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了多少扇門?”蘇玥瑩問道。
陳宇狡黠地伸出拇指和小指晃了晃。
“六間?!你這是拆遷啊?!”蘇玥瑩喝斥道。
“嘿,我說的是剩下的六間沒打開,教室挺大的,我們三個男的就住一間好了,你是女士,在隔壁一間。”
“搞定就好,這麼個大熱的天,我得去好好躺一會兒,累死我了。”許鍾崟被曬了一天,這兩個小時他滴水未進,整個人的精神都被透支了,睏乏異常,背起行囊便朝一間教室走去。
兩間教室,也不用什麼分配,爲了照應方便一些,他們選擇了兩間相連的教室。
教室裡學生們都打掃得挺乾淨,雖然那些桌子很多都是用木板或門板臨時做成的課桌,椅子也沒有統一的樣式,但是學生們還是把椅子統一地倒扣在桌子上,黑板也被擦乾淨了,看起來像是放假所做的清潔工作。在桌子上能看到一些頑皮學生用小刀或筆刻畫的一些圖案或文字。
“你們該幹嘛幹嘛,我去其他地方看看。”邢教授說道,他沒有立即去教室裡,而是放下行囊,走去教師辦公室的房子裡。
剛到門口就看到鎖頭的扣板被陳宇用暴力拆開了。
“這小子,還騙我只開了兩間。”邢教授搖搖頭,覺得年輕人做事就是魯莽。
推開門,裡面的物品很整潔,還有很多教材和資料整齊地擺放在桌上,在牆壁後,還有一塊用黑色墨水塗成的黑板,上面潦草地寫着“恐慌,病毒,感染,邪門”等字樣,尤其邪門兩字用了厚重的粉筆塗成,似乎寫字的人更注重這兩個字的含義。
連教書育人的地方也都寫有邪門這些字眼,實在匪夷所思。指不定村寨裡真有一種用科學無法解釋的東西?
他一下子被吸引住,走過一個辦公桌前,上面仍留有一些學生的作業,其中有幾本作業本被放到一邊,他撿起來一看,上面佈滿灰塵,他抖了抖,一冊冊從左手移到右手,幾本作業本的名字分別是:賀東明,李劍,朱勝強,許小昱。
小昱?他略有一驚,這個小學生的名字似曾聽過。這幾本作業本放在一邊,感覺是放了很久,上面鋪着厚厚的一層灰塵,看得出已經很久沒有人去動了。
他拉開一個辦公桌的抽屜,裡面凌亂地放着各種文件夾和教材工具,無意中看到一本用塑料皮包成的冊子,打開一看,首頁赫然寫着“已亡學生名單:賀東明,李劍,朱勝強,許小昱……”
邢教授擡頭看了一眼附近桌上的那幾本作業,上面的名字就是與這已亡學生名單相照應,一字不差,這幾個孩子已經不幸殞命!
他急忙又打開所有的抽屜,把一大堆文件材料都搬了出來,一張張一本本地翻看,甚至連垃圾簍都沒有放過,終於找到一些有用的材料。
有一本冊子明確地記載着學校學生死亡的內容,尤其對許小昱記載得極其詳細:
19xx年x月x日,一年級甲班學生許小昱連續幾天在課堂咳嗽,問其原因並不是感冒。一週後又呈間斷xing咳嗽,但膚色與其他學生並無異樣,班主任發現其頸部有兩處細微的血槽和黯黑色斑點,疑爲異物叮咬。又有學生反映,許小昱的肚臍眼呈醬紫色,十三日,許小昱曠課,得知被送往鎮中心醫院檢查病症。十三日後
,該生再沒來學校上課。
這是建校以來發生的第一例學生意外患病死亡事件,一個月後,學生三年級乙班的賀東明,四年級乙班的李劍,六年級丙班的朱勝強同學都陸續患上了該生一樣的病症,同時,村裡不僅僅小孩患病,大人一樣被患上該病症,得知患者患病後七竅流血,體腔內五臟六腑融化成血水,人仍然有意識,痛覺不深,直到體內所有血水從人的漏洞裡傾泄而出,生理系統破壞殆盡而亡。
7月,四年級甲班數學老師吳宏金患病,當場在課堂上鼻孔流血而不知,直到學生sao亂,他才跑出教室,最後跌倒在CAO場。兩週後,該數學老師吳宏金再沒能來學校教書……
同月,村裡有亡魂攫命一說,不知真假,但是接二連三死人。
10月,學校宣佈停課。告誡所有學生回家後儘量不要外出。
……
這素材倒給了邢教授極其有用的第一手資料,他把注意力集中到了“班主任發現其頸部有兩處細微的血槽和黯黑色斑點,疑爲異物叮咬”這句話上。如果真是有異物襲人,那麼這異物到底爲何物?這種生物在書籍上記載過嗎?
