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玟慧此前曾經幫我們翻譯過《鎮魂譜》,雖因時間緊迫,無法將整部文獻全部破譯,但她至少也記住了一些古彝文的文字。‘長生’一詞在《鎮魂譜》中頗爲常見,她此時能將‘長生池’這幾個字順口讀出,倒也還在我的意料之中。
聽她讀完之後,我們幾個全都默不作聲,盯着眼前的大坑暗自出神。這詞彙非常簡單易懂,也無需我們再作何探討,所謂長生池,應該就是一種寓意,總不能跳進裡面洗個澡便能就此獲得永生了吧?
然而這大坑因何會是殷紅之色?是此處的石質特殊?還是有什麼其他的離奇典故?不過若是單看這坑壁的表面顏色,再加上這魔鬼之城的特殊背景,也不難讓人聯想到一樣東西——鮮血。
我和大鬍子不約而同地蹲下身去,將眼睛湊到坑壁的近處仔細端詳。覺那暗紅色的表皮之下的確是另有他色,將那層類似於血痂的物質摳掉以後,便會顯露出山石本有的深灰顏色,與四周的山壁完全ěn合。
大鬍子沾了些唾液,將指尖的一塊血痂慢慢肉開,然後將手指放在鼻子跟前聞了幾下,就見他眉頭一皺,表情凝重地對我說道:“是血。”
我已大致料到是這個結果,這就意味着,眼前的深坑原本就是一個巨大的血池,裡面始終充斥着鮮紅的血液。如此看來,對於血妖一族來說,這自然便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長生之池了。
一行人望着這龐大的深坑呆呆不語,每個人的心中都在暗自納罕,一個如此巨大的人工容器,如要裝滿鮮血的話,那將需要多少人的血液才能填滿?幾千人?幾萬人?甚至……是幾十萬人?
此地的主人八成就是那神秘異常的九隆王,他到底是何許人也?爲何會與如此衆多的血妖結爲一黨?並且命令手下修建這駭人聽聞的長生血池。相傳商代紂王曾有酒池肉林一說,所謂酒池,便是人血填充的大型血池。然而眼前的這個龐大的血池卻遠比我想象中的酒池要大了數倍,難道說那九隆王本身就是血妖的頭領?並且他比紂王更加暴虐殘忍,爲了自己以及臣子的飲血之慾,竟不惜殺害民間的萬千百姓,以達到自己追求的長生之果?
可是,此人的屍骨卻又存於何處?按道理來說,他本應該長眠於那間墓室的主棺之中。然而那石棺裡面卻是空無一人,除了那古怪的機關之外,就連有人曾經躺在裡面的痕跡都沒留下一絲,彷彿這棺中之人就從未進入過棺內一般,那石棺只是一個擺設,或是一個疑陣,完全不是爲了安置死人而設立的。
莫非他已經獲得永生了?直到現在他還活着?那爲什麼來到此地之後都一直未曾見過此人?他依然躲在暗處嗎?還是他早在多年以前就已離開此地了?或者……他的屍骨其實就掩埋在這數千具血妖的遺體之中?
回頭再想,那奇怪的石棺又是作何使用的?爲什麼開啓暗門的開關藏在那口石棺裡面?剛纔被開啓是石門又在什麼地方?剩餘的石門開關也同樣隱藏在那石棺之中嗎?
更關鍵的問題是,高琳跑到哪裡去了?她爲什麼不在這個山洞裡面?
盯着這座巨大的血池,一系列的問題紛至沓來,我腦子立時作一團,似乎隱隱約約的看到了問題的真相,但仔細一想,卻又好似懵懂的孩子似的,對這個神秘的地方絲毫不解,根本就找不到破解謎題的微契機。
就在這時,大鬍子突然變得緊張起來,他忽地握緊了手中的刺錘,隨即便目光似電地低呼我們:“全都過來,有危險”
我心中立時一緊,連忙向四下裡張望了一番,但並未現任何異常,就連什麼奇怪的聲音都沒聽到。不過我也不敢託大,一邊快步地湊到了大鬍子的身邊,一邊壓低了嗓門聲問他:“你現什麼了?”
