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碘酒果然有用!”陳宇清理完蘇玥瑩頭髮上的一些水蛭,趕緊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在褲腿和腹部處的水蛭最多,他直接把上身的衣服脫了下來,狂甩。這時看到後面三人並駕齊驅地趕來,趕緊又過去攙扶。
“今天真是倒黴透了,算祖宗保佑嘞……”老村醫喘的厲害,一放下訇磊,也不斷地清理身上的水蛭。
“奶奶的,估計我身體一半的血都被它們吸光了!許鍾崟幾乎是把訇磊像燙手的香芋丟到地上,只顧忙着清理身體上的水蛭。
陳宇則照着手電筒,檢查訇磊身上狀況,訇磊被碘酒澆的範圍不大,因此,身上有很多水蛭吸附,不過他手腳抽筋,沒能靈活地用手去掰水蛭,唯一能做的就是守株待兔般張大着嘴巴,等哪隻意外爬到嘴邊的水蛭咬碎,抑或是雞琢米樣地使勁扭動腦袋,狂啃肩膀兩邊的水蛭。
“這不行啊,水蛭弄不下來!”許鍾崟發現怎麼拔都拔不出來,很多水蛭的吸盤都陷進皮膚裡了,連用指甲刮,但是強行一刮,連肉帶血地一塊皮就掉了下來。
“等會兒……”村醫似乎想到了什麼,他把帶來的背囊裡掏了一下,拿出一個用很精緻的布料包裹的小饢袋,從裡一抓,那出一大把‘繅絲’,仔細一看,原來是菸絲。沒想到,老村醫對菸絲這麼愛護,竟然用這麼好的煙饢包裹他的土菸絲。
老村醫掏出菸絲後,用火摺子吹燃了,一大團菸絲便薰騰騰地冒出濃烈的煙味來。
“快,把你們的身體靠過來,用煙燻它們。”村醫說道,先把自己的一隻胳膊伸過薰煙,須臾,很快有好幾只小水蛭掉了下來。
許鍾崟見狀,乾淨把自己的腦袋往薰煙下像洗頭般抓了抓,一會,那些隱匿在頭髮根部裡吸血的水蛭都被薰下來了。
這團菸絲成了觀音菩薩手中玉淨瓶裡的仙脂露,所有的後顧之憂都解決了,而老村醫薰完,又有些心疼這菸絲,嘀咕道:“這可是我最好的菸絲嘞,沒想到是用來薰水蛭的……”說罷又不甘浪費,貪婪地把鼻子靠在薰煙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花了十多分鐘,幾人都把水蛭從身上弄掉,菸絲剛燒掉一大半。許鍾崟不解恨,把所有的水蛭都踩了個稀巴爛。
“咦?番薯呢?”訇磊突然問出一句。
這時幾人才猛然巡視四周,番薯的確沒了影子。村醫的心一下子拔涼了,又哀怨出一些令人涕淚橫流的話來:“哎呦,我的番薯啊,怎麼你剛回來,咱們又要陰陽兩隔了嘞?是我對不住你啊,剛纔又沒看好你,我發誓都是屁嘞,不中用啊,你到底去哪了捏……”
許鍾崟聽得雞皮疙瘩陣陣,勸解道:“老村醫,番薯怎麼說都比你靈活多了,它估計有自己的方法逃脫出去了。”
“逃出去又有什麼用嘞?它畢竟是一條狗呢,水蛭掉到皮毛裡是摳不出來的嘞,這個時候水蛭肯定又在吸它的血了,我可憐的番薯啊……”老村醫說得內牛滿面。
陳宇也是聽不下去了,等會老村醫估計要在這裡舉行哭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儀式幾個小時,看到蘇玥瑩訇磊他們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便對許鍾崟道:“你跟村醫先把兩帶回去,我得留下來。”
“你說什麼?!”
老村醫聽得也忘了哭喪,目光怔怔地看着陳宇。
陳宇看了一眼仍
在昏迷中的蘇玥瑩,感慨道:“當初我們是四個人一起來的,邢教授很可能就困在這裡,咱們必須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是蘇玥瑩和訇老師必須得到及時的醫治,這靠你和村醫了。”陳宇從背囊裡收拾好該拿的,有道,“而且,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做。”
“可是咱們剛從水蛭的嘴裡逃出,你這是又要去無償獻血嗎?”許鍾崟不解道。
“正是因爲裡面兇險萬分,邢教授的處境纔是真正令我擔憂的,反正蘇玥瑩和訇老師已經找到了,那我們不應該就這時候回去,也許邢教授正等着咱們及時地援救呢。”
許鍾崟拗不過,卻是不知道說點什麼好,又搖頭又點頭地道:“隨你了,小心點爲是!”便把身材比較重的訇磊背在後背上,村醫背起蘇玥瑩,魚貫跟着走出去。
此時天外已經大亮,四人沒有沿着原路返回,直接朝後山的巖洞裡撤去。
陳宇目送幾人離開,那好了背囊和一些剩下的器材,朝原路走回去。
第二天的傍晚時分,村醫從外面拿了些草藥回來,許鍾崟正在爲蘇玥瑩喂煎熬的第二服藥,此時他們身上的傷口都得到了抑制,訇磊的四肢也有所舒暢了。
“陳宇他還沒回來嗎?”村醫把採擷的馬齒莧和一些藥草放嘴裡咀嚼,又敷在訇磊的傷口上。馬齒莧的藥效對水蛭,蜈蚣,蜱蟲和馬蜂等叮咬的傷口最有效。
“沒見,都一天了!”許鍾崟說着,把一勺黑色的藥湯緩緩倒入蘇玥瑩的嘴裡蘇玥瑩嘴脣翕合了一下,閉着眼艱難地嚥進喉嚨裡。
許鍾崟喂完藥,他又打了一哈欠,這幾天精神的嚴重透支和身體的痠痛讓他憔悴不少,加上今早黎明的狂放血,身體也是弱得很,他突然想起陳宇自從進入棄窨那一天起,他幾乎就沒有睡覺過!
