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第十二章 置之死地而後生

俗語云:長夜漫漫, 無心睡眠……可這一夜,好似只有一個恍惚的時間。懷心事的人徹夜難眠,焦慮擔憂的人輾轉反側, 惟獨陰暗潮溼的天牢裡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

子凝砸吧砸吧嘴, 舒服的翻個身後, 不得不慘叫一聲“哎呦”, 原來是一頭撞上了昨夜散落滿地、東倒西歪的酒壺!

“連你也欺負我?”子凝笑着拎起“冤家”酒壺在手裡把玩。思及今日就得向閻王爺報道, 她又落寞的放下了酒壺。就連軟軟的“枕頭”也硌得難受。扭脖把頭部調整個姿勢,她陷入了沉重的思緒……

“凝兒……你別亂蹭,那可是爹爹我的肚子……”寵溺融進笑弄的語氣, 玄之佾半眯着眼睨着愛女,一大早上, 小丫頭又開始裝深沉了。

“不是吧!”子凝倏地起身, 果不其然, 枕了一夜舒服柔軟的枕頭居然是……她老爹的肚皮,“還真是呀!爹爹……沒壓得你‘翻江倒海’吧!”

“傻丫頭……”玄之佾撐起上身, 笑着搖頭,“爹爹我有那麼不堪一壓麼?倒是你,昨夜喝了那麼多,有沒有不舒服?”

“呵呵……”子凝一躍,站直身體就亮了一套拳法, 剛柔並濟, 招式變幻莫測, 點前顧後疾如電, 展動周旋似轉輪。拳畢, 她維持最後一式的姿勢很耍寶的問道,“爹爹覺得凝兒有事麼?”

“啪啪啪”玄之佾拍掌稱讚, “此拳法被凝兒你駕馭自如,瞧你,自然是……什麼事都沒有。凝兒,你來……”

瞧見玄之佾衝自己招手,子凝像只小兔般窩回了爹爹的懷抱,“爹爹有事就說吧,凝兒聽着……”

“凝兒,你知道鳳凰麼?”玄之佾攬緊懷中的寶貝,目光越過小小的天窗飄的好遠,深邃如一汪泓潭難以見底,“那是你娘最鍾愛的神鳥,鳳凰涅磐,浴火重生……”

“鳳凰……”子凝悠悠重複,滿心的疑惑,爹爹告訴她這樣一種神鳥到底有何用意,現在說……不是太晚了麼?

“嗯……是鳳凰。我想說的是呀,凝兒,你和你娘一樣,骨子裡就透着這種聖鳥的神韻……所以,你大可以選擇不一樣的人生路。浴火重生,就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簡單的一行話,蘊涵的意義卻是深遠。子凝不語,細細品味着爹爹話中的玄機。置之死地而後生……如此,就是死不了了麼?

玄之佾瞧女兒想得出神,出手就是一記爆慄。子凝痛的哇哇叫,玄之佾倒是不慌不忙得拉着她起了身,拂拂身上的灰塵,他淡然道,“子凝……我們該走了。”

牢門“吱嘎”一聲開了,隨着那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子凝明瞭,原來……生死也能這麼相近。厚重的枷鎖押解着父女倆,“往生臺”不遠,當真能把他們送向新生?或是,置之死地而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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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生臺”,顧名思義,去往生的地方。其實,這只是對“死”的一種美好向往罷了,說到底,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往生”呢?

皇榜告示一出,洛城整個炸開了鍋。玄王爺要被處死?小王爺居然是女兒身?呀呀呀,天下要大亂了!!!!嗚呼哀哉……

剛剛午時,“往生臺”的四維早就被擠個水泄不通,棄攤子不做生意的、扔了竈臺不持家的、關了店門疾奔的、拿着帕子觀望的、拖家帶口的……當然還有埋伏着蠢蠢欲動的……

各色老百姓聚齊,衆人皆屏氣凝神,多數含淚咬脣、忿忿不平,還有那麼一部分像極了伸長脖子的鴨,被一隻無形的手向上提住頸部。

鼓聲擂動,主角上場。呼聲、喊聲、鳴冤聲連成一片,愁得監斬關只能捂緊耳朵,和身旁的手下耳語幾句,救兵呀,救兵,您快來吧!要不,這“往生臺”得成了戲臺哩!

玄衣不變,步伐悠然,淡然的淺笑勾上脣,面對死,依然能夠如此灑脫的,唯有玄之佾。他的出現讓人羣的喧鬧戛然而止,衆人仰望的,不僅是愛民如子的好王爺,更是大敵、死亡當前也毫不改色的“暗夜戰神”。

緊接着,又是一陣譁然,衆人皆瞪圓眼、張大嘴……是什麼能人這麼些人齊刷刷的一個表情?且看那女子,靈氣逼人,墨發散落水藍衣衫,昂首闊步之姿絲毫不遜色於前方的玄王爺,那種英氣的美,當真好特別……這,也便是令衆人譁然的原因。

原來,玄子凝不是“小王爺”,是個活脫脫的大美人,更是個英姿別樣的郡主!

