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以備不時只需,季玟慧將《鎮魂譜》的譯文給我們整理了一份帶在身上,讓我們幾個也認真地閱讀一遍,看看能不能從中找到什麼其他的線索出來。畢竟每一個人的思維方式和理解能力都有所不同,換一種視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丁二也隨同我們一起踏上了征程,之所以要把他帶上,是因爲只有他才認識那個神秘的地點。雖然他現在已經失去了以前那種強大的能力,但只要他的記憶還在,無形中就能對我們起到不小的幫助。等我們知道具體位置之後,將他暫時安頓在周邊的村民家中也就是了,以他眼下的身體狀態,是不可能和我們一起去入林涉險的。
此外,丁二此行還有另一個目的,他要回舊居一趟去尋找自己的師父。上次離別之際玄素被那姓孫的扣爲了人質,只派丁二一人去往新疆與高琳匯合。但誰都沒能想到,這次分別居然長達數月之久,丁二還差點連命都搭上。
如今他不知道師父到底跟着姓孫的去了哪裡,而偌大的一個北京城,要在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人,這無疑等同於大海撈針,能找到的可能性近乎爲零。因此他只能抱着一種碰運氣的心態回至舊居,說不定那姓孫的見玄素再也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便就此讓他滾回老家了呢?
而我也想從玄素那裡順藤摸瓜找到那個姓孫的,看看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因此便答應了丁二的請求,將行程的第一站先定在了河南省的南陽市。丁二和玄素最後居住過的地方,就在南陽郊外的一個小村子裡。
一路無書,車行兩日,我們到達了南陽市的西郊一帶。
不出我的預料,丁二和玄素所居住的那個小院依然大門緊鎖,進屋一看,屋內的陳設也是一層浮土,看起來自從上次玄素走後,就一直再也沒有回到過這裡。
隨後我們又向周圍的鄰居詢問了一番,確定這間宅子近一年的時間沒有回來過人,這才大失所望地回到了車上,跟着就馬不停蹄地趕往貴州。
一路上丁二始終愁眉緊鎖,憂急之情溢於言表。我們三個知道他是擔心玄素的安危,畢竟他自幼就跟在玄素的身邊寸步不離,不管玄素如何折磨於他,但在他眼裡師父就如同父親一般,這份感情自然是外人所體會不到的。
可眼下的情況就是如此,我們在明,那姓孫的在暗,他要找到我們是輕而易舉,而我們卻連他的真實姓名都無從得知,相比之下,我們的確是太顯被動了。雖然我們也想幫着丁二找到玄素,但空有一腔的報復也是無濟於事,只能按照原定計劃先奔赴貴州,說不定那姓孫的也拉着玄素到那裡去了。
南陽到貴陽約有1400公里的路程,我們四人中只有我和王子會駕駛汽車,可以輪換的人實在太少,因此行進的速度也不是很快。
曉行夜宿,又在漫無盡頭的高速公路上行駛了三天,我們一行總算抵達了貴陽。在市區休整了兩日之後,我們又向東南方向行駛了近300公里,終於到達了當初丁二師徒逗留的地方——荔波縣。
這地方真可謂是小巧玲瓏,全縣的人口也不過十幾萬人,且絕大多數都是少數民族。然而此地的風景卻是秀美絕倫,不僅民風奇特,並且文化和語言都與北方有着極大的差別。到了這裡,我們就彷彿到了另外一個國度,任何事物都令我們感到新奇無比,一雙眼睛總是在時刻不停地左顧右盼。
爲了尋找玄素的下落,我們又在荔波縣逗留了幾天,如果那姓孫的果真帶着玄素來到了此地,就很難在這麼小的地方逃過我們的眼睛。
事與願違,經過幾天的搜尋和查找,仍舊沒有找到玄素的消息。丁二也知道我們如此勞神費力的工作全都是因爲他的緣故,眼見尋找玄素一事毫無頭緒,又因此事一再拖慢了我們的行程,無奈之下,他也只得暫時放棄了尋師的打算,又反過來勸說我們辦正事要緊,等回京以後,再另想辦法打探消息。
說起來自打上次從新疆回去以後,至今已經過了很長的一段時間。我和王子倒還好些,大鬍子卻是早就急得有些坐立不安了。在他看來,每多耽擱一日,就會對周圍的駐民多增加一分危險,如果真是因爲我們去得遲了而導致更多的人被血妖殘殺,這在他心中必定會產生一種無以平復的負罪之感。
就這樣,我們當天就離開了荔波縣,沿着崎嶇的山路向東南駛去。再由一個叫下寨的地方折而向南,車行半日,終於抵達了那片森林的邊緣。
說是森林邊緣,實際上我們自從離開荔波縣以後,基本就已經進入了山區的範圍。只不過在那片森林以外的地區還散落着一些當地的村落和部族,若再向南走,便很難再找到人類的蹤跡了。
當日傍晚,我們在距離森林最近的一處村子中暫時落腳,合計着第二天一早就向林中進發,趁着天色明亮,儘早找到丁二所說的那處位置。
此地名叫董亥村,隸屬於永康水族鄉管理。顧名思義,村中的幾百戶人家,絕大部分都是水族人,民風淳樸,待人友善。
奔波了大半日的我們此時肚中甚感飢餓,本以爲如此偏僻的地方不會有什麼餐廳餐館,卻沒想到麻雀雖小五臟俱全,餐廳旅社一樣不少。到了晚間,村中的小路上也是燈火通明,來往的行人雖不算太多,但比我們當初所預想的已經要好上百倍了。
沿着村中的小路溜達了一會兒,我們在一家名叫‘譚家牛雜館’的小店中坐了下來。我對牛雜這種東西倒是非常一般,但王子和大鬍子卻被店內的香氣拉得再也走不動道了。兩人一進門就嚷嚷着來一大鍋牛雜,另外有什麼好吃的特色儘管招呼,蹄筋牛肉之類的也一併端來。
別看這小店的面積不算很大,但做出來的東西卻極爲好吃,並且環境乾淨整潔,在這樣一個小山村中,當真是一個難得的地方。
酒過三巡,我微帶醉意地和牛雜館的老闆娘攀談了起來,問她這牛雜做得如此可口,爲什麼整個餐廳卻只有我們一桌客人?
