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之魔君緩緩起身的時候,眸子裡飄過一陣凜冽的殺意,若不是他的手還牽着氤淺,只怕這是一場惡戰的開始。如果連紫瑛都感受得到聶之魔君的狠絕,那麼魔帝蒼梧空肆便沒有察覺不到的可能。只是紫瑛萬萬想不到,一代魔帝蒼梧空肆竟然會爲了一個只是皮相與當年的花神凝珀相似的凡人,而去和自己左膀右臂開戰,想來他真是瘋了。
公子深沉了眸色,也默然肅穆起來,握着彩嫣的手,緩緩鬆開。彩嫣知道,若是果真一戰,公子深一定會站在聶之魔君這邊的。彩嫣的眼睛掠過公子深的側臉,望到了紫瑛的神色,紫瑛凝着眉,倒是她身後的瑾譽依舊是一副事不關己,雲淡風輕的樣子。
瑾譽牢牢地握着紫瑛的手,卻在感受到紫瑛反握的力道後,鬆鬆地放開。他垂眸看着紫瑛的眼神,彷彿是在說,好吧,好吧,你去惹他吧。反正有我在。
紫瑛果然是從瑾譽的身邊慢慢地走了出來,衝着魔帝蒼梧空肆俯身一拜,那是長公主叩拜魔帝的大禮。魔帝最爲疼愛的,自然是紫瑛,擡手免了她的禮,她遂揚眸望着站在魔帝身邊的人。
其實,她不是沒有對這個人再三忍讓過,從前是因爲她揹負着妖星的名,後來是因爲覺得水家公子的事,終究有所虧欠。如今再看到她的時候,紫瑛實在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讓自己繼續容忍下去的理由,裝作自己孃親的模樣,欺騙自己的父君,實屬忍無可忍。
可紫瑛終歸不是當年在天上時那個膽大妄爲的幻焰神女,她可以毫無顧忌地做出任何事,只要瑾譽在她的身後,她的腰就不會有折彎的時候。如今想來,瑾譽是堂堂天族的太子,她又是魔族的長公主,將來他爲天君,她爲天后,爲了顧他的顏面,她終歸還是壓下了氣性。
紫瑛凝在手中的火術,還是漸漸地熄滅在掌心,而後深吸了一口氣,問道,“敢問這位姑娘如何稱呼,爲何會立在我父君身側,你不知道如今算起來,能夠立在我父君身側,出席這樣盛大的典禮之人,也大約只有思縷魔妃而已。”
被紫瑛這般質問,她適時地露出一些懼色,魔帝蒼梧空肆擡手輕輕拍了怕她緊緊地握着他手臂上的手,對着紫瑛道,“你退下。”
紫瑛莞爾一笑,道,“父君,事無不可對人言。何況,父君既然已經將她帶來了,也就是想要她名正言順地出現在魔族裡,既是如此,爲兒爲臣的總該知道如何稱呼吧。何況,她如今還尚未有所封號,今日之事的確有逾越之嫌,若是有什麼旁的特別的緣故也就罷了,總是要讓魔族上下心悅誠服的道理,事情方能說得通,做得下去。當然,父君是一族魔帝,所作所爲必然有父君的道理,父君也大可不必一一解釋。只是,今日幻焰想要作爲女兒,問父親一件,女兒不明白的事兒罷了。”
瑾譽聽了紫瑛這番陳述,暗自笑道,幻焰從前的口齒果然絲毫沒有變,而這般懇切措辭,也的確令人無可婉拒。最聰明的是,不論君臣之禮,卻論父女之情,只怕魔帝現下再想以氣焰壓制,也壓制不住女兒一番懇求。
果如瑾譽所料,蒼梧空肆終究是被紫瑛說動,沉了沉面色,揮手道,“罷了,不過是因爲她之前體弱一直將養在傾花殿裡,今日見族中有如此喜事,就想帶她出來見一見,換個心情。也是本座沒有考慮周到,原該給她另外配個車駕,又擔心她被魔族諸怪所嚇,故而纔沒有在乎到禮制。”
紫瑛遂道,“父君這樣說,女兒便明白了。父君說的也對,一個凡人見過什麼樣的世面,自然也不懂得進退之事,更不會明白什麼時候該提醒父君。”
蒼梧空肆終究還是因爲紫瑛的這一番話橫了眉,卻聽紫瑛道,“如果我母親還在,也許今日之事根本就不會發生。”蒼梧空肆又因爲聽見紫瑛提及凝珀,心口一陣觸動,到底是把觸怒給忘得一乾二淨。
紫瑛又顧及到聶之魔君的顏面,便又說,“沁園宮的確是美,我來魔族的時間不長,但到底是聽族中長老提及,當初父君如何看重聶之魔君。沁園宮是魔帝登基以後,賜給聶之魔君的第一座府邸,也的確很配襯聶之魔君清雅之懷。倘或換做旁的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辜負了這座園子的情懷。何況,父君還把氤淺妹妹許給了聶之魔君,親上加親一舉着實感人。方纔父君說想要回沁園宮,可是父君覺得有更好的園子,要賜給聶之魔君夫婦?”