他就像一臺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不知疲倦地轉動着,勞作着,像是有着什麼巨大的壓力與動力讓他樂此不疲,不顧一切的勇往直前,披荊斬棘。他會不會在這時栽倒在棄窨裡面?
許鍾崟平時雖然和陳宇樂於擡槓調侃,但是畢竟是同道中人,出生入死一遍無論誰對誰的生命友誼都會倍加珍惜,此時他很是擔憂陳宇來了。
現在他們暫時住在訇磊的家裡,而村醫的家早就被胥婆仙的人洗了劫打了封條,還以爲他已經連夜逃出了青甾村,也以爲邢教授訇磊他們已經葬身棄窨,現在他們反而安心了。
華燈初上之時,陳宇還沒有回來,幾人都隱約感到不妥。到了將要夜幕降臨之時,一個嵬嵬顫顫的黑色影子出現在了訇磊家門口。
蘇玥瑩第一個看到這個影子,她只感覺到頭腦驟然間的膨脹,然後就縮緊了眉頭,凝視着外面晃悠悠走來的影子。
噗、噗、噗……一聲聲沉重的步伐緩緩從外面走來,村醫和許鍾崟都走到門口看究竟。
一個渾身是泥淖的男人踉踉蹌蹌走了幾步,終於停駐在燈光外面,與幾人對峙。來人實在邋遢,臉上滿是污穢,在朦朧的將要夜幕來臨的光線里根本看不清。
蘇玥瑩下意識地喊了一聲:“陳宇?”訇磊也掙扎着起來走到門口。
來人沒有回答,而是像一塊豐碑佇立着僵化。
“是邢教授!”許鍾崟突然亢奮起來。
果真是邢教授!此時的邢教授像是變了一個
人,他就像一個幾十年從山裡摸爬滾打出來的野獸,一身襤褸,比發現的蘇玥瑩訇磊他們還要恐怖,他完全就如一個泥人,真不知道他從哪裡活着逃了出來。
聽到是邢教授,蘇玥瑩整個人渾身一震,心裡所一直咯噔的忡忡此時一下子都有了着落,她終於踏實了起來。
“邢教授,您……”許鍾崟驚詫得語無倫次,趕緊出門去攙扶,村醫就蒙了的樣子。
“快,先讓邢教授去那邊沖洗一下!”訇磊一瘸一拐地走出門口指着院子一個水缸,示意讓邢教授把身上的污穢都沖刷掉了。
“教授,你能回來,真是太好了!”
幾人都喜極而泣,村醫忙着去煎熬一碗熱的草藥湯,訇磊去衣櫥裡翻找一些能讓邢教授換上的乾淨衣服。
十幾分鍾後,邢教授對着鏡子梳篦了一下頭髮,換了一身衣服的他又演變回了當初正常的樣子。
“喝點吧,緩緩身體。”村醫把一碗冒着熱氣的藥湯端到他面前。
邢教授沒有接過瓷碗,而是用另一種一樣的目光看了看老村醫。
“教授,放心吧,老村醫已經完全站在咱們這邊了。”許鍾崟笑着說道。蘇玥瑩和訇磊也是微笑了起來,老村醫貌似還有些尷尬,見幾人都在笑,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滿臉的皺紋像是皸裂的泥巴。
“陳宇呢?”邢教授這才接過瓷碗,稍稍抿了一小口老村醫熬的藥湯,卻沒發現陳宇的身影。
“陳宇還在棄窨裡尋找你的下落呢,沒想到,你,你竟然好端端地活着回來了……”許鍾崟說着都有點惋惜,早知道邢教授安然無事,陳宇就不必又冒着生命危險再次進入那該死的棄窨。
“這孩子……”邢教授也有些過意不去,畢竟是爲自己而留在棄窨裡,要是再有什麼三長兩短,那麼他已經無法承受了。
“沒事的,陳宇他一定會安然無恙回來的。”蘇玥瑩道。
“蘇玥瑩,你憔悴了。”邢教授看着躺在病牀上的蘇玥瑩,她還是面無血色,身體羸弱得很。
“我最關心的就是教授您的安危,沒想到,咱們真的都能活着逃出棄窨。”蘇玥瑩說罷,臉上稍稍有些激動,不過一股濁氣從胸口衝上喉嚨,她不禁地咳嗽了幾聲。
“你身體很虛弱,必須好好休息。”邢教授關心道。
“對了,教授,您是怎麼走出棄窨的?”許鍾崟這話問道了點子上,其他人也都十分好奇。
“呵……”邢教授笑了一下,緩緩道,“其實陳宇說得對,當時咱們的腳下確實是一條活動的地下河,咱們就站在了地下河和地下湖相接的豁口上,我進去的時候就被漩渦給卷暈了,醒來的時候竟然是擱淺在了一個巖洞口附近,我是在黑暗中摸索着逃出來的。”
“最終的出口是不是走到了後山的山麓裡?”村醫激動道,“後山還有條河流嘞。”
“對對對,沒錯。”邢教授匆忙答應,但是突然又覺得答應快了些,便口氣一轉,道,“哎,早知道後山還有一條捷徑進入棄窨,咱們就不必冒這麼大的險了。”
“你很幸運嘞。”老村醫坐在矮凳上,又忍不住拿出土菸絲來抽了幾口,“後山那條通道,整個青甾村沒有多少人知道。”
“的確很幸運!”一個洪亮的聲音從外面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