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那三聲喊叫,我立時被驚得打了一個激靈,心說難不成由於這地方的海拔太高,導致我都產生出幻覺來了?這麼偏遠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有認識我的人?並且還是三個人同時叫我?
循着那聲音回頭一看,不由得大驚失色。在我視線中出現了三個熟悉的身影,距離我最近的兩人分別是季三兒和季玟慧兄妹,而站在稍遠地方的那人更是把我驚出了一身冷汗,怎麼連高琳都跑到這裡來了?
眼看着這三人站在我的面前,我頓時如同墜入了五里霧中,大張着嘴想要作答,但嗓子裡就像卡死了一般,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只得瞠目結舌地愣在當場,驚愕萬分地望着他們,腦子裡面亂成了一片,任憑我如何努力,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季氏兄妹似乎並不知道高琳就在自己的背後,聽到高琳嬌滴滴地叫了我一聲,兄妹倆都感驚訝萬分,順着聲音回頭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季玟慧立馬就認出了高琳的樣子,兩條柳眉登時立起,臉上已現出濃濃的慍色。
我雖然還沒鬧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但看到季玟慧的表情也已纔出了十之八九,看來季氏兄妹和高琳不是一路來的,在此之前他們互相併沒發現對方,想必是兩撥人分別來到此地,直到我的出現,才讓他們在這一時刻走到了一起。
我擔心季玟慧再次發怒出走,便急忙向前走了幾步,同時口中柔聲問道:“玟慧,你……你們怎麼跑這兒來了?”
季玟慧橫了我一眼,冷冷答道:“要不是你非讓我來,誰願意大老遠跑到這兒來添堵?”說着她瞟了瞟高琳,低聲問我:“既然你叫我來,爲什麼把她也叫來了?”
我被她說得滿頭霧水,心說這都哪兒跟哪兒啊?怎麼越聽越是糊塗?但還沒等我張口作答,高琳忽然一蹦一跳地跑了過來,一下子挽住我的胳膊,甜聲笑道:“小添,你怎麼也來這裡了?你也是來爬山的麼?是不是太想我啦?”言語之間盡顯親暱之態,就連我都覺得酸酸的有些受用不起。
季玟慧見到這種場景,頓時氣得面沉似水,用冰冷的眼神瞪了我們兩個一眼,把頭一轉,徑直回到客棧中去了。
我心中叫苦不迭,也不知這高琳因爲什麼跑到這裡來了,竟然又給我潑了一盆渾水,這可讓我更加的說不清道不明瞭。然而,季玟慧和季三兒又是因何也來到了此處?怎麼季玟慧說是我叫她來的?
我連忙把高琳的手從胳臂上推了下來,頗顯無奈地看了她一眼,也不知是該罵還是該怒,只得憤憤不語地搖頭嘆氣
。
王子和大鬍子也將這一幕看在了眼裡,大鬍子自知對這男男女女的事情插不上手,也就搖頭一笑,接着從車上往下搬卸行李。王子則知道我深陷窘境,連忙走過來幫我打圓場。他先是把高琳叫到了一旁,假裝熱情地和她閒聊,然後趁機對我努了努嘴,示意我趕緊去客棧裡和季玟慧解釋清楚。
但我並沒急着進去,有些事還要問問季三兒,在我看來,他們這次的突然出現着實是有些太過可疑了。於是我側轉頭去,眯着眼睛盯着季三兒一言不發。
季三兒見我默默地盯着他,連忙笑嘻嘻地湊了過來,掏出煙來準備給我點上,口中諂諛笑道:“怎麼着爺們兒?這一路上累壞了吧?玟慧那丫頭都讓我們給寵壞了,老是亂髮脾氣,你別往心裡去,回頭我幫你勸勸她,她準聽我的。”
我本就覺得此事與季三兒有關,此時見他大獻殷勤,立馬想通了事情的原委。此人因爲央求我帶他來新疆而無果,又苦於自己不認識這裡的路,因此便打着我的幌子,讓手中有另一份地圖的季玟慧把他帶了過來。如若不然,季玟慧剛纔又怎麼會說出那種奇怪的話來?
我的一把摟在了他的脖子上,左手揪住他的衣領咬牙問道:“季老三,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你把玟慧騙過來的?”
