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已然到了天光大亮的時候,然而被璃淚的魔障遮擋下,紫瑛絲毫看不到日光,黑沉沉的夜,彷彿無邊。紫瑛靠在樹上,璃淚在她的跟前,用千年玄冰鎖鏈將紫瑛一圈圈地勒緊,捆在樹上。紫瑛的心緒還算平靜,璃淚卻最恨紫瑛這副水波不興的模樣。
璃淚皺着眉,隔空點了紫瑛的啞穴,又施了法術將紫瑛隱身起來,再命那些段夜蝙蝠帶來了阿魯巴航,阿魯巴航剛毅的血性是無論如何不肯同璃淚下跪的,璃淚勾着脣冷笑道,“我聽說,蓬萊仙靈族的女子產後需要一段靈力復原的時間,別說素凌絮現在還沒有復原,只怕就算絲毫未損的修爲也不一定是我的對手,何況還有一個襁褓之中的孩兒要照顧呢。”
阿魯巴航望着璃淚,冷笑道,“你要做什麼?”
“沒有什麼,就是想看看上古神琴跪下的樣子。反正天族神界也遲早是要歸我掌管的,早跪晚跪都是跪。早些跪,還能夠少吃些苦頭,你說呢?”璃淚說着,繞到阿魯巴航的身邊,妖嬌媚笑道,“我是不是應該喚你夜飛弦纔是呢?”
夜飛弦依舊只是默然靜立,正眼都懶怠瞧一瞧璃淚。
璃淚遂笑得折彎了腰肢,又道,“你果真是絲毫不怕的,是因爲還未見過妻女受苦麼?”
夜飛弦依舊是錚錚鐵骨,宛如他的琴絃震動而出的清音,永遠是這樣乾淨利落,明澈不屈。
璃淚示意那些段夜蝙蝠帶來了夜子羌,夜子羌的懷裡還抱着熟睡的孩子,阿魯熙寸步不離地守護在身側。璃淚擡手變幻而出一道冷光,閃過夜飛弦的眼前,夜飛弦的手也很快,在璃淚陰狠的爪子觸及夜子羌之前,單手頂住了。
只是,璃淚那尖厲的指甲嵌入夜飛弦的掌心,狠狠地剜着血肉,痛得夜飛弦青筋暴跳,額前凝着涔涔冷汗。阿魯熙試圖以短刀近身刺殺璃淚,卻被璃淚單手握住短刀,彷彿不費吹灰之力一般,將那刀斷在了她的指甲之下。
璃淚得意地對着阿魯熙說道,“乳臭未乾,就想要同我討教麼。我勸你躲到你母親身後,還可多活一些時候。”
夜子羌此刻發了話,道,“阿熙快過來!”
阿魯熙聞言,退到夜子羌身側,夜子羌遂俯身將懷中的孩兒交給阿魯熙,道,“阿熙,你還記得爲娘昨晚同你說過的話麼?”
阿魯熙點頭,道,“孃親說,孃親是蓬萊仙靈族的小公主,父親是天族上古神琴飛絃琴。”
“所以,爲娘告訴你如何去蓬萊的方法,你都還記得麼?”夜子羌問道。
阿魯熙點頭道,“孩兒不敢忘。”
夜子羌清婉一笑,笑容端莊慈和,彷彿一朵凝着雨露的白蓮。她指着阿魯熙懷裡的孩兒,說道,“你去蓬萊,告訴蓬萊王,也就是你的外公。你是我素凌絮的孩兒,你懷裡的是你的親妹妹,你外公一定會好生照顧你們的。阿熙,你現在開始,唯一的任務是擊破這裡的魔障,找到蓬萊,將你的親妹妹安全地送到蓬萊去。然後,請你的外公無論如何找到瑾譽殿下,這樣就可以趕得及救我和你父親了,你懂麼?”
“可是,孃親……”阿魯熙想要說什麼,眼眸中的淚光忍不住閃爍起來。
素凌絮卻道,“我知道,你想要和我們在一起,但是分離只是暫時的。你跑的越快,越早找到你的外公,便能夠越早地和我們重逢,你懂麼?”
