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舒自退掉墨玉後,便天天縮在怡人院裡不肯出門。因上次馬俊俏橫衝直撞進來大鬧了一場,爲防萬一,大姑奶奶特地派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婆子來怡人院幫忙,順帶幫着守門,沒有院內主人的允許,外人不能隨便進出。
外婆一直住在大姑奶奶院子裡,兩位老人家每天說說話、逛逛園子、回憶舊事,過得非常愜意;孃親帶着三毛,三毛那小子,到了新地方,什麼都好奇,成天拖着孃親東跑西跑;大姨沒什麼愛好,就愛馬府每天送來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乾果,每樣都要嚐嚐,覺得好的就包起來,說是帶回去給自己孫子吃。
最高興的就是二姨和小姨了,二人天天結伴出門,帶上幾個馬府的丫鬟婆子,東逛逛西看看,每天傍晚天黑了纔回來。每次回來都要帶一大堆東西,雖然多是小姨買的,只要她偶爾送二姨一件,二姨就很高興,吃飯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談論明天去哪兒逛?
而馬家人那邊的日子似乎就不那麼好過了,從那些戰戰兢兢進出院子的丫鬟婆子身上就能看出來。據說馬俊俏被大太太帶回去了,就一直關在自己院子裡,不許出來。大太太孃家親戚的那幾位表小姐也基本不出門。
因那天大姑奶奶承諾了王淑羽,現在王淑羽的待遇提高了很多,在湖邊有了一個專門屬於她的小院子,丫鬟婆子也添了好幾個,儼然一副馬家正牌媳婦的待遇。注意:只要大姑奶奶在。那院子就是她的了,而不是寄居。
這自然讓對馬俊文有愛慕之心的表姐妹們眼紅不已,據說當天下午三姑奶奶就帶了一堆禮物過來,先假惺惺的跟外婆敘敘舊,然後就跟大姑奶奶說起結親之事。可惜大姑奶奶委婉的拒絕了,三姑奶奶似乎非常不滿意,說了一堆氣話帶着沈嬌嬌氣匆匆的走了!
雲舒坐在窗前看書,小蝶在對面繡花兒。巧娘立在一旁繪聲繪色的描述自己新打聽來的消息。門簾外一丫鬟稟報:“雲舒小姐,大少爺來訪!”
巧娘立刻收聲,目光閃閃略帶期盼的望着雲舒。雲舒垂眉,那墨玉已經退回去五天了,爲何馬俊文今日前來?不知他此來是爲何事?萬一是爲墨玉之事就麻煩了,要不要見了?雲舒還在猶豫。
“小姐,見吧。馬公子挺好的!”巧娘忍不住勸道。
雲舒擡眼看她,見她臉頰緋紅,目含秋波,一副少女懷春的模樣!她心裡咯噔一下,巧娘喜歡上馬俊文了?!他們沒有單獨相處過,爲何……
雲舒垂眼。淡淡道:“巧娘,你何時見過馬公子?”
“我…我每日早上代小姐去老太太院子請安時,都…都能見到馬公子!小姐,馬公子真的很關心您,每次見我都問你在這裡是否習慣?是否有需要的?是否想出去逛逛?小姐,其實…我覺得馬公子挺好的,您…您……”
“行了!”雲舒打斷她,同時擡眼嚴厲的望着她。巧娘有些心虛的低頭。
“雲舒小姐,大少爺來了,您要不要見見了?”門外的丫鬟再次催促。
雲舒抿抿嘴,對外面道:“你跟他說,我孃親姨姨都出去了。現在不便見面,請他改日再來!”
外面的丫鬟停頓半晌。顯然沒想到雲舒會拒絕,她行禮後慢慢退了出去。雲舒順着她的身影轉向院門口。隱隱能聽見那丫鬟的說話聲。沒一會兒,丫鬟回來了,手中端一托盤,上面一個雕刻精細的木盒。
丫鬟小心翼翼的端着托盤低頭踩着小碎步前來,果然,她徑直來到自己房間門口,“雲舒小姐,大少爺讓奴婢送來東西!”