魔帝蒼梧空肆被紫瑛這般提點,倒果真想起了昔日與聶之魔君的情義,到底是覺悟自己方纔過分了,遂道,“雲居別院不錯,聶之魔君若是喜歡,便拿去吧。”
聶之魔君眼中的殺意也只是略略退去一半,雲居別院的確是能夠與沁園宮媲美,只不過雲居別院到底是偏遠了些,可這也算是魔帝蒼梧空肆言和的姿態。如論如何,蒼梧空肆還是個魔帝,聶之魔君斷不能夠過於較真,改朝換代這種事對於目前龐大的魔族而言,終究還是太過興師動衆了。
紫瑛遂對着氤淺使了個眼色,氤淺便伏在聶之魔君耳畔道,“從小,我就喜歡去雲居別院玩,父君送的這個新婚禮物,我真是太喜歡。不知夫君意下如何?”
聶之魔君遂收起了殺意,對着氤淺道,“你高興便好。”
紫瑛這才慢慢安下心來,不得不嘆一句,英雄難過美人關。
因有了這一出,方纔還算和美的氣氛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但終究是場婚禮,湖心中央駛來幾隻漂亮的畫舫,畫舫船頭立着幾位姿容出色的魔姬,又唱又跳的很快便把氣氛重新活躍起來。
紫瑛也慢慢走到瑾譽身邊,挽起瑾譽的手,正要離開的時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舉步走到蒼梧空肆身邊的那個人跟前,眸光落在她故作楚楚可憐的臉上,道,“上回,桐樺殿的餃子你若是喜歡的話,我再命人送一些去給你。”
“你們私下見過?”魔帝蒼梧空肆顯然並不知情,有些驚訝地問道。
她遂道,“上回,我剛剛能下牀那幾日,因爲悶,自己出去走走,不知不覺的走到桐樺殿,還好有長公主殿下熱情款待。”
魔帝蒼梧空肆的眸子落在紫瑛身上,紫瑛遂笑道,“我也還以爲是母親來了,不過,終究不是我的母親。”
她低下頭,沒有答話。
紫瑛遂笑道,“那麼,若是我要派人送餃子給你,我要說送給誰呢?”
她眸光一滯,隨即笑道,“我從前在凡間的時候,的確有過一個名字,但關於那個名字的回憶,我不想再想起了。所以我沒有名字,我聽說你的母親喚作凝珀,所以我……”
紫瑛眸子裡忽然蓄積起鋒芒,她卻轉了話鋒道,“所以我斷斷不敢用這個名字,我知道無論是魔帝陛下的心裡,還是你們的心裡,永遠不會有人超越花神凝珀,更妄言去替代她了。我很喜歡墨海的那一片彩色珊瑚,所以我……”
她的話終究沒有說完,遲到的熒鴦拉着風夜蕪的手,掩在人羣涌動之中,聲音卻那麼空靈而清透地穿過人羣,響徹在她的頭頂,“那片彩色珊瑚是我種的,還請你放過。”
她原本才昂揚起來一些的氣度又被熒鴦這麼一句徹底打壓下去了,魔帝蒼梧空肆終究是不忍心見她如此的,遂對着熒鴦道,“堂堂長公主有話不到本座跟前來說,躲在後頭是什麼意思,本座何時教過你如此?”
