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高燒讓我一下子沒了精神頭, 當然我知道這不是罪魁禍首。
罪魁禍首就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犯賤,白癡一樣就愛上一個人。愛情我早就應該看透了,明日夕不也是因爲愛情才死掉的麼, 結果我還要像傻子一般去相信這個只有欺騙的東西, 活該被拋棄。
愛情什麼的, 再也不會去期待了, 那隻會讓人傷痕累累。
果然還是應該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 不給予就不會失去,不期待就不會落空,和人保持距離, 就不會被傷害。唯一可以稍微依靠一些的,除了巴利安這些朋友外, 再沒有別人。
在病牀上想明白了這些後, 我終於走出了這個空蕩蕩的房間。
“啊!!小流離!!你的身體沒事了嗎?”
路斯是對我最熱情的, 他總會第一個跟我打招呼、關心我的人,或許平常時候會覺得煩, 可是在我這樣心情和身體都才緩過來的情況下,這樣露骨的問候總會讓人暖暖的。
“恩,沒事,燒已經退了。”
“哦~那就好~”他彈着蘭花指向我走來,並且動作誇大地張開雙臂, “我都擔心死了~快讓路斯大姐我抱抱~”
我想換做平日的我, 肯定會低沉着臉躲開, 或者直接把路斯的手打走, 可是現在我不躲不閃, 看着這個被所有人都當成變態的路斯,熱情地向我撲來。
會有擁抱吧, 會有溫暖吧,會有吧……
可是什麼都沒有。
就在他走到我面前,快要抱住我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那個……小流離你……不躲嗎?”
即使隔着黑黑的墨鏡,我也能感到那整張臉的疑惑與尷尬。
“爲什麼要躲?路斯希望我躲開麼?”
“哎……可是……平常的你一定會打我之後躲開的啊。”
“是麼?對不起,以後我不會躲了。”
“啊……小流離,你……”
“路斯不是想抱我麼?爲什麼停了?”我望着好像很爲難的他問道。
“呃……這個……還是不要了吧。”
“爲什麼?路斯你也討厭我?”
“哦!小流離,你怎麼可以這麼想!路斯大姐很喜歡你的。”
“那就抱抱我。”我覺得聲音裡有種祈求的意味在,“我們不是朋友麼?”
斯誇羅不是才說過,你們不會拋下我不管的麼?
母親說回來接我,最後扔下我一個人在街頭;
雲雀恭彌說會等我,最後我一個人等他到日落;
現在路斯你說要抱我,卻怔怔地要收回手臂。
我真的糟糕到這樣的地步,誰都不願意理我麼……
不光是路斯,客廳裡的其他幹部也都露出很糾結的神色。
朋友……不要讓我對這個詞,也徹底失望。
可是路斯終歸是好的,他踟躕了,可也嘻嘻哈哈地又笑起來,僵直的雙臂最後還是輕輕環過我的身體,輕輕拍着我的背。
這個擁抱根本不是他一貫熱情的深擁,大概也就是站的近些,衣服碰觸着而已。
哦,我的小流離要開心~”
然而我已經知足了,至少在這個地方,我還有能略微依靠的人。
而就在我沉浸在這片刻自我滿足的欣慰中時,肩胛骨就被一隻手死死地捏住,只後整個身體就被一個極大的力度給拽了出去,踉蹌地讓我根本沒站穩就跌在了地上,膝蓋撞到地面的感覺和我此刻肩上的感覺一模一樣,疼得不行。
“沒了男人你就活不下去嗎!!!!!!!!是不是現在隨便哪個男人說要你你就會貼着臉湊上去!!!!!!!!!!!!!!!”
斯誇羅白髮亂擺着,左手義肢上的長劍直指着我,吼出的聲音要刺破我的耳膜。但是他不給我一點點回應甚至思考的時間,右手一把抓過我胸前的領子,將我像提着物品一樣提溜起來。
“蒼井流離你給我醒醒!!!!!!!”
上午還對我那麼溫柔,讓我發泄地咬着他的手臂,下午就這樣暴力起來,這個男人變臉比女人還快。
可是我又能說什麼?
我現在這樣的狀態不是糟糕透了麼?
一個男人的擁抱就可以讓我滿足,或許隨便哪個男人說要娶我,我真的會恬不知恥地湊上去。
墮落,我只能理解爲我因爲失戀而墮落。墮落到沒有男人、沒有愛就活不了的地步。在一個藉口的催化下,我竟然成了一個用憂鬱落魄去賺取別人同情的女人了。
自己都覺得噁心。
我什麼都反駁不了,被他粗暴地抓着襟前的衣領,脖子都有被勒緊的壓迫感,茫然地只是看着那對鋪滿怒火的眼睛。
“斯誇羅!不要這麼粗魯!小流離的病纔剛好。”
“你一邊呆着去!!!!!”
“路斯,夠了。”看着一幫人跟着着急,我終於開了口,“斯誇羅說的沒錯,我確實該醒醒了。”
“哼!”他的手隨便一甩鬆開了我的衣領,“還是那句話,你記住自己的身份!!!”