雲舒想了想:“進來吧!”
那丫鬟掀門簾進來,半跪在地上,將托盤舉過頭頂,小蝶看看雲舒,取了木盒,送到她面前。雲舒略微猶豫,還是打開了盒子,裡面是一對晶瑩剔透的深綠色玉鐲,看那色澤賣相,絕對不是凡品。
雲舒皺眉,蓋上盒子,遞給小蝶道:“大姑奶奶已經給我們送了不少衣裳首飾,這東西太貴重,我不能收,你拿回去還給你們大少爺吧!”
那丫鬟立刻將托盤放到地上,將腦袋一叩到底:“小姐,您饒了奴婢吧!這是大少爺送的東西,奴婢怎敢私自收回?大少爺知道了一定會打死奴婢的!”
雲舒皺起眉頭,想想也是,這馬府裡的丫鬟婆子雖然愛嚼舌根,一旦惹事,被主子查到了,那後果是萬分嚴重的。上次大太太爲了給大姑奶奶一個交代,硬是抓了個‘造謠’的丫鬟,將那丫鬟打了四十大板,奄奄一息的時候就被人丫子領了去!
雲舒揮揮手道:“你下去吧!”
“多謝小姐!”那丫鬟再次給雲舒磕了個頭,拿起托盤步出門去。
雲舒把那木盒放到桌上,打開盒蓋,靜靜的望着那對玉鐲。窗外的陽光透進來正好照在玉鐲上,玉鐲表面流光溢彩,裡面像細絲一樣的紋路微微波動,煞是好看。
“真漂亮!”巧娘發自真心的讚歎。
雲舒擡頭看她,“巧娘,你覺得它漂亮?”
“恩,很漂亮!小姐,您帶上試試吧!”
雲舒沒動,轉向小蝶道:“小蝶,你看它漂亮嗎?”
小蝶靈透的眼睛看看雲舒,垂眼道:“漂亮是漂亮,卻不是誰都適合的,有些人即便擁有它、戴上它也未必合適!”
雲舒笑笑,拿起一個手鐲,五指併攏,輕輕往裡一套,那手鐲一下子就滑到了手腕。雲舒舉起手腕,讓玉鐲正好對着陽光。那鐲子依然晶瑩剔透、流光溢彩,可惜卻鬆鬆垮垮,襯得雲舒的胳膊又細又小,像營養不良一般。
雲舒轉頭看向她們:“小蝶,巧娘,你們看這鐲子好看嗎?”
巧娘高興的拍手道:“好看,真好看,這鐲子配小姐最好不過了!”
小蝶卻搖頭道:“小姐。鐲子雖好看,卻不適合您!這玉鐲材質極好卻又粗又大;陽光下絢爛無比,平時卻異常沉悶;形狀又中規中矩,跟小姐的脾性完全不合,我覺得它與淑羽小姐興許更搭配些!”
雲舒心下高興,小蝶果然是個心思玲瓏的,完全說到自己心坎兒上去了。此時巧娘卻反對道:“小蝶姐。這是馬公子送給咱們家小姐的,怎會跟淑羽小姐更配了?我覺得這顏色挺好啊,小姐平時就愛穿綠色的、白色的衣裙,配這鐲子正好!”
雲舒看她一眼,沒說什麼,輕輕把那玉鐲從手腕上拔下來。隨手放進木盒裡,起身道:“巧娘,你幫我收拾下桌子,小蝶,你去外間幫我磨墨,我想練練字!”
雲舒帶着小蝶徑直往外間去,巧娘着急道:“小姐,這玉鐲怎麼辦?”
雲舒背對她揮揮手道:“好生裝起來吧。我明日拿去還給表哥!”
巧娘有些失望,張嘴要勸,雲舒已經到外間桌子邊坐下。巧娘知道雲舒最討厭別人在她練字或想事時打擾她,只好收了聲,自言自語的嘀咕道:“這麼貴重又好看的玉鐲。小姐怎麼不喜歡了?要是我……”
巧娘立刻收聲,心虛的回頭看。幸好小蝶和雲舒都沒注意這邊,她輕輕鬆口氣。將盒子放到一旁,速收拾起小桌上的東西來。
半晌後,東西規整完畢,最後就剩那對玉鐲了。巧娘愛不釋手的抱着盒子,小心的回頭看看,雲舒寫字寫得很專心,小蝶已坐下,拿着繡布在繡花兒。她心中竊喜,輕輕將盒子放下、打開,取出一支玉鐲,往自己手腕上套!