阿魯熙皺了皺眉,看着懷裡睡得愈發安穩的妹妹,擡眸看着素凌絮,彷彿一下成熟了許多,含着淚問道,“孃親,是不是先給妹妹起個名字?”
素凌絮笑道,“或許我和她沒有那個緣分,阿熙。她從今往後,就交給你了,她的名字由你來決定吧。快走。”素凌絮說罷,擡手狠狠地推了阿魯熙一把,阿魯熙緊緊地抱着懷中的孩兒,讓她不受到任何衝擊和震動,就這樣把璃淚所設下的魔障衝出一個口子,阿魯熙帶着他的妹妹逃了出去,一縷天光從那破洞之中傾瀉而來,與這密林裡的灰暗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尤其刺眼。
然而,素凌絮這一舉觸動了璃淚的憤怒,璃淚擡手扼住素凌絮的脖頸,冷笑道,“是我低估了你,對麼?”
素凌絮被璃淚這樣死掐着根本動憚不得,也使不出任何氣力,只覺得璃淚的指甲就要穿透她脖頸上的動脈。然而,她並不是怕死,終歸還是有些捨不得年幼的孩子,眼角有淚滑下,狠狠地刺痛了被限制在璃淚右手的夜飛弦。
夜飛弦這一生當真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最怕的大概就是素凌絮的眼淚了吧。他慣常的冷漠,總是會在遇見素凌絮的熱淚時,徹底軟化。夜飛弦曾經想過,只要他睜開眼睛的時候,就不能夠再看到素凌絮落下一滴淚水。然而,他在,還是依然讓她落淚了。
夜飛弦恨得牙癢癢,但是他的右手掌心裡嵌着璃淚右手上的指甲,論靈力,現下是勢均力敵的狀態,如果說要移開步子,去救素凌絮的話,幾乎是不可能的。除非,夜飛弦想到這個念頭的時候就沒有猶豫過。
夜飛弦的左手成掌,如一柄鋒利的刀一般劈向自己的右手腕,斷手的劇痛還是讓他青白了脣色,然而他根本顧不上疼痛。快速移步,單手一掌推向璃淚的胸口,璃淚顯然沒有預料到夜飛弦竟會自斷右掌,結結實實地吃了這麼一掌,還是沒有撐住,鬆開了扼住素凌絮脖頸的手,一連向後退了好幾步。
素凌絮腳下一軟,往後倒去,卻倒在夜飛弦堅強的胸前。素凌絮終歸還是沒有忍住心疼的淚水,道,“你怎麼能斷去自己的右掌呢?”
夜飛弦不以爲然道,“倘或你死了,左手右手都不能夠抱着你的話,留下哪一隻於我而言都是多餘的。“
素凌絮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只聽夜飛弦又說道,”但是,如果這一次我們有幸都活着,我想以後的日子,卻都要靠你來伺候我了。畢竟,我如今是個殘廢了,想來以後與你比武,也都得是我輸的份了。“
“你從前贏過?”素凌絮問道。
夜飛弦沒有說話,只是默然一笑,這便是他對素凌絮的寵溺。一生一世都做她的手下敗將,卻贏得一顆芳心,捧在手上慢慢地疼下去,直到生命消逝的時候,依舊不願放手,生怕弄髒了那樣清澈純美的一顆芳心。
然而,璃淚卻已經從方纔被夜飛弦所擊的那一掌中恢復過來,她立在夜飛弦和素凌絮跟前,冷笑道,“你們之間誰贏誰敗又有什麼意思呢?反正都是要敗在我的手裡,死在我的腳下的。”
璃淚說着,變換了一副陰狠的神色,原本明亮的眼眸,也變得濃墨沉霧一般,一雙嬌豔的脣卻成了死灰般的顏色。她手中的指甲又長了三寸,當她飛身而起時,指尖上清冷的光澤揮舞而過,宛如剪刀,斷了夜飛弦懷中的素凌絮滿頭青絲後,重新快速瞬移地落在地上,露出猙獰的笑意,嘲諷道,“夜飛弦,你可還護得了你的妻子,你看她,那麼美麗的模樣。現下卻是一個光頭,你可還愛她呢?”