熒鴦聞言,鬆了風夜蕪的手,正要往前走的時候,卻發現風夜蕪卻正拉着她的。她遂回眸一笑,執意將手抽離,步履莊重地走到魔帝跟前,施禮道,“方纔見父君正與幻焰長公主說話,故而不願打攪,但是聽見有人說喜歡我種的珊瑚,就又忍不住叨叨了一句。”
“人家既是喜歡你種的珊瑚,可是好事一樁,你卻好似並不樂意。”魔帝問道。
熒鴦淺淺一笑,今日因爲是素顏,故而愈發和彩嫣相像,卻是那說話時慢條斯理,大方優雅的模樣是與彩嫣截然不同的。熒鴦的眸光瞥過那個凡人的時候,還是帶了些長公主的審度之勢,令她覺得背脊微微一涼。她也不是完全沒有聽過這位熒鴦長公主,比起紫瑛來,狠厲與溫柔並濟的聲名在外,更是令人心生畏懼。
她沒有忘記,來魔族之前,那個馴魔師的告誡,魔族之中,她最應當小心的其實不是公子深,不是思縷魔妃,不是聶之魔君,更不會是夏紫瑛,而是這位熒鴦。熒鴦的術法也許並沒有在公子深或是聶之魔君之上,但熒鴦的心思千迴百轉,卻不是輕易可以抓得住的。當熒鴦對着你笑的時候,也許她早就策劃好暗殺你的計劃,只是你永遠不知道那場計劃什麼時候開始的,也不會知道你會死在她所選擇的那一種手段之下。所以,她第一個目標,其實是如何除去熒鴦。
但真正面對熒鴦的時候,她卻忍不住瑟瑟地抖動肩膀,這讓魔帝蒼梧空肆略微有些緊張地又將她摟在懷中,熒鴦卻凝視了她良久,才笑道,“父君,她的確生的很美呢。這樣美的女子看上我種的珊瑚,我又怎麼會不樂意呢,只不過,魔族上下都知道,我種那片珊瑚是爲了等阿深。可是阿深捨棄了我,求得了與我一模一樣的燼夢仙子,我好不容易纔走出傷痛,何必再要一個人以珊瑚爲名,又天天在魔族裡令我回想傷痛呢?”
熒鴦說着,走到她的身邊,低柔地笑道,“所以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她蹙着眉目,很勉強地對着熒鴦笑道,“自然不會。”
熒鴦又回身去看紫瑛,走到紫瑛身側,低低地道,“我仔細瞧過了,依我的閱歷裡,的確還沒有見過這樣無縫的易容術。”
紫瑛望着熒鴦,熒鴦勾脣一笑,又竊竊道,“罷了,她如果只是一個求恩寵的凡人,就隨她吧。倘或是其他的話,我也不會放過她的。”
紫瑛點點頭,熒鴦走到風夜蕪的身側,彼時風夜蕪的神色着實有些難看,熒鴦遂笑道,“你吃醋了?因爲我方纔提到阿深了麼?可是我的確沒什麼可避諱的,句句屬實。誰還沒有過曾經呢,但是我的現在卻完完全全的是你的,這樣不好麼?”
風夜蕪聞言,只是看着熒鴦,久久沒有說話。
熒鴦遂拉着風夜蕪離開了這是非之處,風夜蕪思前想後,還是告訴熒鴦道,“也許瑾譽殿下這回回去天族,我也需得一同回去。”
熒鴦笑道,“那就回去吧。”
“我得回去同我父神和母神稟明我們之間的事兒。”風夜蕪淡淡地說道。
熒鴦心上一陣欣然,卻還是說道,“不必了,我不求什麼名分之事。”
風夜蕪卻執意道,“可是我求,倘若我真心實意地喜歡一個女子,我需得娶她爲妻,否則我擔憂是不是哪一日她就成了別人的妻子。”
熒鴦低頭莞爾風夜蕪拉着她的手,道,“我不在的日子裡,你應該多和幻焰長公主往來,依我看來,那個凡人並不會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熒鴦點頭,心上明明暖如熱爐子一般,嘴巴上卻滿不在乎地說道,“你沒看出來,她很怕我麼?”