雖然巧娘在雲舒家待遇不錯,平時只幫雲舒整理房間、伺候洗漱,最多再洗洗衣服,再沒幹過重活兒。可不知爲什麼,她的骨架比雲舒大不少,以至於在雲舒手上輕輕一套就進去的玉鐲到了她這裡怎麼都套不進去。她試了半天,弄得滿頭大汗,那玉鐲依然只能看不能戴!
“你不適合它!”背後突然傳來一陣幽幽的聲音,巧娘嚇了一跳,那玉鐲叮噹一下掉桌上。她速回身,見小蝶就站在她身後一尺不到的位置。
巧娘腦中嗡嗡作響,本能的伸手去拉住小蝶,小蝶卻側身一讓,取了那掉落的鐲子,放進木盒裡,速蓋好,收進自己袖袋裡。
“巧娘、小蝶,你們在幹什麼,方纔什麼東西掉了?”外間的雲舒放了筆,側着身子往這邊看。
巧娘一臉祈求的望着小蝶,小蝶抿抿嘴道:“沒什麼,小姐,巧娘收拾東西,碰掉了杯蓋,幸好沒摔壞!”
“哦,那就好,巧娘啊,你小心些,當心被割了手,那東西是個死物,傷了身子就不好了,知道嗎?”雲舒說完又回身練字去,巧娘雙頰緋紅,恨不得挖個地縫兒鑽進去。
小蝶回頭瞪她,巧娘心虛,不由自主的低下頭,緊張的捏着袖子不知所措。半晌後,小蝶輕聲道:“巧娘,你跟我去廚房!”
二人輕手輕腳一前一後的出了雲舒廂房,徑直向下方角落的廚房走去,沒一會兒,廚房裡兩個燒水的婆子出來,互相嘀咕一聲,一人你躡手躡腳的靠近廚房想要偷聽。
早已放下筆的雲舒站在窗前,輕輕往窗緣上敲兩下。聽到聲音的婆子四下張望,轉到上方見雲舒正雙手環胸冷冷的望着她們,二人嚇得臉都白了,立在原地不知所措。雲舒冷笑一聲,對二人勾勾手指,二人戰戰兢兢的過來,在窗前跪下:“表…表小姐!”
“你們是誰派來了?”
二個婆子私底下對望一眼,“我…我們自然是老太太派來了!”
“哼!是嗎?”停頓片刻,雲舒淡淡道:“別再有下次,否則……”
“表小姐饒命,表小姐饒命,老奴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行了,我想吃新上市的鮮桃兒。你們去給我找來吧!”
二人立刻磕頭應諾:“是,老奴這就去、這就去!”
二人匆匆站起,一前一後跌跌撞撞的跑向院門口,旁邊本有兩個在屋檐下聊天的掃地丫鬟,見兩個婆子如此狼狽,雖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都嚇得退回屋子,只敢在窗戶邊探頭探腦。
雲舒一直雙手環胸靜靜的站在窗前。直到兩刻鐘後,小蝶和巧娘以前以後出來,二人手裡一人一個托盤,上面是點心和茶壺茶杯。
雲舒輕輕嘆口氣,坐回書桌前,緩緩拿起筆,盯着面前的宣紙。卻一筆都下不去。沒一會兒,小蝶掀簾子進來:“小姐,休息一會兒吧!我和巧娘給您準備了茶水和點心,來嚐嚐合不合您口味?”
二人將東西放在屋中的圓桌上,雲舒放了筆,回頭去看二人。見小蝶面色如常,巧娘卻一直低垂着腦袋,不過隱隱還是能看到她眼角和鼻頭髮紅,似乎剛剛哭過。
雲舒若無其事的坐到圓桌旁,拿塊點心嚐嚐,點頭道:“恩,不錯,挺好吃的!
