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日耀王朝三代都城,普天下繁華第一的城池,掌控整國政治和經濟命脈。羣山環抱四面,構成天然的軍事屏障。氣候乾爽,四季分明,紅牆綠瓦斑駁交錯。府邸獨成院落、靜悠典雅,大街小巷更是熙攘熱鬧。百行興盛,業業爭鳴。
所有繁華盡數縮影在這道寬路平的第一街——長安街上,兩側對植蔥鬱迎鬆,繁花點綴其間,粉飾雍容華貴之氣。各色馬車穿梭其中,平添了氣勢。油傘之下俏佳人,綺羅裙撩風戲塵;丫鬟攙扶小姐下馬車,嬌弱身段惹人憐;衣着各飾的形色公子,幽訪花街柳巷、挾同僚街前閒逛、抑或佇立某處踱步候佳人。
商鋪小販競相攬客,叫賣聲不絕;打鐵之聲叮噹作響,生意定是忙碌不絕;鮮亮戲服忽閃不定,搶定的不亦樂乎;胭脂水粉芬香撲鼻,佳人購得爲誰妝;和尚木魚敲響,尋幾人化緣;雜耍把式精彩稀奇,老少紛至捧場,興起投錢。
街邊攤位小吃誘人,香氣勾人;酒樓櫛比開店,酒香撲萬里,要說當中最出名的還屬“白鶴樓”莫屬。街盡頭轉角處,便見此樓。
二層精裝木樓,古色古香,頗具韻味;正中額匾書“白鶴樓”三個鎏金大字,揮毫自若,灑脫大氣;廊柱懸掛對聯一副,“世間無此酒,天下有名樓”。來往進出之人絡繹不絕,怕是門檻早已踏穿,當真是名符其實的“客似雲來”。
店內夥計約莫四五個,門口的小二熱情的陪着笑臉,客官前、客官後的殷情招呼着;廳內跑堂的幾人,上菜、點單、結賬,在樓層間忙碌穿梭,左端右遞,好不勤快;櫃檯裡的掌櫃閒適的理着賬冊,春光燦爛,白花花的銀子自動的往兜裡鑽。衆客不僅品餚酌酒,怡然自得,而且還饒有趣味的聆聽說書,甚爲消遣。
“話說,面對着迷魂的‘八卦陣’,玄王爺臉眼都不帶眨半下的,那是毫不畏懼啊……持劍一躍入陣,端倪破陣之法……豈料,陣內一陣黑風襲來,卷帶沙土。昏天暗地……臉眼都睜不開。真爲王爺捏把冷汗啊!!不過,咱們王爺是什麼人吶,面對此等場面,眼睛一眯,冷嘲一句‘雕蟲小技’!翻身凌空,輕巧的閃避了黑風。見那黑風轉向復襲來,拔劍出鞘,青鋒陡起,劍身在空中挑出一道銀白的弧度直劈黑風根部,黑風竟然生生的給截成兩半了,你說神不神?!玄王爺眼見黑風勢力稍弱,縱身直躍騰空,運轉劍氣,輕巧一劃,一招一式好像不痛不癢……‘嘩啦’一聲,陣內控坤卦的妖鏡應勢而碎……”
“哇……”衆客聽得入神,齊嘆玄王爺劍法出神入化。
“好!”清脆的讚美聲從某角落傳來,衆人循聲望去,眼光落到了靠窗一桌的三人身上。
“納雪,斂性行事……”語無波瀾卻寒冷刺骨,纖長的白玉細指勾起酒杯,白衣男子優雅擡首,玉頸幻化一個優美的弧度,酌盡美酒。
慵懶的恢復先前的姿勢,衆人才看清其容貌,空氣霎時冷凝,觀者不由倒吸口冷氣。勾起蠱惑心魂的一笑,美若天仙的男子似在嘲笑衆人的庸態。他知道自己很美,天下之人無不爲之所動。只是,豔冠羣芳的他獨傲羣雄,不沾俗塵的傾城容顏如脂玉化成,冰冷無溫,完美無瑕。一抹傾軋的幽光從星眸中綻放,高貴的菸灰色染遍雙瞳,仙意猶存。浮華之世,洗盡纖塵,似人非人,似神非神,像極了風情萬種的仙孽。降落凡間,魅惑於世。
“師傅……”方纔贊好的女子嘟起粉脣嬌嗔,娥眉輕蹙,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眼波流盈。精緻的臉龐點綴了兩朵粉紅花瓣,膚色略微古銅卻耀着嬌美的光澤,尖尖的下頜,挺翹的鼻樑較常女稍高,渾然一種透着英氣的秀美,一襲緋色衣裙,光彩逼人。頗爲不服的咬咬脣,女子欲要開口解釋什麼。
“莫要多言,納雪……”一身鵝黃衣衫的女子打斷了納雪的解釋,緩緩放落手中的筷子,溫柔莞爾,“你就乖乖的聽師傅的話吧,當是師姐求你,好麼?” 暖意呢噥把寵溺的溫柔帶進納雪的心房。
納雪迎上那雙溫柔依舊的水眸,細細打量起師姐,世上唯一鬨她、寵她的人。
師姐年方十七,與納雪相仿。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嫺雅。烏髮如漆,肌膚如玉卻透着慘淡之色,目放光華,舉手投足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高貴。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豔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可偏偏老天不憐愛這般美人,可憐的師姐終日遭異疾折磨,幸有師父醫治,減輕許多。師姐雖然身子嬌弱,但傲骨毅然,固執的堅強,讓納雪甚爲折服。
