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鬢的白髮，滄桑的面孔，是的，他老了，歲月的摧殘，讓他看上去更像一位老爺爺，其實他才60歲，雖然身上穿了一身我剛買的新西裝，在他身上顯的這身衣服不那麼協調，蹣跚的步伐緩緩走向汽車，雖然是剛剛纔在飯店吃了飯，可還是像3天未進食一樣，沒有精神，走到車門口，突然他頭高高仰起，看着那夕陽緩緩落下，好美，感嘆道：“哎，十幾年了，十幾年沒有見過這麼美的太陽，終於熬出來了，我就像這夕陽西下，老了。一轉眼，你們都長大結婚了，我沒有盡到做父親的責任。”“哎呦，爸，您說什麼呢，這十幾年是您辛苦了纔是，讓您受累了，兒子不孝，在牢裡這麼多年，兒子我卻只能眼看着您受苦，一點法子都沒有。是我們對不起您。”我趕緊說道。“張祁山呀，爸爸這麼多年照顧不到你們，看看你們這都有了自己的生活，我感到很是欣慰，家裡你是老大，你最懂事了。我張小牛一生就這樣被你二伯費了，但是我……”沒等父親說完呢。我妹妹就開始嚷嚷了“這天都快黑了，你們還走不走啦？廢話真多，爸爸，你快上車，要不一會天黑了就不好走了，夜車不好走。”爸爸一臉傻笑道“祁花還是這麼厲害”我妹妹把車門再一次打開，迫不及待把父親接上了車，生怕我又要跟父親感嘆人生。車內坐着我們一家子四口人，好久沒有一家人在一塊了，我媽跟我爸坐在車後排，妹妹坐到了副駕駛座，一輛豪華高檔越野車內只坐了4個人，後排明顯感覺空蕩蕩的，父親故意給我媽身邊湊了湊，倆人四目相對，誰都沒有說話，只是目不轉睛的盯着對方。我媽終於忍不住這種氛圍了，稍帶靦腆的說道“小牛啊，又兩年沒見了，這兩年一直外面，也沒來牢裡看看你，你這頭髮怎麼全白了？看這皮膚，老的，像７０的人，一點也不像６０的，這身西裝穿上還稍顯年輕，咱兒子挑衣服的眼光不錯哦”“你還說我呢，看看你那滿頭黑髮，一點都不老，可是你臉上有皺紋了，這歲數哪有沒白頭髮的，看你那嘴脣乾的，上火了吧？”
他們聊他們的，我車也熱好了，猛踩油門飛速離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哥呀，你能不能慢點了，總是這麼快，小心你這新車成了廢車的。你廢你的車，可車上還這麼多人了，你得顧這了哇，撞死你呀的。”就因爲我開車快，這老妹子嘟囔我半天，我有點生氣道“管我的了，我妹夫那車跑不到這麼快你是不是生氣了？哈哈，羨慕？嫉妒？恨？”順便我還做了個鬼臉。妹妹掐了下我胳膊，“誒呦，疼”“看你囂張”父親一看，笑了“這倆兄妹，不見面想呢，一見面就掐，這掐了多少年了，還沒完了，呵呵”這時候路面有冰，沒上高速呢，路上前幾天剛下的血，稍微有點薄冰，車跟着漂了一下，心裡想着千萬別在這時候出什麼岔子，還是慢點吧，爸爸第一次坐我車，好久沒坐車，他會不會暈車啊。我從５檔減到４檔，速度慢慢減了下來。望像遠方，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太陽在山上只留了猶如香蕉一片彎彎的角。父親打開車窗，吸了口窗外的空氣，“阿嚏”脖子稍微縮了一下，身體微微的抖動“哎呦，好涼，這風真大”我把頭扭向父親說了一聲“外面沒起風，是車開的有點快，您要冷的話把窗戶關着吧”“就是，你把窗戶關着吧，別大年新吉的感冒了”媽媽關心的把窗戶關住了。妹妹感嘆道“是啊，大年新吉，別感冒了，這又過年了，日子說快不快，可眨眼間，30年過去了，明年我可就是30歲了，哥你給準備壓歲錢的沒？”說話歸說話，手還不自覺的輕輕搖了搖我的手臂。我長臉一往下拉“你說呢？”“有？”我狠狠的說一句“做夢，沒有”這句話一出，她有嘟囔嘟囔的跟頭一扭“爸媽，你看看我哥。他就這樣對我。”我還心裡納悶了呢，哪年沒給她壓歲錢了。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呵呵，祁花呀，不是媽說你，你說你這麼大了，30了。30啊。可不是13、23的時候了，還跟你哥淘氣，你哥多疼你啊，會給你的，放心吧。”“媽，你別理她，咱不理她，她就知道欺負我。我纔不給他呢。”完蛋了，此言一出，老妹兒這臉刷的一下子，變色兒了。“哼，你別理我，你看看你那驢臉,方方正正,一單一雙的眼皮多年也沒給你整了容,一發怒那表情,看看那表情,我嫂子也不知道怎麼看上你了,行,你說的不理我,我也不理你，別理我別理我”說就說吧，那手總在我胳膊上捶來捶去。心想這胳膊今天惹你了？估計又青了。“我…..”