邢教授年輕時涉獵視野極其廣泛,可以說是博覽羣書,見多識廣,在研究原生體引發病症的例子裡可以旁徵引博,病原體治療原理亦是真知灼見,野生微小生物研究上也是略知一二,因此,他把目光轉向了該村很有可能存在的身形比較小生物上,比如:貓,蛇,蜱蟲,蠅蚊,蜘蛛,跳蚤,蝨子,牛虻,甚至生活在水裡的水蛭,馬鱉,螞蟥等等。
雖然要排查所有可能引起病因的動物種類量極大,但是隻要發現了一絲線索,所有的努力都是值得的。
此外,他們還有個任務,就是把病原體載體的標本送往動物檢疫中心。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呢,危言聳聽一點,此時他們已經完全踏入這個怪病死亡高發區域,所有遇到的一切很可能就是奪去他們生命的致命因素,所以他們只能小心再小心,在調查出病因時保全好自己的生命,活着走出這個死亡村寨。
而外面的幾個年輕人想得並不複雜,情緒也並不是那麼壓抑,年輕就是好,他們總有揮霍不完的激情,說累的許鍾崟其實並不想休息,他不知道從哪裡找來的已經癟了氣的皮球一遍遍地朝朝那個用人工鐵圈扭成的籃筐投去,在空曠的校園裡發出沉悶的噗噗聲。
陳宇則很耐心又好奇地去看小學生們在桌面上刻畫的所有圖案和文字,發現一句天真的某某某我愛你便會如發現新大陸般笑顏眉開,然後很懷舊地想起自己小學的生活。
蘇玥瑩回到一間教室,便很靦腆地用所有能找得到的報紙或布片,把透明的和有漏洞的窗口都遮攔了起來,好歹也就是一個孤單的女孩,黃花閨女,所有的事情都得是隱私的。以前在無所不見無所不摸的課堂上表現的是一回事,但是在現實生活裡又是一回事。
時間很快進入了傍晚六點。青甾村四面環山,夕陽落得早,本來七點多天才會暗下來的,此時六點多鐘,整個村寨就籠罩在了山巒的陰影裡,名副其實的山旮旯村寨。慶幸的是,在學校第三間教室還留有一角陽光,順眼看去,夕陽像是被兩邊的高山所擠碎,光線沿着縫隙傾瀉下來,這是正是整個青甾村最後的一縷
光線。
“教授,學生教室裡都沒有安裝燈管,就只在在雜物房裡有一根,估計是燒壞了,我怎麼弄都不亮,可能開關也損壞了吧,我去看看其他的地方有沒有供照明的設備。”許鍾崟拿着一條兩邊凝結了黑色殘渣的燈管,還有一個失去彈xing的鎮流器,無奈地看了看,就丟到一邊。
邢教授點點頭,又補充道:“你去蘇玥瑩教室那先幫她提供好照明設備,畢竟她是一個女孩子。”
許鍾崟道:“我記得我來的時候帶了一把微型防爆強光手電筒,還帶了六節乾電池,省着能用很久。”
這時,蘇玥瑩正從教室裡走出來,剛靠近打完球不久的許鍾崟身邊時,她眉頭一蹙,不滿道:“喂,是男人一定要很臭嗎?你這身汗衣實在……都餿了!”
許鍾崟不以爲然,低頭拎起胸前衣襟嗅了嗅,沒聞出什麼,聳聳肩道:“我有兩個星期不洗澡的記錄,而且還是在夏天。”
“都什麼人啊?”蘇玥瑩聽得兩邊的嘴脣直往腮邊下沉。
“不奇怪,當時他打球四肢都崴了,我幫他包的扎。”陳宇不知道從那鑽出來,接着他們的話茬。
“學校裡有水麼,我想洗把臉。”蘇玥瑩朝陳宇問道。
“喏,那邊有個司馬光砸破的缸,裡面的水有很多小動物在那沉浮得不亦樂乎,你去那邊洗吧。”陳宇調侃道。
蘇玥瑩掄起拳頭就他身上擂。
“這個村寨的村民都是飲用池塘邊挖的井水,反正我們現在也需要清水,陳宇,許鍾崟,你們倆先去解決用水問題,到校外去找找有水井的地方,帶一些能用的清水來。在雜物房有塑膠水桶和水壺,你們去拿吧。”邢教授也感覺到沒有水的窘境比沒電還要糟糕,
兩人點點頭,奔去雜物房拿了塑膠水桶,原來是攪拌水泥的那種小桶,兩隻,把裡面凝結的水泥塊都敲掉,用一把刷子刷乾淨了,將就着能接水。另外還有一隻十公斤制的白色水壺,不知道里面裝的什麼,都發黴了,找了些沙礫和細土,灌入壺裡,蓋上蓋,使勁搖晃一陣,再把沙土倒出來時裡面便乾淨了許多。
出去時,他們又找來一個桌子墊在攀爬的圍牆下,省去了不少麻煩,跨過去時方便多了。
此時停駐在校內的最後一縷太陽光線消失,村寨開始逐漸沉入霧靄迷濛的黃昏,天空上偶爾一聲烏鴉啼鳴。
夕陽的餘光像是被折斷在了山的另一頭。饒有一些巍峨的山巒尖上,鍍有一層金黃,俯瞰剩餘的世界如同拓印在復古的膠片裡。
陳宇與許鍾崟不敢怠慢,兩人急匆匆各提着兩隻水桶朝可能有水的地方奔去,打算在天完全黑之前趕回來,如果有可能的話,還可以在有水的地方洗個爽身澡。
蘇玥瑩回到自己的住處,回想白天的所見所聞,趁着天黑前用筆記載到一本日記上,她有寫日記的習慣。
“這裡有些蠟燭,如果天黑前,他們倆還沒回來修好燈管,那就先用這將就着。”邢教授走進來給蘇玥瑩遞了幾根蠟燭,“我去看看其他地方有什麼可用的物品。”
“謝謝,教授。”蘇玥瑩接過蠟燭,對邢教授笑了笑。邢教授沒有什麼表情,從白天到現在,他似乎一直古板着面孔,當上教授的人總是這般態度。蘇玥瑩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