“正是因爲她很怕你,纔會想法子除去你,你更要多加小心。”風夜蕪認真地說道。
熒鴦皺了皺眉,她從前一直以爲很多想法,只有公子深纔有辦法與她同步,卻沒有想到原來風夜蕪也可以與她同步。她心中一陣驚喜,遂停下腳步,挽着風夜蕪的手臂,道,“你安心去吧,我與幻焰畢竟是姐妹,相互扶持是肯定的。她若是出事,我不會袖手旁觀,我若是出事,她也不會坐視不理的。何況,瑾譽殿下已然在她身邊安排了人保護,我們不會那麼容易出事的。”
風夜蕪點了點頭,熒鴦又道,“你既然這樣說了,那麼我便在魔族等你的好消息。”
風夜蕪低頭淺笑,熒鴦便挽着他的手往那花叢簇擁的深處走了幾步,卻不曾理會身後那些依舊在圍繞在魔帝空肆身側的人。與他們一般,不願糾纏於紛擾的還有公子深和彩嫣,而與他們不同的紫瑛雖有心,但終究是餘力不足的,自知再堅持下去也沒有什麼好處。
紫瑛便對着身旁的瑾譽道,“我忽然覺得有些乏累,不願再在此處了,想去看看思縷魔妃。不曾想多日沒有見到她,竟有些想念她呢。”
瑾譽聞言,卻道,“但終究是聶之魔君同氤淺的婚禮,若是早去了,只怕……”
瑾譽的話還未完,聶之魔君已然笑道,“我和氤淺不在乎這些,婚宴原是要快快樂樂的,若是令人不舒服,那麼不來也罷。”
瑾譽又道,“聶之魔君哪裡話,本君和幻焰長公主難得參加這樣一場婚禮。”
聶之魔君便又說,“婚宴事務繁忙,招呼不周。”
“聶之魔君客氣。”瑾譽說道。
哪裡知道氤淺卻忽然挽着聶之魔君的手臂,搖搖晃晃地說道,“其實,我也很想去見見思縷魔妃的。”
紫瑛便過去扶着氤淺道,“今ri你大婚,若是不在此處,失禮於其他賓客了。我既然去看思縷魔妃了,便把你的心意也帶去就是了。”
氤淺聞言,又被聶之魔君勸了幾回,遂也就打消了去看思縷魔妃的念頭。倒是紫瑛和瑾譽往思縷魔妃那邊去的時候,氤淺交託了許多糕點讓紫瑛帶去。阿魯捌航和夜子羌帶着阿魯熙也一併前往。但其實,這也是紫瑛第一次去添花殿見思縷魔妃,添花殿其實是僅次於魔後所居的簪花殿的,足可見往常思縷魔妃在魔族後宮的地位。
但許是因了近日,思縷魔妃屢遭魔帝責罰的緣故,添花殿裡的氣氛也頗爲安靜凝重。門前灑掃的婢子見了紫瑛和瑾譽前來,忙不迭地進去通報,另一個正擦樑柱的婢子從那梯子上小心下來,行了禮,感恩戴德地道,“幾位有心,竟還挑了這個時候來探望魔妃。難怪我們平日在魔妃面前說那些魔姬勢利之時,魔妃總是說無所謂。有心的,不是在你風頭盛時來探,而是在你風頭不再之時還願意來探呢。”
紫瑛遂笑道,“你叫什麼名字,這樣伶俐。”
“謝長公主殿下謬讚,小魔恰恰就叫伶俐。”那小婢子答應道。
跟在紫瑛和瑾譽身後,原本與阿魯捌航和夜子羌同行的阿魯熙卻在看見伶俐後,趕忙跑向前,拉着伶俐的手,道,“伶俐姐姐,你還記不記得我,褐熙!”
伶俐皺着眉目,仔細瞧着阿魯熙,恍然大悟道,“赤地蝙蝠阿壩何叔叔家的褐熙弟弟。”說着,張開雙手給阿魯熙一個大大的擁抱,又聽他說的,“我現在不叫褐熙了,我現在隨了我父王,喚作阿魯熙。”
伶俐見了阿魯捌航和夜子羌,也行了一個大禮,道,“伶俐見過赤地魔王,魔王妃。”
阿魯捌航令她不必多禮,又問道,“你們竟然識得?”