“玄之佾,你欺君犯上,密謀造反,判你極刑。本官監斬,你還有什麼話說?”監斬官清清嗓子問堂下跪着的玄之佾,神氣十足,儼然一副青天大老爺的模樣。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斬就斬,何必多問……”玄之佾冷眼蔑視堂上的大老爺,這樣的淫威他完全視若無睹,懶得理會。

“你、你、你……”青天大老爺被氣得吹鬍子瞪眼,惹得子凝哈哈大笑,轉向一旁的玄之佾道,“爹爹,你看那堂上之人像不像是在演戲?死前還能看上這麼好的一出摺子戲,當真是福氣……”

“看戲,怎麼能少了我?”忽而一個魅惑的聲音襲來,引得衆人不由的循聲望去,頃刻間,四下無聲,靜的只聽得見呼吸聲……

好妖魅一個男人,好美的一張臉。玄色銀絲的長袍,高高的髮髻束着玉冠,腰間的鎏金腰帶象徵尊貴無比的身份,那張臉,風華絕代、不染纖塵,白馬之上,萬般風情難以言盡。

“哎呦……我的國師大人吶,您終於來了!”青天大老爺變臉的速度令人稱奇,這會兒竟卑躬屈膝的下了堂迎人去了!嘖嘖嘖,真是主子奴才集於一身……

“讓監斬官大人久等,凌子失禮……”玉凌子優雅的翻身下馬,這場好戲他怎可錯過,側身避過監斬官諂媚的嘴臉,他甩袍坐上正位,冷眼睨着玄之佾,似笑非笑。

難得,你也有今天……你機關算盡也沒料到吧!

“爹爹,他是誰呀?”子凝小聲的問道,堂上人美到虛幻的模樣讓她不由得皺起了眉。

“沒心的人……你爹爹我以前的摯友,現在的死敵……”玄之佾淡淡道來,衝堂上之人淺淺一笑,很多話,不說也能明瞭,包括愛恨。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還有一刻,你的嘴怕是想說話難了!”玉凌子傾城一笑,真能讓人從頭寒到腳,有他在場,玄之佾這次怕是在劫難逃。

玄之佾沉默,該死的玉凌子來攪局,脫身就成了大難題,如果有一線生機,他希望子凝能夠順利的逃過此劫。畢竟,她的路還很長……

午時三刻,太陽掛在天空中央,是地面上陰影最短的時刻,亦是一天當中“陽氣”最盛的時候。砍頭的時刻到了……

劊子手豪飲了一碗酒,揮起大刀;鼓聲再次擂起,這一次,震得在場所有人的心也快碎了……

手起刀落下,幾絲發掉落,“哐啷”一聲,大刀落地。

“刀下留人……水靈宮宮主駕到,違令者格殺勿論!”

柔酥的女聲響起,只見空中有些許白色,定睛細巧,居然是一些女子。各個都是美人,勝雪的白衣浮動,悄然落地,無聲無息,宛若鬼魅一般無形存在。須臾,女子們齊身跪地,異口同聲,“恭迎宮主……”

有身影從天而降,一道白色凌空飄落,身形快如閃電,轉眼間已落在玉凌子面前,悄生生地坐在“青天案”上,白衣出塵,裙裾飄飄,如仙如幻。奇特的面具更是奪人眼球,讓人遐想那面具之後的……會是怎樣一張絕世的容顏……

玉凌子整個人怔住,他真是沒料到宮主會提前抵達日耀,原本要開口,無奈還沒來得及,他的喉嚨就被狠狠的扼住……

“玉右使,你好大的膽子!他玄之佾還輪不到你來殺……你,聽清楚了麼?”面具也能改變主人的本來聲音,冷盈月原本甘醇的嗓音現下聽起來居然有點刺耳,正是如此,纔沒人認得出他是冷盈月……

玉凌子差一點就要窒息,用最後一絲點頭,冷盈月這才放了他,還不忘警告句,“希望……你以後不會這麼大膽了!不要妄圖挑戰我的耐性……”

“求宮主讓我殺了玄之佾!!!!”玉凌子屈膝懇求,言語的絕決和誠懇讓面具下的冷盈月不由的蹙眉,“我和他,此仇,不共戴天!!!!!”

“與我何干!我要帶走他,難道,你還要阻攔不成?”

