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的度假就像個微不足道的插曲, 很快就被之後忙碌的工作所淹沒。如同歌曲在高潮前總有一個舒緩的前奏一般,我們現在就在爲晚上即將開始的黑手黨家族聚會而做最後的準備工作。
不過大部分的武裝保護、現場佈置、兵力分配等等任務都已經完全沒問題了,有問題的目前只有我……
“嘛嘛, 再複習一遍, 晚上見面打招呼怎麼說?”一羣人等圍坐在沙發上看着我, 路斯抱着一打寫滿句型的紙問着。
“Buona sera, signori/ signore/signorine.”
“恩恩~不錯哦~那麼, ‘見到您我很高興’怎麼說?”
“……”我託着下巴想了想,有點不自信地開口,“Che piacere vederti!”
“哦~對……”
但是路斯還沒說完, 話就被斯誇羅打斷。
“喂!你之前那個猶豫是怎麼回事!別的家族首領會覺得你這是在藐視他們!”
“……”
“你這個垃圾學了多久了怎麼連這些都學不會!!!”
“……意大利語太難學了,我這才學了幾天啊, 我又不是意大利人!”
“你還有理了!!!”
“……”
“嘻嘻嘻~現在關鍵問題是流離不太可能記下來那麼多的東西。”
貝爾趴在沙發沿上, 用手指戳了戳路斯手裡那些東西, 彷彿看笑話一樣看着我。
“這不是我的錯……”我揉着太陽穴,懶懶地往後面一靠, 不情願地開口,“突然間就說要同盟家族聚會,突然間讓我幾天內學會意大利語,根本不可能啊……我又不是神仙……”
自從我們從海邊回來之後,Boss瀟灑地在我們扔了一份同盟家族聚會的計劃書, 而後我們就進入了慘無人道籌辦工作。沢田綱吉他們在日本指望不上, 九代頭領又把這些任務推給我們, 不到一個禮拜的時間裡, 除了折騰這些東西還得學語言, 這不是要我的命麼?
“喂!別在那兒懶懶散散的!!給我起來接着背!!”
“背不下來啊!”我騰地一下坐起來,直接把話頂了回去, “爲什麼非得找我啊,你的女人那麼多幹嘛非讓我當女伴去接待啊!”
“廢話!!你是守護者!!要是有別人老子我還着什麼急!!!”
“……”我一閉眼睛,抱着一邊的抱着就往一邊的沙發上一倒,“我的頭快炸了……你們饒了我吧……讓我說日語說英語都行,就是別讓我再學意大利語了……”
“……喂!你說什麼?!你會英語?!”
“是啊……上上輩子就會,被逼着學的可好了……”
“哦,會英語的話就好辦了。”瑪蒙說,“因爲商貿關係,意大利的黑手黨家族上層基本上都會英語的。”
“……所以呢?”
“嘻嘻嘻~所以你用英語就可以了。”
“……”
“你這個垃圾會英語爲什麼不早說!!!”
“你們誰告訴我說英語也可以了!”我一下子快跳了起來,手指掐着抱枕,忍着沒扔出去。
所以說我這一禮拜熬夜拼死拼活學意大利語到底是爲什麼啊……
“嘛嘛~小流離不要生氣啦~”路斯對我拍了拍手,“總之這件事解決了就好~現在就剩下禮儀問題了,這個簡單哦~一學就會~”
“禮儀?你是說見面問候之類的麼?”
“對哦~”
“哦,那我會,骸教過我。”
“六道骸教過你?”斯誇羅的臉上寫滿了懷疑,他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命令一樣地說,“既然會,就把我當成對方首領,演練一遍。”
“唉?這……一定要嗎?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太好的,我說你到底會不會見面禮儀?”
“當然會……可是……”我猶豫地看了看瑪蒙,又看了看斯誇羅,不知如何是好。
“喂!你不做一遍誰知道你到底會不會!!萬一到時候搞砸了老子砍了你!!!”
“……好吧……”
反正這種事現在不做,到時候見着那些首領也得做,無所謂了……
我嘆了口氣,拿開抱枕站了起來,和斯誇羅面對面,我試着微笑,而後雙手輕輕握着他小臂的兩側,踮着腳尖,親吻了他的左臉頰。
我覺得我這一系列的動作挺自然的,也沒什麼做錯的地方,可是當我離開斯誇羅,再次和他保持面對面的狀態時,我看到他驚愕地半張着嘴,眼睛睜得老大,臉上還微微泛着不自然的顏色,全身都緊繃地一動不動。
緊接着……
“啊!!!!”
“哦~~”
“嘻嘻嘻~”
“No!我的小流離……”
我只聽到一時間客廳炸開了聲音,不同的尖叫聲此起彼伏,突然讓我想起了一週前那個慶典的夜晚裡,斯誇羅和小月月驚世一吻的轟動場面。
這沒什麼可叫喚的吧,明明就是很中規中矩的見面禮儀啊。
“喂!!!!你這個垃圾到底在幹嘛!!!!啊啊啊!!!!”