那老闆娘也是當地的水族人,她苦笑着說平時她店裡的生日還是非常紅火的,只不過今天碰巧遇上了村裡的大事,老老少少的全都到吳家看熱鬧去了。
王子張開油汪汪的嘴脣好奇地問道:“什麼大事兒?有人娶媳婦兒?”
老闆娘搖頭嘆氣道:“那倒不是,是因爲前一段時間吳家出了一件很怪的事情。唉……別提了,一想起來就覺得全身都冷。”
她越這樣說,我們反而越是好奇。反正左右無事,我和王子便一再要求老闆娘說來聽聽。
那老闆娘也是一個好聊之人,經不住我們幾句勸說,先是遲疑了片刻,隨後就打開話匣子給我細講了起來。
只聽她悄聲講道:“大概一個多月以前吧,吳家老四的二娃子去林子附近玩耍,但這一去就沒再回來,一連幾天都找不見人影。從孩子失蹤的第二天吳家就已經報案了,可巡山隊足足找了一個月的時間,始終都找不到二娃子的蹤跡,時間長了,人家也就不那麼上心了。吳家老媽媽急得不行,見巡山隊尋不見人,就讓幾個兒子全都去林子裡找,什麼時候找到什麼時候算完,就算孩子死了,也得把屍骨找到帶回來安葬。可誰想到這兄弟四個也沒了音信,進林至少也得有十來天了吧,直到今天都沒見回來,四個人……全都失蹤了。”
說到這兒,那老闆娘激靈靈地打了個冷顫,似乎對於此事仍然甚是恐懼。隨後她嚥了口唾沫小聲續道:“聽說從前幾天開始,吳家人就總能聽到一種奇怪的哭聲,有人說是男人在哭,有人說是女人在哭,還有人說是小孩在哭。可是除了吳家人以外,其他的外人誰也聽不見任何聲音。你們說,這是不是鬼哭?”
王子對這種事情最是好奇,聽到那老闆娘講到這裡,連筷子都撂下了,忙不迭地連聲問道:“後來呢?後來怎麼着了?”
老闆娘說:“還能怎麼着呀?這種事報官人家肯定是不管的,不罵你是封建迷信就算好事。可這件事明明就是那鬼哭聲引起的,要不然的話,吳家怎麼可能一連失蹤了那麼多人?沒辦法,吳家只好請人來家中做了幾場法事,法事的排場倒是挺大,不過那哭聲還是不停地響起,吳家老太太也被那惡鬼纏得一病不起,真是什麼法術都不管用了。說來也巧,今天上午突然來了個外鄉的道士,說是察覺到吳家房子裡有很大的陰氣,他擔保自己能替吳家驅魔除穢,這不,現在正在吳家門前大辦法事呢。”
聽老闆娘講到這裡,我們三個不約而同地將目光轉向了丁二,而丁二此時也是眉頭緊皺,似乎和我們一樣也意識到了什麼。
如果放在以前,這故事我們聽起來一定會感到新奇無比,但自從丁二給我們講述過自己的經歷以後,我們便對此道有了一定的瞭解。吳家人所遇到的奇事怎麼看都與玄素的手法極爲相似,莫非玄素惡習不改又重操了舊業?跑到這小山村中騙錢花來了?
事關重大,我急忙給老闆娘放下200塊錢,問明吳家所在的具體位置後,便帶着衆人一路小跑地尋了過去。
在崎嶇的小路上連拐了幾個彎,眼前頓時出現了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羣,將一幢三層高的木製小樓給包圍了起來。
我們分開衆人擠到了前面,打眼一看,果然見到一個黃袍道人正在一張法臺跟前揮動着袍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