“恕屬下難從宮主之命!”玉凌子起身,“啪啪”拍兩下手,人羣中便有人涌出,各個抄着傢伙,殺氣騰騰……原來,玉凌子爲了以防意外,早就讓吳憶一票人做好了埋伏。

冷盈月見此,冷嗤一聲,問道,“你是要抗命?!”

“沒錯,宮主,得罪了……”玉凌子抽出腰間的洞簫,直取盈月的命門。冷盈月一個輕巧的旋身,避其攻勢。拉鋸戰開幕,兩人將戰場引至空地之上,一招一式皆是狠毒,真是要拼個你死我活,不一會兒,兩人又騰了空……

兩人過招之際,水靈宮的教衆也同吳憶的手下廝殺起來,一時間,往生臺混亂不已,在場之人紛紛逃竄,不過,這倒給“暗夜門”預先埋伏之人制造了先機。

陸雨澤和陸吟風相視一眼,用黑布掩面,兩人起身飛進了往生臺。落穩腳跟,父子倆趕忙除去玄之佾和子凝身上的枷鎖。陸吟風更是誇張,一把擁住了子凝,身旁的兩位看的有些傻眼……

“怎麼宮主也來了???”紅蓮夾混雜在衆人裡,瞧着空中飛舞的身影疑惑,忽然想起今日要被砍頭之日是玄之佾,恍然大悟似的點點頭。再一個回神,身邊的軒轅晨曦早已沒了蹤影,紅蓮四下搜尋,目標鎖定,原來那皇帝老兒也躍到往生臺上去了!

紅蓮急了,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想想那皇帝老兒還是臺子中央,心又軟了,提氣就向軒轅晨曦飛去……

凌空的二人正是水深火熱之際,冷盈月拔劍相向,每一刺都是致命的一砍。玉凌子不慌不忙,以柔克剛,洞簫的七彩流蘇溫柔的纏住劍身,用力一挑,那劍便被拋出好遠。不過,冷盈月也非善類,豈能這一招一式就能贏?她轉身,從原先的那把劍中再抽出一把劍,繼續和玉凌子糾纏……原來,那是把子母劍!

子母,子母,連隨身的配劍都是子母,是不是冷盈月一直在記掛着什麼?

幾個回合下來,玉凌子有些難以招架,這些日子的不眠不休讓他功力減弱,但是,他必須要親手殺了玄之佾,那個辜負了他愛人的人!!!思及此,玉凌子也顧不得什麼“手段卑鄙”之類的,拈花手合實,再打開之際,居然漫天飛花,繽紛落櫻,簌簌的花瓣灑下,讓所有人忘記了殺戮……

“糟了……”作爲在場爲數不多的明白人之一,冷盈月大叫不好,這、這可是水靈宮只傳男不傳女的邪功“仙子撒花”啊!不會多久,這在場的所有人都會因爲幻覺而胡亂廝殺、不分敵友,不見血這邪功就沒得解……事不宜遲,她得先救之佾和子凝走!

失神之際,玉凌子一掌不偏不倚的擊中冷盈月的心口,“噗……”一口鮮血自口中噴出。冷盈月也不甘示弱,反手也回了玉凌子一掌。這一掌基本是用了九成功力,她支實在撐不住身子,重重的下墜,不偏不倚的落在玄之佾腿邊,掙扎着最後的氣力,她迅速架起玄之佾騰空,“我們走……”

軒轅晨曦欲要追上,卻被另外一個明白之人紅蓮拽住,和往生臺上的幾人說,“事不宜遲,我們快走,不然……怕是走不了了!!!”

話音剛落,就有悶重的行進聲傳來,幾人在一擡頭,已是被圍得裡外三層。不一會兒,就見慕容老賊悠閒的策馬而來,瞧清眼前的幾人,臉上的笑意更深,“皇上啊,您怎麼在這?您不是去軒轅皇陵祭拜了麼?呵呵……老臣很有義務送您進宮呀!”

軒轅晨曦怒瞪慕容文昊,一邊的紅蓮拽拽他的衣角,小聲說,“皇帝,讓這兩個男子帶這個姑娘走,我們分散逃開,先幫這個姑娘脫了險再說!我可不想前功盡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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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人聽得此話都小聲贊同,正巧這時慕容文昊大喝手下,“來人吶!幫我把皇上請回宮去!”

幾人面面相覷,重重的點頭,就朝着不同的方向提氣飛身……陸家父子帶着子凝向城南的方向而去;紅蓮向城北的方向而去;軒轅晨曦原本是朝城西的方向而去,忽然想到了什麼,調轉方向就朝城北而去……

慕容文昊見此勃然大怒,馬上下令,“追!緝拿者賞金萬兩……”兵者聞言無不奮起追人,這個慕容老賊,果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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