素凌絮擡手摸了摸頭,哪裡只是剔了頭髮,連她的一層頭皮也被剝得乾淨,血液順着兩鬢,脖頸奔流而下,染紅了她的眼眸。她其實不覺得痛,她只是怕,怕夜飛弦覺得自己無用。
然而,夜飛弦卻說,“凌絮,無論你是個什麼模樣,永遠都是我心裡最美的妻子。倘或我用盡全力仍舊保護不了你的時候……”
“我願意,願意與你同生共死!”素凌絮說着,又苦笑道,“也不知道我這頭髮,來世會不會長得出來呢?”
“無妨。”夜飛弦笑着,又說,“若是來世你還是這個模樣,大不了我把我的頭髮剃下來給你,我倒還圖個涼快。”
素凌絮溫柔一笑,點點頭。夜飛弦擡手撫去她滿臉的血污,露出那張他摯愛的臉龐,捧在手心裡,只可惜不能夠完完全全地捧住。
璃淚見他們如此,心中妒火早已焚燒得不成樣子。她不明白爲什麼素凌絮可以得到的,她永遠得不到。南水靜峰不能夠給她,長軒澈也從未對她動心過,她有的是什麼?顛覆六界後,一定也能夠得到一個像夜飛弦待素凌絮那樣待她的男子吧。
然而,此時此刻看見他們的恩愛,她終歸是難以忍受的。她擡手,利爪揮過去,夜飛弦竟然沒有反擊,卻是單手抱着素凌絮,在素凌絮耳畔溫言道,“我們很清楚,我們是不可能打得過她的。而我不想浪費力氣,因爲我怕等我花光了力氣以後,就不能夠再這樣緊緊地抱着你了。我已經沒有了一隻手,死我不怕,我只怕我不能夠抱緊你。這樣的我,是不是特別窩囊?”
“有一點,但窩心比窩囊多了很多。”素凌絮笑着,伸手緊緊抱着夜飛弦的脖頸,道,“沒關係,我會抱緊你,沒有人可以分開我們,哪怕身首異處。我的心也要和你的心貼在一處,再也分不開。”
所謂一語成箴,大抵說的就是素凌絮的這麼一句話。但素凌絮的聲音落下的時候,璃淚的手揮過去,長長的指甲宛如鋒刃,將素凌絮和夜飛弦相擁着的身體攔腰截斷。下半部分被甩出去以後,卻也不知道去了哪裡,然而他們卻吭都沒有吭一聲,緊緊相擁在一塊墮入那無底的密林深處。
不知何來的妖風一陣,掃得林子裡的葉片沙沙作響,也許是璃淚自己的心魔作怪,彷彿聽見夜飛弦和素凌絮的聲音依舊在她的絮絮私語。
素凌絮問他,道,“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我蓬萊地界內?”
夜飛弦冷笑道,“蓬萊地界?姑娘你退後一步,那道黃色的術法光線所畫的後邊纔是蓬萊地界,你如今站在黃色的術法光線之外,這裡是我的地界。”
素凌絮又問,“你的地界?你是什麼人?看你這一身青花袍子,倒像是個登徒浪子!”
“隨你!”夜飛弦說道。
“哎,你這個人怎麼這樣。你竟然敢對本公主不敬,本公主問話,你卻不好好作答,竟敢不告退就轉身走了,你知不知道本公主可以治你死罪的!”素凌絮怒吼道。
夜飛弦應該是轉身問她,道,”你說什麼,你是公主?“
“是啊,你怕了麼?”素凌絮應答道。
夜飛弦淡若自如的迴應道,“不怕。”
“你別越說越走啊。”素凌絮喊道,又威脅說,“你信不信我一招就了結了你?”
“你儘管試試看。”夜飛弦的語氣是漫不經心的,可以猜想到他當時應該是頭也不回地往前走掉了。
那是一陣打鬥,大約是素凌絮氣不過夜飛弦那種傲慢的態度,想要教訓教訓夜飛弦先出的手。然而只是聲音,其實不大聽得出來最後誰贏了,只是聽見素凌絮先喘着氣,道,“打了這麼久,你都不累麼?”
