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爍不定的火光之下,出現在我們眼前的是一幅無比‘陰’森的恐怖場景。
魔塔的第二層乃是一個四方的房間,房間面積與一層的水池相差無幾。房間中的四面高牆,距離我們最近的就是我們一直注視的那面牆壁,烏黑泛光的牆壁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作而成,就在幾秒鐘以前大鬍子還曾發出過質疑。而房間中的另外三面高牆,也與眼前這面如出一轍,同樣的黑‘色’,同樣閃着詭異的亮光。
然而,現如今我們已無暇再去顧及這幾面牆壁的可疑之處了。因爲在這個巨大的房間之中,還有更加令我們心驚膽顫的事物存在。
在我們的視線周圍,大批的人形生物環伺在左右。或站,或躺,或張牙舞爪,或屈膝跪地,各種形態的人全都如同雕像般一動不動,好似在靜止的時空中保持了千年。
這些人的身體均呈現高度腐爛的狀態,可是不知出於什麼原因,腐爛的過程沒有繼續,居然又從腐爛轉變爲幹化,致使其‘肉’體形成了一種極爲奇特也甚爲可怕的狀態。就好比將一塊腐爛到一半的腐‘肉’突然扔到溫度極高的沙漠之中,腐爛便會立即停止,取而代之的,則是非常迅速的水分流失,最終形成幹化的形態。
這些怪人渾身赤‘裸’,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在‘裸’‘露’的皮膚上面,身體和麪頰上滿是窟窿,肌‘肉’組織也已萎縮在一起。看樣子,這只是一羣不會動的乾屍而已。
適才我和王子沒有足夠的‘精’神準備,誤將眼前的大羣乾屍看成了正在準備攻擊我們的敵人。這也難怪,任憑我們的心理素質再好,猛然間見到一大堆人形生物在一聲不響地圍着我們,再加上我們早就先入爲主地認爲此地隱藏着危險,將這些乾屍看成活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孫悟一夥正行至樓梯的一半,突然聽到我和王子大喊埋伏,他急忙鑽入了人堆之中,生怕危險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我看着他那賊眉鼠眼的樣子心中有氣,不禁冷笑一聲挖苦他說:“您瞧您那點兒出息,就這模樣還‘舔’着臉做大買賣吶?要不這樣得了,您讓您那倆大秘陪着您在底下那池子裡遊游泳,聊聊天。我們哥兒幾個到上頭給您取東西去,等拿着東西,我們再給您送下來。”
孫悟被我奚落得有些掛不住面子,他也不再答話,斜瞪了我一眼,跟着便穿出人羣,帶着身後衆人繼續前行。
其實按照孫悟的‘性’格和城府,本不該在言語上被對方‘激’怒。只是適才他龜縮的行徑實是太過有失身份,就連他的幾名部下都面‘露’尷尬,季玟慧等人也同樣投去了鄙夷的目光。再加上我的這番嘲諷確實刺耳,在衆人面前讓他顏面掃地,這才讓他心頭怒火中燒,原本隱藏着的敵意也隨着情緒失控而表現了出來。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自從與孫悟“結盟”之後,一路上我始終都在有意無意地挑動着他的情緒。或冷嘲,或熱諷,或儘可能地利用於他,且方法拿捏得恰到好處,讓他即便心中有氣,也總是差那麼一點點無法發作。
之所以這樣處心積慮地算計着他,無非是因爲此人實在厲害,頭腦清楚,心機甚重,且行事手段還頗爲毒辣。如果不設法讓其‘亂’了方寸,他早晚會在我們背後捅上一刀。屆時若成了腹背受敵之勢,我們這幾人的‘性’命還如何去保?
見孫悟氣哼哼地走了上來,我一拍大鬍子和王子的後背,三人同時躥進了入口,分別站在三個方向凝神戒備。
隨後,孫悟一夥紛紛涌入,當季玟慧等人也要跟上來時,我擺了擺手讓他們停下。眼前的局勢還不甚明朗,雖說這些乾屍都不能動彈,但我總是覺得此事太過蹊蹺,好端端地一個房間,裡面爲何會停放着大量的乾屍?並且每具乾屍的造型還各有自不同,就彷彿在毫無徵兆的情況下忽然靜止了一般。這其中必定另有玄機,我能清晰地感覺到,一股隱藏的殺機正在蓄勢待發。
也正因如此,我纔不敢讓季玟慧等人陷入到危險當中。無論是已經成了半個廢人的丁二,還是年邁體虛的玄素,亦或天生膽小的季三兒,再加上季玟慧一個柔弱的‘女’人。這四人一旦陷入困境,必將給我們帶來巨大的麻煩,讓他們停留在安全的地方,對我們來說無疑是最好的幫助。
我囑咐四人停在入口下方的幾階樓梯上等待就好,不要‘亂’跑,也不要‘亂’動。除非聽到我的召喚,或是樓梯下方有危險接近,不然的話絕不能進入二層空間。
將這四人安頓妥當,我這才翻過頭來與胡、王二人聚齊。此時孫悟已在那羣黑衣壯漢的簇擁下走到了入口的另一個方向,正在對着一具具的乾屍研究揣摩。
我們三人一言不發地環視四周,粗略計算,在這方形巨室之中像,像這樣的乾屍至少也要有千數之多。它們形‘色’各異地擺出不同的姿勢,有的三五成羣,有的則大批聚集在某一個地方。每具乾屍所做出的動作都顯得非常誇張,似乎就在其靜止的前夕,還在對什麼事物進行着攻擊。在密密麻麻的人縫間,地面上到處散落着斷肢殘骨,其間也有不少的人頭,看樣子,這裡曾經發生過一場惡戰。
幾千年前,這些乾屍到底在對何人進行着攻擊?又是什麼原因導致它們靜止不動的?爲何我總覺得眼前這些乾屍似曾相識,好像以前見過一樣?