斯誇羅忽然從石雕的狀態恢復過來,一瞬間就爆發到忍無可忍地暴怒狀態,左手的長劍亂七八糟一陣亂砍,我身邊那個玻璃茶几生生被劈成好幾半……
“不是讓我演練禮儀麼……你們到底在驚訝什麼……”
“這他媽是什麼禮儀!!!六道骸那個垃圾怎麼教你的!!!”
“就是這麼教的啊,歐洲這邊不都是吻禮嗎?你以爲我想這樣見着誰都親嗎?!就算要生氣也是我,怎麼輪也輪不到你。”
明明就是我吃虧,爲什麼一個個表現的好像我佔了多大便宜似的。
“喂,庫洛姆那個女人是不是也是六道骸教出來的?”瑪蒙問道。
“是啊,也是親吻臉頰。”
“想起來,當時那個女人確實也是這麼親了沢田綱吉,嘻嘻嘻~”
“……到底哪點不對了?”
“哪點都不對!!!!”斯誇羅衝着我扯破了嗓子,右手忽然一把拽過我的右手,捏柿子一樣捏在他手裡,“握手!見面禮儀是握手!!親吻什麼的都是極其親密的人見面才做的!!你這個垃圾給我搞清楚!!!”
吼完,他恨恨地抽回了手,擺着一張苦瓜臉一屁股做回沙發上,感覺不解氣似的又對着地上的玻璃碎片砍了一劍。
握手……
我看着剛剛被斯誇羅握過的手,又扭頭看了看一邊斯誇羅的臉,漿糊一樣的腦子頓時清明起來。
我還真是……犯了個不小的錯誤……
骸,你可真是害死我了……
“虧了提前預演了一遍,不然小流離你得被多少老男人吃豆腐。”
“……”
除了斯誇羅之外的其他人,都是一副追捕到花邊新聞的看好戲表情,奸笑着盯着我和斯誇羅兩個人。
道歉吧……反正確實是我的錯……
“抱歉,我不知道原來是這樣的。”
“別跟老子說話!!!”
“……”
“哎呀~斯誇羅你別那麼兇啦~你可是佔了人家便宜的~”路斯拉着我坐下,“說不定人家的初吻都給了你哦~”
“……”衆人默。
感覺氣氛從一個尷尬走向了另一個尷尬。
“嘖,垃圾。”
“不是。”
不知冷場了多久,再到有聲音時,竟是我和斯誇羅同時開口,當然說出的話卻是帶着兩個相悖的意思。
他信了路斯的話,以爲那是我的初吻,可我明確地告訴他不是。
而後又是一個僵局,我和他詭異地對視了兩秒,直到我們都又像商量好了一樣別過頭,盡歸沉默。
初吻的話,早就被那個人強行要走了。而現在再想起來,我已經完全不會懷念、不會傷心、也不會期待了。
錯過了就沒有了,而我也並不像我想的那樣喜歡他。一切的結果就是因爲不愛,那麼連初吻都不再重要的時候,第二個、第三個,一直到最後一個吻,或許都不那麼重要了。
我又何必糾結於這個問題呢?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也該準備準備去西郊那個別墅了吧。”我開口打破了這個冷冰冰的局面。
“雖然稍微有點早,不過早點過去也好。”瑪蒙也很配合地附和了我一句,“斯誇羅,你覺得呢?”
他不耐煩地掄了掄胳膊道:“趕緊換衣服走。”
“不……不好了!”就在我們都準備換上正裝出發的時候,一個守衛突然推門而入,慌慌張張地拖着已經快報廢的一條腿,依着門喊道,“有入侵者!”
“你說什麼!!!給我說清楚點!!!”
斯誇羅又一身怒火地發飆、我們所有人都進入戰鬥一級戒備狀態,客廳大門猛然被一個外力轟倒,那個可憐的守衛也被壓在了重重的門板下。
在那一聲轟響之後,煙塵沉浮迭起,一個身影隨着腳步聲慢慢走了出來,等到我可以清晰地分辨出他的身形相貌的時候,出乎意料地沒有震驚,沒有任何讓我心跳加快或者停止的情緒。
我只是覺得命運這個東西真是太奇妙了。剛剛纔想到的我的初吻對象,這就來了。
“喂!!雲雀恭彌!!你這是要幹嗎!!!要是受邀去會場的話去西郊!!!”
“受邀?哼,那種草食動物的聚會,我爲什麼要去?”
他的語氣沒變,還是冰冷得像冬天的凍雪。
“我只是來找她。”
他提着柺子朝我走來,臉上的情緒我說不出是冷漠、憤然、或是勢在必得。
“蒼井流離,你還想躲到哪兒去。”
其實從釋然之後,我從沒躲過你。
“跟我回去。”
他收起武器,捉起我的手腕,帶着命令的口吻,拉着我要往外走。
可我不是那個沒有他就不行的我了,也不是那個會爲了他的拋棄而哭腫眼睛的我了。
我不再喜歡他了。
我不再喜歡了。
所以……
“雲雀恭彌,我不會跟你走的。”
我搖了搖頭,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