巧娘啊。我們來省城都五六天了,一進馬府就出了不少事,連我給姐妹長輩們準備的禮物都沒來得及送。這樣吧,你把我準備的香囊給幾位表小姐送去,記住:不管她們收不收。一定要親自送到各位表小姐面前,特別是馬大小姐。
然後。你在去大太太那裡走一趟,就說…我們不習慣這省城的口味。想要些食材,自己在院裡的廚房做飯吃!她若不應,你就直接去福壽院請示我大姑奶奶!”
小蝶有些驚訝的擡眼看雲舒,巧娘一直低垂着腦袋,她規規矩矩的行禮:“是!”,然後退後幾步才轉身踩着小碎步出去。
雲舒站起來,踱步到窗前,親眼看着巧娘低眉順眼的走向院門口。身後的小蝶輕聲道:“小姐,馬府的主子個個都不好惹,你爲何……”
“爲何派巧娘去所有厲害主子那裡走一圈,自取其辱?”雲舒接話道,眼睛依然盯着門口。
“這個…奴婢多嘴了,興許小姐有自己的考慮!”小蝶低頭退後一步。
雲舒轉身,正對小蝶道:“巧孃的情形你也看到了,我知道你在廚房已經提點過她,但你覺得她真能清醒過來?”
“這個……”小蝶有些猶豫,雖然該說的都說了,可巧孃的迴應…她心裡真沒底!
“小姐,要不我找機會再好好警告她一番?或者…提前送她回去?”
“不必,如果今天這一圈走下來,她還依然堅持,我不會攔她!”
“可那分明就是一條死路啊!”
“小蝶,陷入情網的女人就像撲火的飛蛾,她們眼中只有那火光的絢爛溫暖,卻不知自己一旦進去就灰飛煙滅!如果她已經到了爲一個男人可以放棄尊嚴親友的地步,我們再一味阻攔,只會讓她痛恨我們一輩子!”
“可是…可是……”
“讓她自己選擇吧!”
二人沉默良久,雲舒讓小蝶去把正在院中掃地的丫鬟叫來,這名叫銅九孃的姑娘雖只有八九歲,卻是個極其伶俐的,雲舒早就注意到她了。
銅九娘進來後,雲舒道:“九娘,你是何年進的馬府?爲何進來?家中可有親人?”
九娘怔愣片刻,顯然她沒想到雲舒會問這些,“奴婢兩年前進來;因家裡窮困,爹孃爲給三哥娶媳婦,賣我進來的;家中除爹孃,還有四個哥哥四個姐、兩個嫂子!”
雲舒點頭,拿出一錠五兩的銀子道:“你幫我辦件事,這個就是賞給你的!”
九娘見那銀子目光閃了閃,這對她絕對不是個小數目,看得出來她很渴望得多,不過九娘趴在地上磕頭道:“小姐饒命,奴婢身爲馬家下人,不敢做於主子不利之事!”
雲舒抿嘴笑笑:“我爲何要對你家主子不利?你覺得我像壞人?”
“不,奴婢不是這個意思!”
“你不用爲難,這差事很簡單,剛纔我的丫鬟巧娘出去了,你看到了?你的任務就是跟着她,但不能被她發現,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要出聲,就靜靜的看着。回來後你把看到的一五一十告訴我,這銀子就是你的了!怎麼樣,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叫別人了!”
“小姐……奴婢願意!”
雲舒笑笑,讓小蝶把銀子給她。小蝶蹲下身子,將銀子遞到她眼前,小丫頭見之很高興,伸手來拿,巧娘往後一縮。板着臉道:“你應該知道你們家老太太有多疼我們小姐,只要我們小姐隨口一說,老太太定會毫不猶豫的把你送給我們小姐!”
九娘望着小蝶,白着臉低頭一拜:“小姐放心,這事兒奴婢就算死也不會告訴別人!”
九娘拿了銀子匆匆出去,雲舒看看小蝶,笑道:“小蝶。她不過是個九歲的小丫頭而已,你爲何如此嚇她?”