“你的意思是你認輸了?”夜飛弦問道。
素凌絮又說,“怎麼可能,那繼續打。”
夜飛弦大約是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還是歇一會兒,放心我不算你輸了。你這麼拼,要是累死了,沒人和我過招也蠻寂寞的。”
“你說什麼!”素凌絮氣急敗壞,然後又是一陣打鬥,聽聲音大約也是天昏地暗的樣子。不知是過了多久,依舊是素凌絮先停下來,喘氣喘得不行,還咳嗽起來,問道,“你,本公主看到你額角出汗了,特別體恤你,讓你歇息一會兒。”
夜飛弦竟然出乎意料地配合,說道,“那就謝謝公主了。”
素凌絮便笑道,“你到底是誰啊,叫什麼名字啊,爲什麼會剛好在我蓬萊地界外的這座荒島上啊。”
“夜飛弦。”他回答得十分簡短。
素凌絮又說,“那還有呢,爲什麼會在這裡?”
“清淨。”夜飛弦說道。
素凌絮無奈地嘆道,“你挺喜歡寂寞的哈?”
“不喜歡。”夜飛弦應道。
“那你挑一個荒島,還說清淨,難道不是挺享受的麼?”素凌絮反問道。
夜飛弦好像也有點無奈,又道,“從前在九重天的時候就清淨,想去熱鬧一些的地方,於是去了凡世。但是凡世太嘈雜,剛剛換來此地,覺得比凡世清淨多了,但也沒什麼趣味。正打算走,你來了。”
“哦,你是天族的啊。我們蓬萊也歸天族管呢。我是素凌絮,蓬萊最小的公主。”素凌絮說道。
夜飛弦好像是雨中帶笑,但到底是冷了幾分,說道,“不是說蓬萊的小公主素凌絮性子孤高難近,修爲深厚的麼?難道這些都是誤傳麼?”
“你以爲我隨隨便便就和人說話的麼,我的修爲怎麼不深厚了。”素凌絮不悅地抗議道。
夜飛弦慢條斯理地說道,“要不就是你用素凌絮這個身份騙我,你其實不是素凌絮。要麼,就是誤傳的厲害。”
“你!看來還是得打一架。”
“嗯,我正好無聊了。”
風聲戛然而止,夜飛弦和素凌絮的絮絮之語也在那時戛然而止。璃淚總算從那夢魘般的絮叨往事之中脫離出來,她揉着疼痛的眉心,正打算長長吁一口氣,卻聽見紫瑛的聲音忽然傳來,彷彿在譏笑,道,“黎彤曦,你殺了他們又如何,你看他們連死都不願意分開。而你的南水靜峰,是連死都不願和你在一塊的。”
璃淚聞言,狠狠一拂袖子,將原本隱藏起來的紫瑛顯現出來。璃淚看見紫瑛臉上的淚痕以及脣角被牙齒咬破後,滲出的血跡,心中無比暢快地說道,“看來,你剛剛眼睜睜地看着那一幕的心情還是很不錯的麼。”
紫瑛看着璃淚,發狠道,“你非要逼我與你種下這深仇大恨,我又有什麼可怕的呢。”
璃淚看着紫瑛,沒有絲毫畏懼,反而是更加氣焰囂張,道,“你這是要和我決一死戰麼?可是,夏紫瑛,你看看你身上的千年玄冰鎖鏈,你先想想看如何解開這鏈子纔是,而我今天玩累了。你就一個人好好想一想,過幾日我再來會你!”
“黎彤曦!”紫瑛嘶喊着,直到嗓子喊出血來,終歸沒有留住璃淚的腳步,璃淚飛身而起,隔空只落下幾句話,“夏紫瑛,從前我就喜歡和你一道做遊戲,現在我也喜歡和你一道做遊戲。下一個,我試着看看你的父君魔帝陛下,會不會聽我的話,將魔族的兵權交給我,你看如何?”