叮零零…….我還沒說完,手機就響了。我趕緊打斷她的騷擾“噓噓”“喂，老婆呀，你們在家裡菜準備好了吧？”“嗯。準備好了，全家人都等着呢”“那你們先等會哦，告訴我姑姑他們，我爸接上了，再有倆小時就到家了，放心吧。對了，菜等一個小時以後再做，別我們回來涼了”“哎呀，老公，這點事交給我你還不放心？放心吧，哈。回來再說，先掛了。我這還切着菜呢，就看你們走哪了”“行，好的，撩吧”咔。我掛了電話“爸，媳婦催呢，呵呵”父親開心的一笑“這媳婦不錯，真關心你”“那是，我管教的好，嘿嘿”我話沒說完呢，全車就笑的前傾後仰了。就這樣吵吵鬧鬧，嘻嘻哈哈，旅途挺愉快的就走到了結尾，再有10幾分就到家了。
十幾年了，家鄉的變化，讓父親感覺有點陌生，表情黯然的他盯着路邊的每一處風景，我猜他心裡一定在想着些什麼吧，我們都沒有說話，靜靜的…….就這樣時間一秒一秒的過着，不再是飛速流逝，同樣，我們也享受着這份寧靜，那是何等的溫馨。我的心裡也在回憶着某些堅幸的灰色的童年記憶。
突然小妹這胳膊肘輕輕的碰了我一下，悄聲說到“電話。”我從正在發呆忽然一愣“哦”，也不知道誰呀，現在給我打電話，看看手機上的號碼，外地的，不認識。輕摁一下耳朵上的藍牙耳機接聽鍵“喂，你好。”不再是山西方言，標準的普通話脫口而出。“嗯，喂，您好啊，張總，我是小王啊，明天就是除夕了，我怕給你拜年拜晚嘍，今天提前打個電話給您拜個年，祝您春節快樂哦”嗯？誰呀這是，仔細想想，好像不認識他呀，“嗯，你好，小王，謝謝你的祝福，與此同時，我也祝你新春快樂”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人際太多，一個陌生號碼，我怎知道你是哪個小王，不管怎麼樣，得先回了祝福，嘿嘿，心裡邊嘀咕邊“咳，順便我非常抱歉的問句，你是哪位，不好意思，我這裡沒有你的備註，實在抱歉哦”電話那邊好像有點失望的停頓幾秒“張總啊，您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您公司的A區車間主任，咱在公司也見不到您幾面，您總是在外面，所以不記得也是正常的，沒事的，沒事的，就是我在祝福的同時想問下我的年終獎怎麼發給C車間的景成福了，在我的管理下，我車間的衣服質量和數量可都不亞於他呀。”切，我以爲真是祝福呢，問我要獎金的“哦，這事嗎，我也不清楚，你還是問問咱公司李副總吧”“張總啊，您可得是非分明啊，給我作主，我在公司那業績可是做的真好”，沒等他說完，我有點生氣了，“小王啊，是這樣的，我對公司呢沒那麼多時間去管理，管理權都交給李總了。你有什麼事都問他吧，咱公司這些雞毛小事我就不操心了，那什麼，現在我有個電話要接，最後祝你全家快樂，再見！”“喂喂?張總?聽我說完啊，”我沒理他，還沒等我摁下掛機呢，就聽到電話裡還有對着電話罵罵咧咧的聲音，雖然不是聲音很高，可我還是清楚的聽到“什麼破張總，叫你張總是給你面子，老子哪裡比那個景成福差了，氣死我了，3萬塊錢呢，沒了。”我掛了電話，呵呵一笑，心裡想呢，我早在李副總那裡聽說你的事蹟了，每天就是想着怎麼從公司貪點錢，那衣服數量做的是多，那質量他孃的能讓我公司賠本了都快，你車間每天欺負員工，弄的員工都沒心思好好工作，你催促下數量有了，可是這質量客戶根本都不接受，都賣給小批發商了早就，本來明年就準備開除你呢，你還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做夢去吧。看來我的副總在公司是正確的，當初高薪聘請沒錯哦，我真沒看錯人，他也沒看錯人，雖然那小王經常給送點禮啊什麼的給他，他也還是是非分明，沒有被賄賂了。