伶俐遂說,“從前沒有被選入皇宮的時候,我家也在赤地蝙蝠的棲息地啊。我的父親是一隻老赤地蝙蝠,如今是打不動也守不動了。好在我的哥哥有些小本事,在皇宮做了禁衛,就把我也帶進來了。我沒有進來之前,常常和褐熙弟弟一處玩耍的。”
紫瑛笑道,“原來是兒時的玩伴呢。”
然而卻在此時,添花殿裡的婢子出來通傳,說是思縷魔妃有請幾位。瑾譽和紫瑛等便往裡邊進去了,阿魯熙畢竟還是個孩子,去見思縷魔妃也無甚意思,便留下他與伶俐一處玩耍敘舊。
而他們進入添花殿正殿的時候,思縷正伏在案前研磨什麼東西。旁的人或許猜不到,但紫瑛一嗅到這些花瓣研磨後迸射出的香味,便可以猜到思縷魔妃瓷盅裡擱着哪些配料,遂說道,“凌霄紅二錢,桂枝一錢,墨金牡丹三錢,彩虹珊瑚末一錢,思縷魔妃這做的可是紫紅色的口脂呢?”
思縷魔妃聞言,笑道,“你倒是知道,怎麼你也會調製這些東西麼?”
紫瑛便道,“略知一二。”
思縷魔妃沒有放下手中的活計,也依舊沒有擡眸,低低道,“我竟忘了,你原是花神凝珀之女。從前花神凝珀調製的香粉,可是六界女子千金難求之物呢。而起她當初的那面凝脂鏡,可是容納了天下奇香呢。聽說,也傳到了你的手中。”
紫瑛點點頭,思縷魔妃便道,“哪一日,你也給我調一味香粉試試看。我到底是人老珠黃了,其實敷那些東西也沒有什麼作用。”
“魔妃何必如此傷懷,依我看,魔妃的容顏並無所改變。”紫瑛說道。
思縷魔妃這才放下手中的活計,擡眸見了瑾譽,阿魯捌航以及夜子羌,眸子裡的光一沉,溫文緩慢地說道,“瑾譽殿下也來了,就連言音的飛絃琴,蓬萊閣的小公主也在。”
阿魯捌航和夜子羌並沒有想到自己也會被點名,而且是一眼識破。故此,他們也覺得沒有再僞裝下去的必要,然而他們卻聽到思縷魔妃很快地改口道,“我果然是老了,老眼昏花了,赤地魔王和夜王妃我都能認錯了。”
思縷魔妃一面說着,一面從案前緩步走了出來,走到他們跟前,道,“你們今日不是應該在沁園宮參加聶之魔君和氤淺的婚禮纔對麼?”
紫瑛便道,“原本是的,但是,就是忽然想來看看您。”
思縷魔妃遂笑道,“他帶那個凡人女子去了吧?”
紫瑛沒有答話,思縷魔妃遂道,“遲早的事兒罷了,我方纔就在替那凡人女子調製一味香粉。既然魔帝陛下這樣喜歡她,那就成全了她吧。”
紫瑛皺了皺眉沒有說話,瑾譽卻道,“魔妃說的是,但魔妃果真要離開這裡,隨着公子深去一趟錦瓷宮麼?”
“總比被禁足在這裡強,禁足在這裡的我是沒有任何靈力的,你應該看得到魔帝陛下在我身上下了很重的禁制。而這種禁制只會制約我身上的靈力,讓我手無縛雞之力。”思縷魔妃嘆道,又說,“其實,瑾譽殿下擔心的事兒,我也很擔心。但幸好有阿魯捌航和夜王妃在此,待我先去了錦瓷宮,消了這身上的禁制,我自然會重新回來的。”
瑾譽便道,“也許這個禁制,本君可以替魔妃破除。”
思縷卻搖頭道,“有些事我還沒有準備好,若是你來破除,那麼必然要揭露一些我還不願揭露的事兒。”
瑾譽聞言,心下明瞭如鏡,便也只得作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