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哪兒?”蘇暖聽着,苦澀在臉上盪漾開來,她轉過臉不再看他,深吸了口氣向外走去。
他竟然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夜晚睡覺的地方都不知道在什麼地方?是不是太可笑了?今天睡在阿綃這兒,改天是不是會睡在任何一個女人的牀上?
她真的沒想到,有一天這樣的事情竟然發生在他的身上,她老公的身上。
剛纔的後悔早已煙消雲散,她轉身快速向着外面奔去,完全不注意腳下的樓梯。
“暖暖,你小心。”宗政聿清醒過來,顧不得穿衣服跟着就向外跑,被顏翼明一把拉住,“你穿上衣服,我去追。”
事情的過程到底是怎樣的?他沒有蘇暖的衝動,他只希望這個時候小妹沒事,然後再仔細追究責任。
阿綃坐在樓下的客廳裡,聽着樓上發生的一切,此時起身站在了玄關處。
蘇暖一路衝下來,在她面前站定了,充滿敵意的注視着她,冷笑一聲,“看來你的目的達到了。”
“目的?你想說什麼目的?”阿綃調侃的看着她,眼底全是挑釁。
“你說呢?心知肚明的事情,難道還需要我說明?你是故意的!”蘇暖咄咄逼人的注視着她,腦海中浮現出在清越的一幕,懷疑一切都是她計算出來的。
“故意?”阿綃不由笑了,轉身走到了客廳裡,“如果不是你和穆庭出現在那兒,即使我想要算計你,又怎麼會有藉口?蘇暖,我以前還以爲你是一個值得交往的女人,可現在我開始質疑了,我覺得你配不上他,尤其是現在,竟然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你這樣的女人是不配擁有他的。”
“不管我配不配擁有他,他都是我的男人,和你沒有任何關係。”蘇暖站在那兒,全身上下彷彿被冷水擊打過一遍似的,冷冷的,帶着寒意,她打了個冷戰,敏銳的感覺到了危機。
剛纔她實在是太不冷靜了。
“之前是你的男人,現在也是你男人,可以後是不是就不確定了。”阿綃說的淡然,也說的理直氣壯。
“阿綃。”
顏翼明追過來,聽到她這麼說,不由冷聲呵斥了一下,緩步走了過來,站在她面前,“暖暖和聿之間的事情他們自己解決,你和我都不要插手。”
“阿明,你總是向着她,你這樣對於我是不公平的。”阿綃挑眉,不滿的瞪着他。
“顏色,好了!”蘇暖看着兩人,怒火一瞬間被澆滅了,只剩下淡淡的冷從腳底升騰上來,她握緊了拳頭。
“暖暖。”宗政聿穿戴整齊從樓上趕下來,看到她,輕聲叫了一句,言語間帶着淡淡的歉意。
“你下來就好,我們回家。”蘇暖咬緊了脣,轉臉再次看向他,臉上已經沒有了剛纔的怒火,挽住了他的胳膊,好似逛街累了要一起回家一樣。
“嗯。”他眼底劃過了驚詫,低頭注視着她,半晌才說道,“你累了,我抱你走。”
剛纔看着她一路奔下來,他心頭的愧疚氾濫起來,沒想到轉眼間她就平靜了下來,好似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
事情是不是轉變太快了?發生了什麼事情?
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變化,顏翼明扭頭看過來,臉上浮現出各種各樣奇怪的表情,半晌才緩緩收回了目光看向身邊的阿綃,“阿綃,任何時候都不要小看了她,如果她有你的年紀和經歷,你絕對比不上她的氣度。”
阿綃端着水杯正要喝,看着眼前的一幕有些目瞪口呆,半晌脣角勾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垂眸緩緩的喝着水,什麼也沒說。
“行了,既然什麼事也沒有了,我也就不打擾你睡覺了,只是一切後果你自己收拾吧,記住,任何果實都是你自己釀成了。”他說完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站住了腳步,回頭看着她,桃花眼一眯,“不過任何時候我都相信你,阿綃,你不會走錯路的。”
阿綃的脾氣他是瞭解的,他但願她依然是那個有性格有原則的阿綃,那麼一切都不會被打破。
阿綃坐在原地沒動,許久,口中喃喃說了一句,“你相信我!狗屁相信!”
她說完擡手茶杯摔在了地上,啪的一聲碎裂開來。聽着清脆的聲音,一抹苦笑在眼底升騰起來,她彎腰從茶几下面拿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了,菸圈在空氣中繚繞着,逐漸上升。
藍色的車衝開了夜色,行進在道路上,一盞盞路燈散發着微弱的光澤,在即將要亮了的天色裡做最後一絲綻放。一陣秋風吹來,落葉從樹枝上落下來,打着轉兒盤旋在道路中間,繼而消失在身後。
蘇暖注視着前方,一言不發,臉色緊緊繃着,剛纔的笑容早已蕩然無存。
宗政聿手握着方向盤,眼角的餘光從後視鏡中注視着她,握住了她的手,低聲叫着,“暖暖。”什麼時候這丫頭也學會變臉了?