那景成福的確是一心不聞窗外事，兢兢業業爲公司奮鬥，從沒問公司要求過什麼，從一線的時候就看出來了，人家做的那衣服，真是又快又質量好，沒有瑕疵，該給他。其實這獎金的事是我早就定好的，誰好誰壞我心裡明白的很，小子，嘿嘿，你那點心用到正經地方該多好啊。哈哈。或許能在公司多呆段時間呢？我的笑立馬引起了3雙質疑的眼睛，異口同聲，這孩子傻了？妹妹還假裝的摸摸我的額頭，“沒有發燒啊，那就是傻了”我沒有說話，滿臉無辜的表情。
爸爸望着這雙層的小別墅有點驚訝,滿臉疑問“這？難道是？咱家?”“是的，沒錯。咱以前的村現在變了，家家戶戶回來的時候你也看到了，都是小別墅啊，不能讓咱家還住以前的那小平房吧”爸爸笑了笑“嗯。是，是，呵呵”看着父親一路還算是開心，我們心裡都很欣慰。媽媽先下的車，把車門一開，“到嘍，這麼多年終於回家了，心平靜了吧？”纏着我爸爸準備進家門，我關了車門鎖好車也跟着回來了。一個沒注意，家人們都在門口站着早等着啦。
最前面的是我的大姑姑，一雙晶瑩的眼睛，帶着沙啞的聲音，要不是我老婆在旁邊一直拽着她袖子，估計早就泣不成聲了“三哥，你終於回來了，你受苦了吧。看看這白髮，瘦了”爸爸也邊擦拭着眼睛邊回答“哥哥連累你們了，連累大家了，在這裡，最辛苦的是你，不知道這後半輩子怎麼感謝你。”“哪裡，別這麼說，應該的，這下咱都團聚了，你看看，我左面的這個是祁山的媳婦，長的多漂亮，可賢惠了，又聽話，那長長的直髮很好去理髮店修理，我建議她弄個捲去，她不去，說不喜歡，可她總喜歡看雜誌上那捲發的女孩那些模特，特喜歡，呵呵，可節儉了。你兒子雖然有錢了，可這媳婦還是很顧家，你看看她旁邊這你孫子，可乖巧了，都是這祁山的好媳婦教育的好。”父親感動的回答“嗯，嗯”姑姑繼續說道“右邊這小帥哥是祁花的老公，對祁花的好那可是沒的挑，就咱祁花這脾氣，他都能慣着。”這小帥哥還害羞了對我父親說“哪裡哪裡，我王帥能找到您女兒這麼漂亮的媳婦是我的福啊”這話題還真沒個結束，他們還準備繼續敘敘舊的時候，這討厭的祁花“行了，行了，先進家門再飯桌上慢慢聊吧。愛說多久說多久，大冬天誰在外面一直站着啊，想感冒的就全站在外面吧”“阿嚏”這時我還真打了個噴嚏，“嗯嗯，祁花說的對，趕快進去吧。這飯做好了吧?老婆給咱給上菜。”“對對，趕緊進吧，菜都快涼了”這時，衆人背後有一個一言不發的帥氣男生緩緩的跟在衆人背後，一夥人說說笑笑一擁而入，十幾個人分別就坐，上座交給了我爸爸。我把兒子跟侄女外甥一夥他們都安排在了另一桌。還有個不識相的外甥女“我也要坐這桌，我要跟你們坐在一起”“這麼大了，這過了年可就20了，還這麼淘氣。一邊呆着，聽話，我們這桌可都是喝酒的，不喝酒的都那面去”最後他還是乖乖的嘟囔嘟囔嘴過去坐了。老婆一盤一盤的鮮美可口的菜從廚房端出。
父親看着滿桌的菜“哎，這麼多年了，頭一次吃家裡的菜，中午出獄之後飯店那菜不怎麼合我口味，我還是喜歡家裡的味道，溫馨。牢裡可吃不到這麼好的飯菜”我看到父親又準備感嘆，怕影響了大夥的心情，爲了把氛圍搞起來，趕緊督促道“爸，到家了。團圓了。咱趕緊開吃吧，我相信大夥也都餓了”順便端起了手中的酒杯，站起來“爲了給我爸接風洗塵，我先乾了這杯，大家一起喝，你們隨意啊，隨意”大夥都看到了我的舉動，都端起了酒杯叮叮噹噹的乾杯聲，談話聲，不絕與耳。嘻嘻哈哈的開心吃了這一頓團圓餐，後來我喝的有點多，睡着了，半睡半醒之間躺在沙發上抱着紅色的抱枕聽到他們的談話一直延續到了後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