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趕緊使勁朝豁口游去,這個豁口被水流攜帶的沙泥和石礫埋掉了一半,不仔細看還真看不出有一個能融入身體的豁口。陳宇一邊用用手扒了扒,另一束光也從身後移動過來,擡頭一看是許鍾崟趕過來了。
陳宇朝他示意了一下刨開這個豁口便匆忙帶着番薯往水面上浮去。村醫正在水邊上焦急的顧盼,看到陳宇和番薯都浮出了水面,登時稍稍鬆了口氣,急問道:“發現水面了嗎?”
陳宇狠狠吸了一口氣,對他嚷道:“把你手裡的桅燈丟過來給我!”
老村醫立即領會陳宇的意思,把手裡桅燈通風口一擰實了,便打開電池導電的小燈泡,憑空着丟到陳宇面前,陳宇沒有接住,等桅燈慢慢沉入水底,他便一口氣朝着水下的桅燈游去。
桅燈不偏不倚,落到許鍾崟身後,此時許鍾崟已經把掩埋的豁口扒出了一半,陳宇示意讓他浮上水去換口氣,自己接着繼續工作。有了桅燈照明,比手電筒好多了,桅燈發出的光是呈放射性的,把周圍幾米的地方都亮騰出了一個大水光,這倒像是水底爆炸出一大團光芒。
搗騰出了豁口,陳宇拎着桅燈朝裡面鑽去,發現裡面竟然又是一條跟身後一樣寬宏的地下河,而且這邊的熔岩裂隙更多,沒有經驗的人一旦誤入一些縫隙裡,八成給窒息在裡面了。
陳宇提着桅燈緩緩撐出水面,一把把臉上的水珠抹乾,四顧了一下,沒發現什麼異常。忽地,自己腳下水冒着泡翻滾,一個狗頭從他胸口竄了出來,着實嚇了一跳。
原來是番薯也過來,隨即許鍾崟的腦袋也出現在水面上。
“怎麼,發現什麼了嗎?”許鍾崟道。
陳宇搖搖頭,把桅燈舉過頭頂:“咱們先向岸邊游去,上了岸再說。”
兩人對話間, 番薯吠了一聲,朝一個方向便狗刨式遊了過去。
“快跟上。”陳宇見狀,趕緊一手舉着桅燈緊跟在番薯後面。番薯成了他們的指北針,在這些亂七八糟的地下巖洞裡,動物往往走過一遍它們便不再迷過路,換他人早暈頭轉向了。
一條狗在前兩人墊後,兩束光跟着番薯的後腿移動,倒像是一個水面的火箭。很快兩人就跟着番薯上了岸,番薯一踏上岩石便一路跳躍着攀到最高處左顧右盼。
陳宇跟着爬上岩石,讓許鍾崟丟上來直光手電筒,四處照了一下,番薯便嗚咽着朝光線跑了過去。陳宇眼前只覺得神經一痛,心裡像是揉進了一把玻璃渣,他窒息在那裡,完全怔住了。
“拉我一把!”許鍾崟艱難地攀爬到陳宇的腳下,幾次岩石太滑都沒有撐上去,卻不見陳宇有半點動靜,看到其目光停駐在手電筒的遠處,番薯和蘇玥瑩訇磊他們正靜靜的籠罩在電筒的光線裡。
他們倆身上襤褸不堪,訇磊把蘇玥瑩緊緊摟在身前依靠在一塊岩石上,兩人相互借取着彼此的一點體溫。
“玥瑩!訇老師!”許鍾崟大喊一聲,又驚又喜,轉頭對陳宇道,“還愣着幹什麼?”
兩人到了蘇玥瑩訇磊跟前,發現他們臉色蒼白如雪,尤其手指處,被浸泡和水汽侵襲後,皮膚深深地收縮成一片片如溝壑般的皺褶,毫無血色。在他們的手心還緊緊地攥在一些捨不得吃掉的苔蘚……
整整兩天兩夜,兩人在傷痕累
累的處境頑強地撐了下來,四十八個小時裡在幾乎不見光的環境裡苦苦支撐,他們終於見到了陳宇帶來的光。
蘇玥瑩看着陳宇和許鍾崟,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邢教授呢?”