對於季三兒這種人來說,天生就不知道什麼是臉紅,他見我已識破機關,索性也不再隱瞞,將事情原原本本地給我講了一遍。果然和我適才分析的一點不差,季玟慧一直被矇在鼓裡,直到現在還以爲是我把她叫到此地來的。最後他還振振有詞地挖苦我說:“沒轍啊,你這當妹夫的不管你哥哥我,我只能找我親妹妹去了,至少我們是踩着肩膀下來的,她總不能看着我有難處不管我吧。”
我被他氣得牙癢癢的,也不知該罵他什麼好了,憋了半天才咬牙氣道:“你……你就作孽吧你,等到大禍臨頭你就知道後悔了。”說罷憤憤地哼了一聲,對王子和大鬍子揮了揮手,當先滿臉怒氣地回房去了。
高琳見我話都不說扭頭就走,連喊帶叫地就要上來追我。王子畢竟是我多年的知己,從我的一個表情或一個動作中他就能猜到我的想法。於是他趕忙將高琳攔了下來,雲山霧罩地拉着她一通胡侃,不管高琳如何不耐煩,他就是拉着對方死活不放,直把高琳急得連連跺腳。
等其他三人也回到了客棧之後,我讓熱合曼先小睡一會兒,累了一天了,多休息休息,吃飯的時候咱們再聊。然後我又把胡、王二人叫到了自己的房中,把門關好,壓低聲音給他們開了一個小會。
在我看來,季氏兄妹的出現倒還有情可原,畢竟季三兒是個財迷,他這樣的人,做出什麼事來都不算新鮮,何況他只是爲了求財而撒了一個小謊。但高琳的出現卻令我有些想不通了,如果說單單只是一種巧合,那這未免也太巧了些。前些日子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幾年中始終對我冷若冰霜的高琳緣何突然對我投懷送抱?不但一反此前的常態,反而熱情得讓我都有些接受不了了,莫非這也是一種巧合?
不會,應該不會,這一切的變化都是從我得到《鎮魂譜》開始產生的,這其中……會不會有着某種關聯?
王子卻並不贊成我的看法,他說高琳畢竟是我們的同學,對她也算是知根知底了
。我們倆認識高琳也不是一年兩年了,她還能有什麼花花腸子,再怎麼說也不會和血妖的事扯上關係。你現在就是太過敏感了,自打見到劉錢壺以來,事事都覺得背後有詐,難免會對每個人都產生疑慮。估計高琳就是單純的來登山的,碰巧而已,不用想的太過複雜。
大鬍子則對我們兩個的看法都不置可否,他說至少他能確定高琳不是血妖,如果要是的話,應該早就被他發現了。但除了季玟慧以外,其餘二人的行爲的確是顯得有些可疑,防人之心不可無,一切還是小心爲妙。
我在心中認真思量了一番,然後把下一步的計劃給兩個人交代了一遍。
首先是適應環境,大鬍子倒還好說,我和王子的確是有些不適應這裡的海拔氣壓。先在這裡休整兩天,一來可以讓身體充分適應這裡的環境,二來也可以得到足夠的休息。下一步就該進山了,想必絕對不會是一帆風順的,還是多補充一些體力爲好。
這次的行動無論如何不能帶季三兒前往,這人辦事極不牢靠,恐怕到最後會捅出什麼亂子來。至於季玟慧嘛,也讓她留在這裡吧,反正她也正在新一輪的氣頭上,如果現在把她哄好了,勢必就要帶着她一同前往,那樣的話,就說什麼也甩不掉季三兒這個大仙兒了。
高琳那邊的事我還沒琢磨清楚,不過既然她說是來登山的,那就讓她踏踏實實地登山去吧,和我們互不相干,也沒必要再做過多的考慮。
熱合曼雖然是當地人,但他畢竟沒見過血妖,別到時再給嚇出什麼好歹,還是讓他留守在客棧裡,等我們回來以後再接我們下山。
將這些事情確認完畢後,隨即我們三個敲定,兩天以後的夜裡,我們偷偷的離開客棧,按照地圖上的指示向羣山中進發。屆時季氏兄妹和高琳都在睡夢之中,應該也不會再有什麼麻煩了。若能順利的從山中歸來,那時我再想辦法向季玟慧討饒。如果這一趟有去無回,那也不用再去考慮這些兒女私情之事了。
按照我們議定的計劃,在此後的兩天裡,我們三個便像沒事兒人一樣在慕峰的腳下信步閒遊,儘量裝出一副到此旅遊的樣子來。這樣做的目的一方面是爲了矇蔽外人,讓他們摸不清我們下一步的去向到底是什麼地方。二來也是對周邊的環境做一下觀察分析,免得真正進山以後又像上次那樣抓瞎。
