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文王爺的問話,靖王爺回以譏諷的笑容,而陳道陵卻也只是笑而不語。
隨後,三兄弟一同站在那高坡下,文王爺仍然看着月光,而陳道陵的目光,卻是掃過了高坡之後,他能感覺到,那裡有強者的氣息,想必是埋伏了很多人吧。可是,再多的人,又能如何呢?沒有人比陳道陵更清楚。家裡那位小財迷,這段時間是往家裡擡回多少銀錢,而那些銀錢又能招多少兵馬,也只有他最清楚。
若說有宮牆隔着,陳道陵手底下的人,自然不敢貿然進攻,可若在這開闊地帶拼殺,他手底下那些人,即便都還是新兵,可按照東孝陵衛的標準來訓練的新兵,又豈是尋常士兵能夠比擬的?
“老四老七。”
文王爺再次開口,可卻嘆息了一聲,說道:“一直以來,我都覺得父皇很不負責任,放着繁榮昌盛的大慶不管,而非要去找一個應該已經死了的女人,把一個清明的朝廷置之不理,導致朝臣們只懂鑽營營私。所以啊,我覺得,父皇根本就不配擁有這天下。你門覺得,我說的對嗎?”
“對,也不對。”
陳道陵搖搖頭,笑着說道:“傾兒曾經說,父皇是很任性的皇帝,但同樣,父皇也有任性的資本,現在他只是不在,若是在,便可以讓這朝廷隨時清明,因爲父皇他有那個實力。否則,四哥府裡那次變故,死了過半的朝臣,換個皇帝,恐怕中樞就要癱瘓了吧?可是,對於父皇的重新任免,誰又敢說半個不字,誰又能有不服呢?”
文王爺皺眉,說道:“那我們之間呢?老七,旁人不說,直說你,因爲父皇的忌憚與猜疑,你裝傻裝了五年!”
“那,應該是我誤會了。”
陳道陵搖搖頭,說道:“因爲,後來我仔細想過,當初我之所以會害怕,完全是因爲顧文昌的捧殺,還有別有用心之人的言語,至於父皇,似乎真的沒有明確表露出什麼來。而且,傾兒說了,就憑父皇那將天下英雄都視作土雞瓦狗的性子,他會忌憚自己的兒子嗎?而盯着陵王府的事情,其實我們都想錯了。父皇盯着的,是旁人。”
那個旁人,便是在石窟內隱藏了五年的梨紅藥。
文王爺冷笑一聲,說道:“如此說,你是覺得,父皇很稱職了?”
陳道陵又搖搖頭。說道:“人無完人,父皇前些年不理朝政,那的確是他的過錯,這是不可否認的。”
文王爺說道:“所以,就是因爲父皇的不稱職,纔會發生今天這樣的事情!”
“三哥,不要給自己的野心找遮羞布了。”
陳道陵笑了笑,說道:“你說這些,不就是想要把兄弟相殘的過錯,都安在父皇的身上嗎?其實,父皇固然有錯,可三哥你仔細想想,若不是因爲慾望和野心,我們會如此嗎?”
文王爺看向了陳道陵,沉聲道:“難道,我們的慾望與野心,不是父皇給的嗎?”
“是吧。”
陳道陵笑着搖頭,說道:“可是。三哥你的野心是這天下,而我最大的野心,卻只是帶着傾兒去遊山玩水而已。所以啊三哥,你就不要再說這些了,就算你說服了我,就能騙的了自己嗎?”
“你就從來沒想當過皇帝?”
文王爺搖頭,說道:“我就不信,你就對那皇位,一點興趣都沒有!”
陳道陵說道:“真的是一點興趣都沒有,我愛美人,不愛江山。”
“不要說這些沒用的了。”
靖王爺有些不耐煩了,他擺擺手。說道:“三哥,今天你約我們來,究竟是不是要談判,若是真要談判,那咱們現在便談,可你今日的目的,若只是想要殺了我們,那便現在就動手!”
文王爺看了過去,說道:“談判,你們想,如何談呢?”
靖王爺說道:“你登基,我們離開盛京城。只要你有志治理出一個太平盛世,沈士儒沈大人等賢臣,便會效忠你。但是,你卻不能,再打我們的主意,而我們也不會打這天下的主意。這便是我們的要求,你能同意嗎?”