陳宇緩緩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見到他。”
蘇玥瑩聽完目光一黯,沒有再開口。
老村醫在水邊焦急地等待着,遲遲沒見到有光線從水底遊弋過來,有些不妥,又粗着脖子朝水裡嚷了幾聲,仍是沒見動靜,不由憂心忡忡道:“怎麼這次潛進去的時間這麼長,難道是誤入一些溶洞裡出不來了?”
剛說罷,水底總算有了點動靜,在幾米的水下,出現兩團氤氳的光線,一會番薯第一個浮出水面,老村醫喜出望外召喚着番薯往他懷裡跑來,番薯越到岩石上,不斷地甩動身上的皮毛,抖得水珠四處飛濺。
“是不是找到他們了?”老村醫用袖子給番薯搓溼毛。番薯興奮地吠了幾聲,朝身後的水面看去。
水下的光線越來越亮,直到騰出了水面,陳宇抱着孱弱的蘇玥瑩,許鍾崟拉着羸弱的訇磊,幾人一出水面便拼命地呼吸。
“老村醫,快,把桅燈裡的倒到繃帶上,先給他們烘乾身體!”陳宇邊說着已經把蘇玥瑩拉出了水面。
老村醫接過桅燈,把底座的油閘擰開,這是桅燈的多功能用上場了,裡面裝置的火石有玻璃罩的防護,帶出水面還是乾燥的,重新打開空氣貫通口,拿出火石擦燃了燈芯,便可以作爲便捷的火種使用。
蘇玥瑩和訇磊顫顫發抖在陰寒的地下河裡衣履單薄地撐了兩天兩夜,而且一身傷痛,她已經嚴重發高燒,她額頭髮燙得厲害,四肢卻冰冷異常。而訇磊四肢則是完全抽筋,整個人像是個木頭一樣。村醫點燃了繃帶,陰暗的空間裡熊熊燃起了火苗,把四周的石壁照得堂堂發亮。
陳宇抱着蘇玥瑩靠近火堆,蘇玥瑩身上終於有了些暖意,她身上的衣褶不斷地下水來,有些流到粘着煤油的繃帶低下,立即被燒沸了。
“還冷嗎?”陳宇輕輕用手撩開她額頭凌亂的髮梢,關心問道。
蘇玥瑩沒有說話她下意識抓住陳宇的衣袖,蜷縮成一團,陳宇甚至能感覺到渾身骨骼的顫動。
“哎呦!”許鍾崟突然大喊,慌忙把褲腿往上挽起來,竟然發現有幾隻極小的水蛭攀附在小腿上。
“糟糕,這地下河裡生存有小水蛭!”陳宇驚歎一聲。
許鍾崟看得頭皮發麻,忙不迭地伸手就抓住一條小水蛭往下捋,沒想到,這隻牙籤大小的小水蛭通身潤滑,拔了兩下竟然沒拔出來。許鍾崟急了,拿起刻鏤用的剞劂就往皮膚上刮。這一刮,像是把自己的皮膚切開了一個小口,肉和小水蛭同時掉下,登時小腿上鮮血淋漓。
“別這麼削嘞。”村醫阻止道,“水蛭要用鹽和口水抹它,它就會鬆口。”
聽完村醫告誡,許鍾崟呸呸呸朝腿上直吐,沒想到並不起作用,村醫趕緊搶過那把剞劂,放到火焰上烤了幾秒鐘,然後貼到一直小水蛭後背上,小水蛭立馬縮成一團,把吸盤松開,捲成一個球掉到了地上。
“該死!”許鍾崟用腳尖使勁地碾死,竟發現吸了半飽鮮血的水蛭並沒有完全能踩爆,而是發現所有的液體都被推倒了另一端,擠得鼓鼓的。許
鍾崟擡腳一看,被踩到的地方,水蛭的身體一半已經踩扁了,一邊粗,一邊遍,這看起來倒像是一隻很小的拖鞋。他趕緊用摩擦的方法,碾碎了這些小水蛭,登時腳底有斑斑血跡,看是被吸走了不少血。
“怎會有水蛭呢……壞了!”陳宇掀開蘇玥瑩的褲腳,竟然也發現蘇玥瑩腿爬滿了那些噁心的小水蛭!
