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遮天榕樹下,所有談論的人都認都不約而同地朝小男孩看去。自從許家孩子患怪病後,青甾村裡一直籠罩在詭異的輿論裡,村民茶餘飯後說得最多的莫過於那孩子的突發怪症。
聽到有人cha話,所有人都驚得一怔,見得一小孩衣衫襤褸,鼻涕橫流,懷裡的貓兒皮毛粗糙但是純黑,鼻子被其他動物咬掉了,在貓嘴上凹陷了一個小洞,畸形得詭異,男孩一本正經的對着大夥說:“我親眼看見的,是有鬼附他身上了!”
“小孩子別亂說!”有大人批評了他。
小男孩懷裡的小黑貓嚇得一縮,眼珠警醒地瞪着幾個大人,兩隻後腳掙扎出了男孩的懷裡,但是沒能掙出來,懸掛在空中。
“我沒有亂說,看見的又不止我一個!”小男孩極力維護自己說話的權威xing,又重新抱好了小黑貓,把貓兒的兩隻後腿搭在自己的手上。
“這是誰家的孩子?”“小孩子嘛,胡思亂想總是理所當然的。”“要是真的,能附身到一個六歲的孩子身上?”“胡說八道,估計是他們看到什麼東西嚇怕了,瞎掰的。”“也許不像他所說的,但看他樣子,他肯定是看到了什麼東西了。
……
村民們又聒噪起來,紛紛揣摩這個小男孩的話。
一隻大手放到男孩的天靈蓋上撫了撫,又朝男孩懷裡的黑貓摸去,男孩一怔,昂頭看來人,是老村醫吳博新。
吳博新蹲到小男孩面前,用手揩掉了他上嘴脣的鼻涕,很認真地問:“孩子,你們到底看見什麼了?在哪裡看見的?”
周圍安靜了下來,小男孩四顧了一下村民,沒有人對他再抱鄙夷的目光,他便說道:“那天,我們和小昱幾個去棄窨玩了……”
“棄窨?!”
提起這兩個字,周圍人又一陣喧譁,村民都不約而同地掩鼻撅嘴,表情驚駭,而吳博新亦是大驚失色。
周圍的sao動,讓小男孩懷裡的貓兒感到不安,它憤怒地朝大人們尖叫出聲來,而且毛髮聳立,雙目瞪圓,兩根獠牙外露,使得缺了鼻子的貓臉更是猙獰。
小男孩低頭用沾滿污穢的黑手撫了撫黑貓頭上的毛髮,讓它鎮定下來。
棄窨到底是什麼地方,爲什麼村裡人都談其色變?
在該村,棄窨是村裡四十多年前一箇舊時燒窯子留下的唯一深井,坐落在村尾一方山麓下,該地方被賦予各種詭異而邪惡的說法。窯地下層入土深達三米多,做窯竈膛,窯頂部有四米多高,面積寬闊,算箇中型焙窯,建成當年即投入使用,第三個月燒窯子的時候有一家子莫名跌落裡面,被活活焚燒致死,據有關看到的人說,當時這家子掉下去的時候,時間竟然是白天,當時濃煙也不多,視線清晰可見,卻偏偏有人跌入窯中,當時人們扒開窯蓋子添火時,突然,擱在上層的磚窯塌下,有幾個人的身影掉入紅彤彤的焙窯裡,蔓起的火焰有三層樓高,人掉下去後聽得幾揪心撕肺的叫喊,接着裡面的火焰就燒得噼裡啪啦的。
等人們把火撲滅時,人已經燒得連腹腔都空了,頭蓋骨閃着星星點
點的冒煙,全身骷髏骨架清晰可辨,是夫婦倆和一嬰兒。嬰兒找到時,被傷得跟一塊磚頭一樣大小,黑糊糊的,幾乎都認不出,是用鐵鉤一塊塊紅磚扒出來不小心勾中了嬰兒的頭顱才發現的。
於是,這個焙窯成了冤魂重地,孽鬼歸宿,村裡人當即廢棄了這個焙窯,焙窯開始雜草叢生,鼠徑橫生,一年後,一個砍柴的老漢不幸跌入窯子底部,摔斷兩隻大腿,撿回一條命,但是烙下終身殘疾。三年後,一個五十多歲的寡婦經過時,又失足跌入窯中,時間竟然也都是白天,於是,村裡傳言出窯子附近有“鬼矇眼”的說法,說窯子是挖到孽鬼重地的陰宅地段,厲鬼們要找人墊平這個窯子呢。
窯子被遺棄後,長年的雨水沖刷,三米多深的窯竈膛在一個傾斜端的底部被意外沖刷出一個貫通了地下超級深的暗穴,從此,再無積水,那個暗穴周圍雜草重生,潮溼陰暗,洞口有小孩身子大小,有沖刷出水缸大小,像是塌陷了一個無底洞。
就在沖刷出這個暗穴不久,一匹家養的馬駒失蹄掉入暗穴裡,村裡人用繩子往暗穴裡懸吊下去找了許久,沒見到暗穴到底通往哪裡,更別說找了,馬駒連屍骸都不見,此後有人說見到有大蛇等動物進出,甚至有人說看到了一些村裡從來沒見過的怪物出沒!