大鬍子並不急於回答,而是揚着鼻子在空中嗅了幾下,隨後便輕聲問答我說:“血妖的香氣,和剛剛進洞時聞到的那種一模一樣,很濃,應該就在咱們附近。”
我深知大鬍子對血妖的香氣格外敏感,他既然如此肯定,便足以說明我們的身邊必然潛伏着血妖之流。於是我連忙掏出了數枚冷煙火交到了其他人的手裡,點亮以後,同時朝着不同的方向投擲出去,避免落下某個難尋的死角。
基於幾個人的臂力不同,扔出的冷煙火也是遠近不一。大鬍子的膂力最強,擲出的冷煙火自然最遠。只見那兩枚冷煙火一直飛到了血池的對岸,撞在盡頭處的山壁上面這才順勢落了下來。
藉着冷煙火出的青熾白光,我們幾個紛紛瞪起雙眼四下觀瞧,但所見之處皆是一片死寂的山壁,的確沒現任何異常之態。再低頭向那池中看去,現血池的正中央有一個深深的大洞,恰好是在整個血池的最底部。那大洞的直徑大約一米有餘,裡面黑漆漆的深不見底,不知其間隱藏着什麼詭異之物。
正當衆人疑惑之際,季玟慧忽然指着遠處“咦”了一聲,我們順着她手指的方向定睛看去,只見對岸的山壁上密密麻麻的有些異樣,像是書寫着一片古怪的文字。
對於我們來說,眼下最需要的就獻,只有這樣才能參透這魔鬼之城的真實謎底。這牆壁上的文字來得太過及時,無論如何也要將其記錄下來,即便是一時半會破解不了,帶回去慢慢研究也總比現在這般胡猜想強得甚多。
於是我讓大鬍子跟着我先下到血池的中心去一探究竟,如果此地沒有危險,便讓季玟慧過去看看那些文字能否翻譯。
下到坑底之後,我和大鬍子頗爲心地慢慢接近那個深洞,走到近處一看,覺那黑洞的深度相當可觀,僅是目測根本就看不到底部。但好在並未現什麼生命的跡象,唯有一陣陣帶着腥氣的冷風噴涌而來。
我又掏出了一枚冷煙火,順着洞口扔了下去。只見那冷煙火迎着勁風緩緩下落,落到七八米的位置時,‘啪’的一聲輕輕地碰了一下洞壁,緊跟着便向旁邊的位置滾落了出去,不一會兒的工夫就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這是由於洞內有極大的弧度導致的效果,這樣看來,這深洞的長度應該遠遠過了我們的想想,不知最終的盡頭將通往何處。
看着這可疑的深洞我又感到大惑不解,爲何如此深長的洞穴會在一座水池的底部?那樣的話,不就意味着所有的蓄水都會因此而流失出去嗎?莫非這血池乾涸的原因,就是因爲這深不見底的黑洞造成的?
我和大鬍子都很清楚,絕不能輕易下到洞裡去探明究竟,如果裡面潛伏着血妖或是一些奇異生物,這洞內的寬度根本就容不下兩個人在裡面周旋的,那樣的話,形勢反而會對我們更加不利。
於是我讓大鬍子在洞口守着,若是有什麼東西出來,甭管是人是鬼,先給他來一錘子再說。隨後便招呼季玟慧趕緊過來,看看對岸石壁上的文字能否翻譯。
待我領着季玟慧走到近處,現那面牆壁上的古彝文,短時間內根本就不可能破譯的了。
失望之際,我覺那些文字密密麻麻的寫了有之多,均是用尖利的金屬刻在牆上,每一筆都入石甚深,刻劃的力道非常之大。但這些文字卻總顯得有些怪怪的,筆畫粗糙歪斜,毫無工整可言,既無標題,也無落款,完全不像是雕刻工匠精心作業出來的,反而像是某個人在倉促間臨時寫上去的。
時間緊迫,我也不及讓季玟慧慢慢研究,便讓她用相機先將這些文字通通照下來,回去以後再系統破譯。
季玟慧也覺得只有此法可行,便取出相機,打開閃光燈,對着那面牆壁取像留影。
看着牆壁上的文字,我忽然想起一事。便趁着她拍照之際,問起她剛剛進入上面那間暗室的時候,房子中央的那座石碑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季玟慧說那篇文字相當於一個警告或是忠告,大意是說:城中的居民雖有越常人的異能,但卻心地和善,從來都是與世無爭。那個暗室的後面便是該城中的重要所在,如不是被邀請而來,切勿隨意闖,以免招來殺身之禍,切記,切記。
我暗暗冷笑,心說這些血妖說得好聽,什麼心地和善,什麼與世無爭,簡直就是狗屁不通。吃人喝血要還算和善的話,這世界上恐怕再沒有什麼惡毒之事了,也真虧它們說得出口,居然還恬不知恥的立了塊碑。
季玟慧邊給我講述着,邊不停的按下快門。就在這時,當她手中的相機暴閃之時,我猛然現山壁上出現了一個人形的影子,隨着閃光燈的連續閃爍而忽隱忽現。我立即意識到背後有人,連忙抽出匕背轉身去,將季玟慧擋在了我的身後。
定睛一看,躲在我背後的不是別人,居然是我們苦尋了很久的高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