“小姐,我也是爲防萬一,這高門大宅裡的人不管多少年紀,沒一個是省油的燈!”看她目光幽幽的樣子,興許她是回憶起了在周家那五年痛苦的日子。雲舒沒說什麼。坐回去繼續練字,等待消息。
巧娘是巳時中刻出的院子,一直等到午時過後還不見回來,本該睡午覺的雲舒也沒了心情,一直靜靜的坐在窗前發呆。
這一等就是傍晚,院門口一陣嘈雜,片刻後一長串的丫頭婆子拿着各種東西進來,一個一個往廚房去。放了東西又排隊出去,最後就剩個管事的婆子過來,笑嘻嘻道:“表小姐,您要的廚房用具和食材都送來了,您親點親點。還差什麼儘管吩咐,奴婢定當準備周全。”
雲舒皺起眉頭。巧娘把最後一件事都辦完了,爲何還不回來?連九娘都不?都市小說見人?雲舒道:“你可見過我的丫鬟巧娘?”
婆子目光有些閃爍:“回表小姐。奴婢…不識!”
雲舒抿嘴揮揮手,小蝶上前道:“這位嫂子,小姐命奴婢去廚房看看,麻煩您跟我一起去如何?”
“好好,大姐兒請!”
等小蝶送走那婆子,雲舒道:“小蝶,你出去找找看,巧娘和九娘都……?”
她話還沒說完,院門口又是一陣嘈雜,一個守門的婆子跑過來道:“表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巧娘姑娘受傷了!”
雲舒嚇了一跳,趕緊跑出去,見幾個婆子擡個滿身是血的女人進來,雲舒心裡咯噔一下,不會吧!
“表…表小姐,巧娘姐姐她……”
雲舒擡頭,見跟在後面哭得慘兮兮的小姑娘不是銅九娘是誰?雲舒深吸一口氣,怒吼道:“這是誰幹的?小蝶,跟我去見他們老太太!”
“哎喲,表小姐、表小姐啊,您別急、別急啊,咱們就是老太太院裡當差的!”
雲舒憤怒的瞪着她:“那你的意思是馬老太太親自下令打了我的丫鬟?”
“不是不是,不過小姐啊,這事兒…這事兒……唉!”
“說,怎麼回事兒?”雲舒憤怒得全身直冒熱氣,氣勢洶洶的向那婆子步步緊逼。
“雲舒,不得無禮!”孃親、外婆和幾位姨姨從院門口匆匆進來。
“娘,他們馬家仗勢欺人,把我的丫鬟打成這樣?我就不能找他們理論了?”
“雲舒,此事事出有因,回去再說!”後來的外婆也出聲阻止,然後孃親對跟來的兩個揹着藥箱的中年人道:“大夫,麻煩你們了!”
接着,她眼睜睜的看着全身血淋淋的巧娘被擡進柴房,丫鬟們將熱血一盆一盆往裡面送,進去的是清水,出來是血水。
雲舒怔愣在那裡,想起巧娘跟自己朝夕相處的這三四年,二人像親姐妹般玩鬧,每每自己要出門、要闖禍、要瞞孃親,都是巧娘幫自己擋着、護着甚至背黑鍋!如果這次巧娘真有個三長兩短,自己怎麼跟孫小虎交待?她突然後悔帶她來省城、後悔上午的決定,對馬家也生出一股強烈的憎恨厭惡來!
“雲舒,巧娘受的是皮外傷,應無大礙,進屋去吧!”孃親拍着她的肩膀輕聲安慰。
雲舒擡頭:“娘,爲何……”
“噓!咱們進屋再說!”
她回頭看柴房一眼,小蝶道:“小姐放心,我守在這兒,有事馬上報您!”
雲舒心中除了憤怒,還有無數個疑問,於是她跟着孃親進了正廳,屋裡坐的全是自家人,外婆讓正門大開,幾個丫鬟退到臺階下三尺外守住,不許人靠近。
看外婆一臉嚴肅的樣子,雲舒心下狐疑,莫非巧娘真惹了什麼大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