因爲窯子地選靠近山麓,人們一直以爲山底下有很多貫通的地道沉在地底,長年下大雨後的流水從來沒有在焙窯中裡形成積水,而是全部排到了那個暗穴裡,暗穴也從未見滿過,皆數把所有的積水吸得一乾二淨。這成了很多故弄玄虛的人編造各種謠言的載體,多年來各種古怪可怖的說法瀰漫整個村裡各個角落,人人有目共睹,實在是神秘莫測,匪夷所思,不久焙窯便多了個綽號——棄窨。一塊無人敢輕易涉足的禁地。
久而久之,棄窨在自然的變化裡形成一個類似天然的小型譚谷,看似窯底更深了,到處都是覆蓋的苔蘚類與喜陰的蕨類植物,孢子植物茂盛,潮溼而溽熱,有一家村民在老人死後,衣服被子等遺物無地方可放置,便丟到棄窨裡。這個做法成了例子,以後村裡要是有什麼處理不掉的東西,便在夜間偷偷地拿到此處丟棄,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都有。死人遺物的,香爐牌匾,換嬰兒與老人尿布屎褲的,婦女衛生巾的,各種吊瓶針管的,包紮換藥的繃帶,甚至病死的家畜都會丟棄到這個地方來。
於是這個幾米深的棄窨成了一個人跡罕至的垃圾谷,長年的自然變化,棄窨附近雜草茂盛,灌木橫生,瘴氣十足,靠近了都隱約有股黴味。有動物死屍時滋生的蠅蛆蚊蟲整天亂竄,各種蘑菇如雨後春筍冒起,幾乎是覆蓋了原來焙窯的人工建造痕跡。
談論起這個棄窨的環境,加上十多年來鬼矇眼殺人攫命等詭異說法,以及村裡人丟棄的各種神秘不可告人的東西,這個地方成了婦孺皆知的禁地,大人們都告誡孩子,別輕易靠近棄窨。
不過依舊有些叛逆的小孩子們則不會信那套,他們的天真無知與天xing好奇則成了這些個地方的常客,有第一個頑皮與淘氣的孩子走進來過,就會有不計其數的小孩子蜂擁而
至,他們來這裡的目的是證明勇氣,相互比犟。
棄窨底部有路徑通過,即是當年添薪必經之道,即使被植物覆蓋,孩子們還是千方百計不擇手段鑽了進去。
“我們偷偷去了好多次了。”小男孩說這句話時,口氣很鏗鏘,表情洋溢着很豪邁的成就感。
“你們在那裡都看見了什麼?”老村醫感覺是找到了小昱病症來源的突破口。
“我們看見……”小男孩張嘴剛要說,身後一個蒼老的女人聲音叫道:“賈娃,回家!”
衆人都朝男孩身後看去,一名蹣跚的老嫗拄着柺杖,身軀佝僂,頭髮黑白雜半,臉上硃砂般的大痣斑斑點點,赫然醒目,而且皮膚皺褶深陷,嘴角一邊口腔肌肉萎縮,露出空空的黑色牙齦,即便耄耋之年,目光卻是精神爍矍,毫無普通老人呆木之氣,此人是村裡的老女巫,姓胥,俗稱胥婆仙。
村民們見狀,人人敬而遠之。
胥婆仙走上前來,瞪了村醫吳博新一眼,便伸出一邊長滿黑色素斑點的手把小男孩攬在懷裡,緩緩轉身走開。
慈淙鎮的中心醫院裡。
“教授,教授!”
邢俞臻私人辦公室門外,自己的助手正用力敲着門。
邢教授擡起頭,看到半透明的玻璃外面,助手一臉焦急,叫喊聲被門牆阻攔,助手的嘴大張着,聽到的聲音卻很小。
“出什麼事了?”邢教授打開門問道。
“那個,那個孩子,他,他失蹤了!”助手說罷使勁地嚥了口氣,伸手指着一側繼續道,“我們剛剛去了104病房檢測,可是打開門後,原本躺在牀上的小孩子不見了!”
“什麼?!”邢教授一驚,在醫院裡憑空失蹤一名患者那可是大事,“沒人見着那小孩麼,馬上通知醫院裡所有醫生護士,留意一個六歲小孩,頭髮微卷,臉色白裡透紫,眼眶黯黑,身上有亂七八糟的傷疤,最主要的是留意他的行爲,如果發現有不正常舉動的孩童,立即送到我急診室來!”
醫院裡響起了警戒聲,廣播室裡重複着邢教授的話,所有人忙作一團。
“事情太糟糕了,這小孩一出來,所有人都得遭到感染的威脅!”邢教授心急如焚,“快,馬上讓醫院保安們好好把整個醫院翻遍了,務必要把孩子給我找出來!”
邢教授吩咐完,重新去104號病房檢查。
剛推開門,一股怪味就撲鼻而來。
“是這裡麼?”邢教授走進房間,看到一張特製的小孩子牀鋪,牀鋪上的枕頭兩邊都滴有血跡,中間卻是乾淨的!
“正是,今早我進來還見孩子躺在這的。”助手還爲這事迷惑不解。
邢教授戴上手套,拿起枕頭掂量了一會,道:“看血跡,血從孩子的臉頰邊留下,如果沒什麼意外,這些血是從孩子的眼睛或者耳膜裡流出來的。”
“教授,你說孩子五官出血嗎?”
“很有這個可能。”邢教授把枕頭朝牀上緩緩放下,突然手中一滯,似乎是覺察到了什麼,然後伸出食指在嘴邊豎起,“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