“我,想要做明君。”
文王爺眼中燃着的似乎是一種信仰,一邊說道:“我想要這個國家,更加繁榮昌盛,我想要大慶成爲這天下的霸主,我想要做很多父皇做不到的!可是,若你們還活着,便會有人記着你們,記着你們曾經爲盛京城百姓浴血奮戰,記着我當初是如何站在太子那面坑害你們,所以,你們必須死。”
陳道陵搖搖頭。說道:“首先呢,若說父皇這輩子有什麼做不到的,那便是做不成北宮雪瑤的女人。其次是,若圍城時,你便站在我們這面,我們一同爲盛京百姓奮戰。那時候不僅百姓會記你的好,我和四哥,也會毫不猶豫的把這天下拱手相讓。可有些事情,按照傾兒的話說,要真的有心,才能去做的。你在意的是江山,並不是百姓,所以你是做不到的。”
文王爺點着頭,忽然就笑了起來,說道:“好了,這就說明,我們沒必要再談下去了!”
說着話,文王爺便長身而起,隨後便殺聲四起,隱藏在暗處的高手襲來,數不清的禁衛軍也都殺了出來。
而陳道陵與靖王爺,卻是巍然不動,就那麼站在高坡上,等着那些高手靠近,而那些高手,卻是在隨後,面對鋪天蓋地的弩箭,可以說是自顧不暇了,而三百人的護衛隊殺出後,除了手弩,還有其他暗器,在近身之前,便已經消耗了許多禁衛軍,緊接着暗處的東孝陵衛便已經出動了,不僅是東孝陵衛,還有北宮洛陽訓練出的赤甲血衛,整個大慶帝國,最精銳的隊伍有三支,首當其衝的便是赤甲血衛,再就是東孝陵衛,還有如今扔在觀望的雙刀衛。
面對着強大的敵人。文王爺皺眉,他知道陳道陵與靖王爺在暗中練兵,卻是沒有想到,是練出來如此精兵,而且那手弩隊,也是太讓人頭疼了。即便是出現在真正的戰場上,若讓這些人突入中軍大帳,後果是不敢設想的。
陳道陵笑着說道:“當你們還在爭奪除工部外的其他五部時,傾兒卻是對我說,那看似最無用的工部,纔是最重要的。三哥,你覺得呢?”
“傾兒傾兒傾兒!”
文王爺忽然大怒,指着陳道陵,罵道:“作爲男人,你張口閉口都是女人,你就沒有大志嗎?”
陳道陵笑的燦爛,說道:“沒有。”
靖王爺也跟着笑。說道:“我也沒有。”
這場戰鬥,以文王爺慘敗收場,陳道陵與靖王爺試圖擊殺他,但卻沒有得逞,也只能看着他帶着殘兵逃向了盛京城,而盛京城的城防,是在靖王爺的手中的,可文王爺他們卻是從隱秘處的暗道回到了城中,又在追擊下,纔回到了皇宮。
雖然敗了一場,但這並沒有影響文王爺,可卻因爲這強悍的武力震懾。他沒有對沈士儒等人下毒手,另外就是,文王爺真的是一個有夢想的人,他想成爲明君,想要成就霸業,所以他並不會殺了朝中賢臣。
而所有人,即便是沈士儒那些朝中清流也都清楚一件事情,最後哪怕是文王爺坐上皇位了,他們也一樣會效力的,因爲他們的理想是治世,奪嫡時可以站隊,但確定了皇位後,只要不是昏君,他們也一樣要爲蒼生立命的。
這世間,總有一些人,其實是爲了理想而活着的。
而接下來的幾天,文王爺便每日走訪賢臣,還真有人被他給拉攏過去了,轉眼間朝廷中,已經有一大半的朝臣,站在了他的那面,而且每日說的最多的,都是讓他登基。
然而在陰暗的角落中,顧末與昌平,卻仍在密謀着,昌平手下還有許多高手,而顧末卻也掌握着可以改變形勢的暗棋,只有北宮破蹲在地上吧唧着旱菸,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卻始終抓不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