酒菜,二公子吃的正歡,還不時勸我家少爺飲酒,所以我覺得我家少爺一定是那個時候中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