“嫣兒、納雪,時辰不早了,上路吧……”絕色男子悠然開口,起身翩然離去。兩女子執起身旁之物,緊隨其後。僅是恍惚間,三人便沒了蹤影,似是從未現身“白鶴樓”。
衆人再回神,皆因此似人更似仙的三人而惑,世間當真有如此絕色之人?!從何來,又何往?若非是某種不詳之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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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王府
軒轅宮一鬧之後,玄之佾意識到絕對有必要帶子凝回家一趟。這孩子性子野了,確實需要□□、□□,若任其肆意發展,後果不堪設想……
稟明皇上,得到恩准。玄之佾就急忙拖着子凝打道回府,期間,子凝甚至沒來的及換下那套禍害的太監服。
“爹,爹……你別走那麼快,等等子凝啊!”進了王府基本一路小跑的子凝還是沒能追上玄之佾,筋疲力盡的某人實在追不動,停步小憩,看見前方的身影閃入了“華軒閣”,又提步追去。
“爹……”上氣不接下氣的子凝單手倚門,可憐巴巴的望向悠然靜坐的玄之佾,模樣甚惹人憐,“你不用……走那麼……快吧,懲罰……孩兒啊?”垂塌着肩,子凝拖着身子,癱入跌落無數次的躺椅中。
“呼……果真還是爹爹書房的這把椅最舒服……”疲憊頓時消了大半,子凝滿足的笑笑,輕晃搖椅,怡然自得的享受。
玄之佾無奈的搖頭,實在沒力氣再斥責逆女,唯有用沉默代替憤怒。可仔細想想,子凝只是性子耿直,爲人處世不懂圓滑,進宮後這一場又一場的鬧劇是純粹的巧合。經過這麼一鬧,子凝已經驚天動地的公諸了“小王爺”的身份,此刻怕是早已暗潮涌動,老對手也蠢蠢欲動、伺機出手了,危機四伏。
玄之佾沉思讓子凝進宮尋內奸是不是太莽撞了,畢竟子凝還是個孩子,這人物還是太危險。他後悔當初草率的決定,額頭深鎖,目光愈顯深幽,“子凝,爹爹問你,要你密查之事,你可曾透露給其他人知道?”嚴肅的語氣一下子讓氣氛沉重起來。
偏偏,大大咧咧的子凝並未察覺,偏頭細想一番,開口道,“完整的事沒有人知道,但是……那副字,除了我,還有三人知道……”
果真不出所料!玄之佾苦笑,子凝這孩子純淨若水,何談心機?那麼,主上那天以“凝香玉露”爲引,點到爲止的威脅也證明,老對手出招了。
沒想到十五年後,他玄之佾又要和這位老對手過招了。局勢不清,勢必先摸清大概,“哦?!是哪三人?莫不是今天和你一起的……”
“是啊!爹爹。”子凝將雙手枕在腦後,思及三位“患難之交”,心中總是說不出的愉悅,此等知己怕是難尋,“陸吟風、上官予墨,還有……軒轅羽辰……”最後一個名字唸的輕柔,幾近呢噥,臉頰微紅,甜蜜的笑意勾上嘴角,就連子凝自己也未曾察覺。
子凝面部微妙的變化卻沒能逃過玄之佾獵鷹一樣的雙眼,怕是女兒動情了,他最擔心的三件事都發生了……風雲降至,暗黑欲襲,招招皆在棋局之外,如何是好?唯今之計只能謹慎行事、步步爲營了。
鎮住心神,玄之佾決定先探子凝口中三人背景,判其敵友,“對此三人,子凝你知多少。”
“軒轅羽辰是當朝太子,稍加打聽宮內傳聞就知道他;陸吟風爹爹應該知道,隨影之子,暗夜門之人,他給我看過金葉,不會錯;至於上官予墨……只知道他是紈絝子弟,玩世不恭,其他的……子凝不知……”躺椅左右搖擺,輕微的起伏催的子凝昏昏欲睡,折騰了一天,當真好累……
“子凝,今後行事務必謹慎,幸好字幅之事無關痛癢。若是遇上爹的死對頭……”突如起來的安靜讓玄之佾無所適從,頓住話語,望向椅上之人。
“子凝……子凝……”玄之佾喚了幾聲,某人還是沒反應。
“傻丫頭……”走進一瞧,寶貝子凝早和周公拜把子去了。玄之佾勾起柔情的一笑,脫下外衫輕輕覆上子凝,悄聲關門離去。
不知不覺,明月升空,玄王府又陷入了一片沉靜……
門外掠過一道黑影,確定屋內之人還在熟睡,欣長的身影一閃而入,合門直奔躺椅,步伐倉促卻刻意壓輕,似不忍打擾某人安睡。
椅中的子凝沉沉酣睡,脂凝的小臉透着嫣紅,水盈清透,宛若熟透的蜜桃,讓人忍不住一親芳澤。
來人緩緩俯下身,輕啄子凝櫻脣,勾起一抹幸福的淺笑,用手溫柔的來回摩挲熟睡人的臉頰,輕柔的呢噥,“我想我是瘋了,一刻見不着你就心神不寧……爲了見你一面,我居然,夜探玄王府,傳出去豈不是要天下人笑話……”
夜兒深,衆人皆入夢。唯有太子居所空蕩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