出了阿綃家的門,她就立刻丟開了他,臉色完全冷了下來,一直到現在還一句話都不和他說。
“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十分感謝。”蘇暖回敬了一句,整個身體都轉了過來,同時推開了他的手,“如果你的酒還沒醒,無法認清楚回家的路,我可以開車。”
喝醉了酒是嗎?她看他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早就已經醒了。”他說了一句,輕輕咳嗽了一聲,“我……只是喝醉了,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我不想聽解釋,累了,也困了,一夜沒有睡覺,這個時候早就熬不住了,等到家的時候你叫我,而且明天你可以自由活動,我們都各自冷靜一下。”蘇暖眼前再次掠過剛纔他在牀上的情景,難過氣惱再次侵佔了她的內心,她按住胸前,簡單說道。
不要想,不要想這件事情,也許一切還能夠自欺欺人。
宗政聿還想要說什麼,可看着她閉目養神,就沒有在說話,只是握住了她的手,“暖暖,任何時候都要相信我,嗯?”
她沒有吭聲,一動不動,任憑他握着,一直到家裡。
從黎明到天亮,蘇暖從來沒有覺得時間如此難熬過。
兩人躺在牀上,他欺進一步,伸出胳膊想要把她抱入懷中,她趕緊往後退了退讓開了和他之間的距離。手在胸前抱拳蜷縮着,完全沒有接納他的想法。
“媳婦。”他叫着她,想要和她談談。
“我累了。”她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眼睛未曾睜開。
“那我抱着你睡。”他再次往前靠了靠,握住了她的胳膊,就要往懷裡拉。
“不用,今晚我自己一個人睡,挺好的,你挨着我,我無法呼吸。”她低聲咕噥着,再次往後倒退,背明顯靠在了牀沿處,如果再往後退的話,就要從牀上掉下去了。
“你撒謊,以往都是我抱着你睡才踏實的。”他欺負人的往前挪了挪,讓她沒有地方可退,手臂卻不由自主的環了過去,擔心她倔強不聽話,跌落下去。
“那是以前,人都是會變化的,如果我不適應一個人睡覺的話,以後你會隨時隨地休息在別的女人那兒,到時候我怎麼辦?難道要夜夜失眠嗎?我還是早些做好準備纔是,不至於自己受到傷害。”
她睜開眼睛直戳戳的看着他,話說得悲切而倔強。
“你……看你說哪兒的話去了,我保證,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以後絕對不會有這種事情發生,我知道你吃醋了,看到你吃醋知道你在乎我,我很開心,可是我和阿綃之間真的沒什麼。”
宗政聿看她終於看着自己了,鬆了口氣,趕緊保證。
這丫頭打翻醋罈子的感覺竟然是這樣好!
“沒什麼?我在她的牀上看到你你竟然說沒什麼?你還想讓我看到什麼?”蘇暖一聽又火了,掀開被子就要坐起來。
都躺倒人家牀上了竟然說沒什麼。
“不,有什麼有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好吧?”看她生氣了,他趕緊抱住了她順着她的意思說下去。
“你混蛋。”不聽這句話便了,蘇暖一聽猶如瞬間被點燃的炸藥,啪的一聲燃燒起來,瞪着他開始審問了,“你說你和她之間有什麼?告訴我,你昨晚和她到底發生了什麼?好,我不聽你說了,我們分牀睡,你睡你的,我睡我的。”
她徹底的失去了理智,不由分說推開了她就要衝出臥室。
宗政聿簡直無語了。
說沒什麼她惱怒,說有什麼更是火冒三丈,到底要怎樣才能讓她消氣呢?
“客房沒有整理,不能住人。”他跟着走了出來,勸道。
“那我就睡沙發。”她瞪了他一眼,拿着牀上的被子直接躺在了沙發上。
宗政聿站在臥室裡,看着她蜷縮成一團,完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過去一把抱起了她放在了牀上,“如果有一個人要睡沙發的話,也是我睡,你在牀上躺着,不要管我了。”
他轉身走到了沙發前,躺了下去。
蘇暖一動不動躺在牀上,全身好似裹得嚴嚴實實的蠶繭一般,閉着眼睛卻絲毫沒有睡意,眼睛酸澀得厲害,卻睡不着。
天邊開始出現了絲絲的亮光,晨曦撕破了黑暗把光芒灑落在大地上。燈光早已不着痕跡的熄滅了,大地上朦朧起一團團的霧氣,在清晨的空氣裡逐漸散開。
蘇暖起初是閉着眼睛的,後來睜開眼睛注視着逐漸亮起來的窗戶,隔着窗簾心思起伏不定:
他沒有蓋被子,就那樣躺着,會不會感冒了?真的生氣了嗎?連給她說好話的想法也沒有了嗎?如果他真的生氣的話不再理她了怎麼辦?難道要一直這樣冷戰下去嗎?
各種各樣的問題和擔憂出現在腦海中,她翻了個身,拉着被子把自己的臉給遮擋起來,露出了一個小小的縫隙,看向沙發的方向,他睡着了嗎?
不知什麼時候,睡意襲來,迷糊中,好似感覺到一個身影出現在牀前,繼而一股踏實的力量包圍了她,這次她沒有掙扎,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
如果能過去,就讓這件事情過去吧!
可她沒想到,有些事情看似過去了,卻留下了難以消除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