“是,我記得。我是巴利安的守護者,我要救骸,這是我的責任。我不會再對任何人抱有想法和好感了,再也不會了,我發誓。”
沒錯,就這樣下去就好。不論是我本身還是工作,遠離感情,纔是適合我的。
“嘻嘻嘻~感覺流離好像看破紅塵一樣。”
“這麼說也沒錯。”
“喂!!!你到底聽沒聽懂我說的意思!!!!!!!!”而斯誇羅似乎並不滿意我的答案,怒氣不減反增。
“當然明白,而且我的回答也很清楚了,況且你不是也希望我這樣麼?”
“誰這麼說過!!!!啊!!!!!!!!!!!”
斯誇羅說的話一直都很好懂的,我並不認爲我理解錯了什麼。讓我認清身份不就是希望我跟他們一樣專注於巴利安的事情從而清心寡慾麼?我想我的回答應該迎合了他們的需求才對,他到底還在叫喚什麼?
“不管你說沒說過,也不管我是不是真的明白你的意思,總之這就是我的決定,一個對所有人都好的結果,難道不是麼?”
“你!!!!!!!!!!!”
“嘛嘛~小流離都這麼說了,斯誇羅你就別這樣了~對身體不好~”
“你給老子滾一邊去!!!!!!”
說着,斯誇羅就例行公事一樣一腳踹飛了路斯。
“蒼井流離,你愛怎麼找就怎麼着!!!!!!老子才懶得管你!!!!!!!”
最後他好像十分不服氣一樣地喊道。
說的好像我很希望他管一樣……
算了,管他呢,我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就可以了。
就在這時,突然進來一個人,似乎是彙報工作的樣子,對着斯誇羅他們行了禮,拿着一個文件夾就不停地說着什麼。
恐怖的是,他說的語言,我一句都沒聽懂。
這時候我才猛然有了在意大利的感覺。
彙報員:“xxxxxxx……”
斯誇羅:“xxxxx!!!!!!!!!!!!!!!!!!”(張牙舞爪狀)
彙報員:“xxxxxxx……xxxxxxx……”(戰戰兢兢狀)
斯誇羅:“xxxxxxx!!!!!!!!!!!!!!!!!!”(氣急敗壞狀)
……
我只能從肢體動作、語言和表情來分辨斯誇羅此刻的心情,雖然就算他不生氣也是這個樣子吧,不過還是覺得發生了什麼棘手的事情。
“切,又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一番言語上的狂轟亂炸後,那個彙報員終於點頭哈腰地逃離了客廳,而後瑪蒙似乎不爽地來了這麼一句。
“那個,出什麼事兒了?你們剛剛在說什麼?”我問道。
“啊!說起來小流離聽不懂意大利語呢。”路斯一拍手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要不要路斯大姐我教你啊~”
“唔……好,確實要學。”
在意大利的話,蒐集情報和交流少不了用意大利語,退一萬步講,就算是爲了生存需要,也是不得不學的。
“不過學之前,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吧。”
“哦~其實沒什麼事啦~就是最近總是有小孩子和黑髮姑娘失蹤而已~”
“失蹤?那不是警察該管的麼?”
“是啊~所以斯誇羅才那麼生氣啦~”
話音剛落,路斯的頭就捱了斯誇羅一記手刀。
“哦~斯誇羅~你怎麼可以這樣~很痛啦~”
雖然在我看來,那張笑嘻嘻的欠抽的臉,完全沒有“疼”的概念。
“嘛~總之因爲種種原因,聽說和黑手黨有關係,警察那邊就都推給我們了~小流離也知道吧,意大利這邊黑手黨和警察是有關聯的哦~”
“以前就是聽說過,沒想到還真是綁在一起淌渾水的。”
“喂!!!!!什麼叫淌渾水的!!!!!!”
“……當我沒說……”我就好像報復他剛剛那麼粗魯地動作一樣,刻意不理會他,轉頭就要繼續回房間呆着。
“蒼井流離!!!!!!!!你那是什麼態度!!!!!!!!!”
“報復的態度。”
我沒有猶豫地還了嘴,扶着樓梯扶手回頭直視着他。
還是長久不變的混賬樣子,氣的臉都在扭曲,之後一旁的人笑嘻嘻地看着鬧劇。我曾經也是這樣,遠遠地看着,但是卻融進去了,那一兩句的互相挖苦、拌嘴成了生活的調料一般自然而愉快。
可是現在,同樣的場景,竟讓我覺得心悸。
我不知道該不該把這個心理解釋爲雲雀恭彌事件後的產物,但確實是因爲他,讓我對待所有人的感情都微妙起來。
不想再靠近任何人了,即使是他們,我也不想了。
這樣融進去的感覺讓我覺得十分難受,甚至是不安,總覺得下一秒他們就會真的憤怒起來,迴歸到最原始的血腥與暴力中。
我憎恨轉變,那樣很恐怖。
“對不起……”
我收起了剛剛對着斯誇羅很囂張的樣子,偏了偏頭對他們輕輕說了一句,而後不緊不慢地走回了房間。
看不到他們之後的表情,不過這樣就很好了吧。
在一個觸碰不到的距離內,我還能和你們,勉強成爲——“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