紫瑛氣的咬牙且此,用力地掙扎着,然而她本身是火性的體質,身上的那幾圈千年玄冰鎖鏈繞在身上,宛如殘酷極刑,堪比挫骨揚灰之痛。任憑原本雪白無瑕的肌膚上慢慢地被勒出一道一道深深淺淺的絳紫色的瘀傷,被割出一道一道縱橫交錯金紅色的血痕,她依舊不肯放棄。
她總是要逃出這裡,起碼先能夠動一動手腳,祭出那把瑾譽哥哥留給她的琴,爲素凌絮和夜飛弦奏一曲返魂曲也總是好的。然而,當她氣力耗盡的時候,她只能虛弱地靠着樹幹,絕望地望着阿魯熙撞破的那點洞口,射下的一絲絲天光,慢慢地暗下去。
她想,是夜幕低垂,沒有一顆星子的光芒願意灑落在這孤獨到被世人遺忘的林子裡。夏紫瑛也好,幻焰也好,會不會就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在這一處。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無能,眼睜睜地看着至親至愛一個一個離開自己的身邊,卻束手無措,也開始懷疑是不是自己真的就是命數上的那顆妖星。
否則,爲何會到如此田地。
紫瑛的絕望淹沒了她的所有感官,她好似暈厥過去,又好似分明醒着。她好像又看見素凌絮和夜飛弦在淨月宮比劍的時候的場景,夜飛弦永遠點到爲止,不捨得贏過素凌絮半招,素凌絮永遠招招倔強,看似咄咄逼人,卻總是不忍斬下他腰間那幾縷宮絛編織而成的同心結。
她拉着身側的無念,說道,“你看,他們這樣累不累啊,一個不贏,一個不勝,說是比試,根本就是……”
“就是什麼?”無念饒有興趣地看着紫瑛問道。
紫瑛被無念這麼一看,彷彿是被一點既透般脫口而出地說道,“原來是打情罵俏啊!”
無念無言一笑,紫瑛又道,“但是一定要這麼費力氣麼,談情說愛不是應該花前月下,喝喝小酒,聽聽小曲,吟幾句小詩什麼的麼?”
無念遂道,“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啊?“
紫瑛趕忙搖頭道,“不是,不是。我覺得這樣也的確酸得很。”
無念便說,“那不如去河邊抓個魚,摸個蝦什麼的。然後再生一堆火,烤了吃如何?”
“這個不錯,我也和你比一比,看看誰抓的魚大隻。”紫瑛笑道。
無念遂又說,“那我們這樣也算是打情罵俏?”
“別胡說,我心裡可是有喜歡的人,我不是那種見異思遷,朝秦暮楚的姑娘。我就是忽然想吃魚了,我就是忽然想……”紫瑛的話還未說完,無念便捧腹笑道,“你也會害羞的啊,一張臉比柿子樹上的柿子還紅。”
“我害羞了麼?”紫瑛心虛地撫摸着自己的臉,果然是有些發燙的,嘴硬道,“我沒害羞,只是天氣好熱,有點悶,有點悶。”
無念卻沒理會,便說,“我烤的魚味道還不錯,不如就今晚吧。去後山那處的小河邊,我等你。”
紫瑛應承了。那天夜裡,紫瑛果然去了後山的小河邊,無念早就抓好了幾尾大魚,火堆上烤了三四隻。紫瑛偷偷摸摸地靠過去,壓低了聲音,問道,“你不是說三更麼,你怎麼早到了,還烤了這麼多隻啊?”
“睡不着,乾脆早一點過來。”無念笑道。
無念擡手從火堆架子上取了一頭熱乎乎,香噴噴的魚遞給紫瑛道,“嚐嚐看,是不是你心裡想着的那個味道。”
紫瑛嚐了一口,果真就是她朝思暮想的那個味道。紫瑛當時不知道他是如何做到的,好多話要問,卻被循着香味找來的夜飛弦和素凌絮給打斷了,素凌絮故意雙手環在胸前,一副看好戲的模樣,取笑道,“喲,夜裡不睡覺,來這裡幽會啊。”
夜飛弦在素凌絮身後頻頻點頭,一副抓包的樣子。
紫瑛反問道,“那你兩夜半不睡,這是要做什麼。”
素凌絮一時語塞,夜飛弦卻是波瀾不驚地說道,“你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咯。”夜飛弦說這話的時候,臉色頗爲曖昧,還不忘看了素凌絮一眼。素凌絮狠狠地踩了夜飛弦一腳,夜飛弦本來可以逃開的,因爲他腳下都是碎石子,又怕她傷了腳,生生地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