深幽凝碧的喀拉庫勒湖此時就在我們眼前,這便是地圖中那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魔鬼之眼’。然而我們三個在湖邊徘徊了兩日,卻始終未能發現這暗青色的湖水中有什麼隱藏的玄機。
此刻我最爲懷念的就是季玟慧,如果她在我的身邊,或許會給出我更多的提示和別樣的見解。然而這一切卻在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變成了一團亂麻,留給我的,就只剩下嘆息與無奈了。
這兩天的時間裡,我沒再見過季玟慧的身影,雖然同住一個客棧,但除了每天能見到季三兒獐頭鼠目地遠遠偷看之外,季玟慧似乎連房門都沒出過一步。而高琳也在那天以後便神奇地消失了,也不知是在生我的氣,還是早已開始了她登山遊玩的行程。
這天夜裡,我和胡、王二人收拾停當,便揹着整包的行李準備出發
。臨走時我交代熱合曼,在這裡等我們一個月,房錢我已經預付好了,如果到時候我們沒有回來,那你就自己開車回去,這地方以後也不要再來了。
熱合曼大惑不解,說三位大哥你們到底是來幹什麼的?這大半夜的還要往山裡走,那是連當地牧民都不敢做的事,這簡直是太危險了。要知道這高原上的氣候可不是鬧着玩的,稍有不慎就會染上肺水腫,那種病在這種環境下可是必死無疑的。
我心說一兩句也解釋不清,便隨口告訴他我們地址勘探隊的,慕峰後面有一種稀有礦石,只有晚上纔會發光,所以我們得在深夜中前去發掘。不過這種石頭對人體有害,沒有特殊裝備是不能接近的,因此我們不能帶你一起去。並且今後你也不要去往那個方向,弄不好會把你輻射致死的。
熱合曼一聽我們要往那邊走,頓時顯出一臉驚慌的神色,急忙拉住我說:“謝大哥,那邊可是不能去的嘛!呼圖壁山就在那邊,那是幽靈的家,去了,可是會死人的嘛!”
我聞言心中一喜,暗道此事果然與季玟慧猜測的完全相同,這地方還真是有一座呼圖壁山,看來我們這次目的地是不會錯了。
於是我告訴熱合曼不要擔心,有你王大哥在,什麼鬼怪幽靈都不在話下,你忘了他是怎麼在你家裡驅逐惡魔的麼?這是我們請來的法師,專門爲了保護我們的。你就在這裡踏踏實實的等着我們,回來以後,我們還去你家喝穆沙萊斯。
熱合曼聽我如此一說,只得將信將疑地點頭應允。我又給他留了些錢當做這段時間的伙食費,然後便拉着胡、王二人匆匆地離店去了。
高原的氣候果然一日三變,上午還是烈日當頭,可到了晚上卻下起了鵝毛大雪。我們三個衣物充足,也不擔心這區區的寒流,便冒着凜冽的風雪向山中進發。
大約走了一個多小時,堪堪繞過了慕士塔格峰的一邊山腳。按照地圖顯示,從這裡再向西去,應該有個極其複雜的五向岔路,從其中一條岔路再折而向南,便可以徹底的進入羣山之中了。
我手指着前方正要給他倆指明方向,就在這時,大鬍子忽然雙眉一皺,伸手擋住了我和王子,他表情嚴肅地沉聲說道:“小心些,前面好像有人,都把手電關了。”
我頓感驚詫異常,心說這荒山野嶺的哪會有人?別是風雪太大他看花眼了吧?但爲了安全起見,還是依言把手電的開關按了下去。
在大鬍子的帶領下,我們躡手躡腳地緩步前移。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儼然就如同陰間的幽靈在哀嚎索命,而我們的視線之中也是漆黑一片,僅能借着暗淡的微光勉強看到身前兩三米的位置。
此時的氣氛變得詭異非常,我心中雖存有疑慮,但的確聽到不遠處有某種細碎的異響夾雜在風聲之中。難道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真有其他人也在夜間活動?是人?還是鬼?
可還沒等我們走出幾步,忽然間,在昏暗的青光映襯之下,我猛然看見在我們前方的不遠處,隱隱約約地顯現出來七八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