而蘇玥瑩目光黯淡,像是身體麻痹了一樣,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訇磊更是毫無直覺,那些吸飽了血的水蛭就像是一串串辣椒一樣鼓起來,密集地懸吊着,看得幾人都魂飛魄散。
很多小水蛭都攀附到了衣服裡面,隱蔽得極好,剛纔竟然瞞過了他們。
老村醫慌忙從背囊裡尋覓,翻出一小瓶藥水,擰開了便抹到他們倆的身上。一會,稍稍抖動衣服,就有好多水蛭從衣服裡捲成一小小團血球掉在地上。許鍾崟大驚失色,一直胡亂地踩着。竟然踩死了幾十只水蛭。
“還好我帶了碘酒。”老村醫道。碘酒很奏效,水蛭被沾到或是薰到的,它們都會自動紛紛脫落下來。待檢查好了兩人身上沒再藏有水蛭,便又拿出一些消毒的藥水給兩人抹上,在水蛭叮咬 地方,鼓起一個個小肉瘤,中間還隱約滲着血。
“咱們趕緊離開這個鬼地方。”許鍾崟道。
汪汪汪!
番薯突然對着石壁吼叫了起來,陳宇撿起電筒朝牆壁一照,天啊,石壁上竟然什麼時候覆蓋了一層厚厚的如苔蘚般的水蛭層!水蛭循序漸進地從四面八方圍攏過來,像是整個巖洞裡被逐漸燒焦,黑糝糝的陰影蔓延得越來越快,而頭頂上已經幾乎要合攏了。
“村醫,這是怎麼回事?!”許鍾崟急得大嚷。
“這,這……”老村醫語無倫次,自己也是看呆了,“我從來沒見過有這麼的水蛭嘞!”
轉眼間,頭頂上水蛭紛紛彈落,像是得到了統一指令,朝着下面四人覆蓋了下來。如果是大條的水蛭,能輕易抓住甩掉,可是那些只是一隻只牙籤一樣的瘦弱的絲蟲,一掉入身上,便飛快地朝衣服縫隙裡蠕動,拍也拍不掉,實在防不勝防。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頭頂黑黲黲一大片水蛭落下來的同時,陳宇反身一側,把自己的身體遮攔在了蘇玥瑩的身上, 頓時,只看到肩膀四處的彈落的水蛭像是剪髮一樣紛然降落。陳宇趕緊用手使勁朝身後拍去。
掉到還燃着火苗的繃帶的水蛭立即盤旋成一團,灼熱死去,然後又被燒得渾身發鼓,像根繃直了的筷子,突然嘶地一聲,在吸盤或尾部一端燒焦漏了氣,終究燒扁了。不過,一大堆的水蛭落到火焰上,登時繃帶的火苗被壓制了不少,火焰很快就發黃,甚至帶有些血色,幸虧是用煤油蘸溼的繃帶,不然這一下子,火焰定給撲滅了。
其餘幸運沒掉到火焰上的水蛭紛紛離開火葬場,爭先恐後朝幾人爬去,這些小水蛭一離開水面,就像是長期生活在旱地的螞蝗一樣,一粘住人,便使勁弓着身體朝有縫隙的地方彈去,這已經不是蠕動的方式了。
老村醫邊拍着身上的水蛭,邊把瓶子裡剩下的碘酒全部朝蘇玥瑩和訇磊的身上灑去,這兩個人的身體最弱,他們肯定無法保障自己安全。蘇玥瑩被高濃度地碘酒浸透到傷口,頓時渾身像是燃燒了一樣,她發出撕心裂肺的叫痛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