百思之下,我難以索解。無奈只得將注意力轉移到了前方的牆壁上面,不久前大鬍子曾說這面牆壁上有東西在動,這件事我早就放在心頭重視起來。
此時,大鬍子也恰好等着一雙銅鈴般的眼睛盯着牆壁,顯然還沒有打消心中的顧慮。從他的表情來看,他似乎已經發現了什麼不尋常的地方。
我將手中的電筒高高舉起,同時向前邁了幾步,湊到牆壁跟前仔細觀瞧。
光亮下,一個個黑‘色’的圓點雜‘亂’無章地鑲在牆上,宛如一顆顆圍棋的黑子,形狀渾圓,油光鋥亮。乍一看上去,就像是刻意進行過的裝修一般,整面牆上被貼滿了這種圓形的瓷磚。
然而我卻沒有感到半點有趣,反而越看越是心驚膽寒,覺得這些黑‘色’的棋子似曾相識,不由得從心底緩緩升上一種恐懼之感。
就在這時,一直在我們身邊東張西望的王子突然發出了驚歎聲。他站在一具乾屍的面前,手指輕輕掰開乾屍的口腔,滿臉驚疑地喃喃納罕道:“怎麼個意思?鬧了半天這些人乾兒都不是血妖啊!你們看,這孫子的嘴裡沒有獠牙。”
他這句話剛一出口,我腦中頓時‘嗡’的一聲,適才一直藏在心底的一個可怕想法,也終於在此時得到了證實。
我沒有跟着王子一起去觀察乾屍,而是面帶詢問之‘色’地看向大鬍子,頗爲緊張地悄聲問道:“你看牆上的這些圓點,像不像壁蝨?”
早在一年之前,我們在天津的東驪別墅中就曾見到過類似的生物,那是一種圓形的蟲子,學名叫做蜱蟲,又名壁蝨。此物將人或獸的身體作爲宿主,靠吸食血液來維持生命。
當時我們所見的壁蝨是經過變異和特殊訓練的,經由屍鈴的控制,大量的壁蝨擁入死屍的體內,代替屍體的骨骼以及神經系統,跟着屍鈴的不同指令發動攻擊。簡單來說,死屍只是一個皮囊而已,壁蝨進入死屍的體內以後,真正對人發動攻擊的並不是屍體,而是成千上萬的變異壁蝨。
大鬍子聽到我的問話,雙眉緊鎖地點了點頭,沉聲回道:“我剛纔就覺得這些黑點像是壁蝨,看來這些屍體全都是被蟲子控制過的,身上大大小小的那些窟窿,應該就是壁蝨咬開的。”
我連連點頭,表示同意他的看法。如此說來,這些乾屍能夠形成這種靜止的態勢,想必是正在行動期間,突然被某種特殊原因招走了壁蝨,並且壁蝨撤離的速度極其迅速,這才導致屍體仍舊停留在了最後一個動作上面。
到底是什麼原因令大量壁蝨突然之間離開了宿主呢?我想……應該就是控制壁蝨的鈴聲吧。只有這樣,才能將此事解釋通順。
正這樣想着,驟然間,忽有一陣詭異的鈴聲傳了過來。那鈴聲來自很遠的地方,並且聲音又悶又瑟,絲毫不像普通鈴鐺那樣悅耳動聽。但饒是如此,鈴聲的穿透力還是極強,飄飄悠悠地滲透到了我們所在的房間之中,頓時就在巨大的房間裡產生出了陣陣迴響。
這陣詭異的鈴音響起之際,我們三人臉上立時變‘色’,知道這正是控制壁蝨的巫術之鈴。驚詫中,我不及去分析鈴聲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急忙對孫悟一夥大聲喊道:“趕緊撤出來,這些乾屍要復活了!”
雖說我一直在策劃如何消減孫悟的勢力,但就眼前來說,我還不願讓其早早受創。畢竟他暫時還和我們是一條戰線,真到用人之際,他也能出上一份力氣。
然而,即便我做出的反應已非常迅速,但還是爲時已晚。話音未落,就聽房間內的四面牆上全部發出‘嘎啦嘎啦’的崩裂之聲。本在沉睡中的壁蝨全部甦醒,隨着它們不斷地活動身體,留在縫隙間的大量塵垢也崩裂開來,嘈雜的響聲讓人心裡麻酥酥的頗爲不適。
說時遲,那時快。僅眨眼之間,牆壁上的壁蝨就如同‘潮’水一般向地面瀰漫,‘沙沙沙沙’的響聲刺耳之極。
還沒等我們做出反應,衝在最前面的壁蝨已經鑽進了乾屍的體內。耳聽得‘咯吱咯吱’的骨骼扭動聲大作,擡眼再看,已有數十具乾屍扭動着僵硬的身體,掙扎着向我們這邊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