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陳超未歸來,因怕被使去買酒。如此心胸還修行,妄稱星落不知羞。”自從昨日常子健同那葉雲飛鬥氣,等待陳超歸來已去買酒,陳超未歸之後。常子健便作了這首打油詩,用來玩樂陳超。當陳超歸來,並且聽到之時,當真是七竅生煙了。好在他昨日確實有事,常子健便沒有把這打油詩給傳出去,否則陳超這個二師兄,可就丟人丟到家了哦。
清晨,日方破曉,天色還未全明。常子健一夜打坐,神清氣爽,醒來後便伸了個懶腰,然後覺得腹中有異樣。正所謂人有三級,神仙亦不能倖免,只是比凡人可以持久一些罷了。常子健出門小解,卻發覺星落山東面的觀海石上坐臥一人,手裡還提着以酒葫蘆。常子健小解後方才仔細觀看,卻覺竟是葉雲飛。
葉雲飛一襲白衣,雖是坐在石頭之上,卻也是一塵不染。海風吹來,其長髮飄飄然。他左手拄着地面,右手輕提一褐色酒葫蘆,自斟自飲,一臉苦笑,給人一種說不出、道不明、異樣的感覺。隻影成單,蕭索不已。常子健便走過去,葉雲飛早是察覺,卻也不轉身。直到常子健走到葉雲飛一旁,他才說道:“小師弟,你醒了呀。”
常子健在葉雲飛一旁坐下,也不與他客氣,奪過酒葫蘆打開便飲。飲完又塞回葉雲飛手裡,然後粗魯的一抹嘴角,疑惑的看着葉雲飛說道:“大師兄在做什麼?瞧你表情,難道那每日辛勞的太陽,招你惹你了不成?”
葉雲飛見常子健說的好笑,心知常子健是在逗樂自己開心,心下不免感動。但此時他有心事,卻也是玩笑不起來。他悠悠一談,卻是沒有說話。常子健眉頭一挑,便是更加疑惑了。莫非此葉雲飛,彼葉雲飛?莫非,他是魔教妖人所化?心念至此,常子健急忙飛退,倒是嚇了葉雲飛一跳。
常子健右手往背後一摸,卻是沒有摸到浩然神劍,心底不由一突。他神色嚴厲的喝道:“大膽妖孽,竟敢在我星落山作祟,還冒充我大師兄!哼哼,指不得今日我便要降妖除魔,澄清寰宇了!”說完,他左手劍訣一捏,“錚“的一聲,竟是延伸出三尺劍罡。常子健不由分說,對着葉雲飛殺將過去。
這一番動作,常子健自襯做的天衣無縫,即便對方是葉雲飛,也一定會上當。
果不出其然,葉雲飛眉宇之間閃過驚訝,對常子健反常的動作大是疑惑。他見常子健殺過來,心知這劍罡可不是鬧着玩的。但是他不想傷了常子健,便只是飛退。一邊飛退,葉雲飛一邊急道:“小師弟,我是你大師兄,什麼妖孽?”
“哼哼,若我是那個妖孽,這會也會說我是我大師兄,廢話少說,妖孽看劍!”常子健身體猛地頓住,竟然是不前。卻見他右臂一震,那劍罡得令,飛射而出,直取葉雲飛左胸。葉雲飛不明所以,卻覺得常子健似乎玩真的。當下他也不免十分惱怒,常子健擾人清靜且不說,竟然還稱自己是什麼“妖孽”。
葉雲飛眼中怒氣一閃即逝,但終究爲人隱忍,再鬧清楚事情真相之前,卻也是不會貿然還手,於是他只是躲避。葉雲飛的山河步爐火純青,即便不用星落山的絕學,避開常子健亦是簡單萬分。常子健越大越心驚,雖說昨日已然領略了葉雲飛那逆天的氣勢,但今日自己使用劍罡,卻竟然是對葉雲飛連衣角都碰觸不得。
常子健內心之驚駭,無法用語言表達。但也正因爲如此,常子健本意是用劍開導葉雲飛,此時卻是被激起了好勝之心。他手中劍罡,越發的不留情面,心底思索要不要呼喚浩然神劍,施展星落七劍或者山河十三劍。
你來我往,常子健打了三十回合,葉雲飛閃了三十回合,太陽又升高了一些。終於,常子健頓足,不再繼續進攻。連番使用劍罡,饒是常子健天子卓越,此時也有些累了。葉雲飛也是氣喘吁吁,畢竟不想還手的他,要躲開劍罡,卻也是極爲吃力的。莫要看他風度翩翩,遊刃有餘,實則是有苦自知。
經過常子健如此一番折騰,葉雲飛心情倒是好轉。他便說道:“你還說我是妖孽麼?”
常子健咧嘴嘿嘿一笑,看了葉雲飛半響道:“現在看起來似乎不是了,大師兄。”
葉雲飛恍然醒悟,似乎明白常子健如此作爲的真正用意,當下又是感動又是好笑。突的,他想起以前自己遇到揪心事的時候,陳超也總是用類似的方式來開導自己。由此,葉雲飛對常子健更是看好的緊啊。
常子健大氣凜然、生性豁達、光明磊落、胸懷坦蕩、恩怨分明、重君子輕小人、嫉惡如仇、膽大妄爲卻外粗內細…除了性格有些急,耐性有些差,倒是同他葉雲飛有八分相似,也難怪意氣相投,僅僅是初次見面,便博得他葉雲飛的好感。而其古怪多變、不按常理出牌、打架招式無賴又有陳超幾分神韻。
或許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常子健天生就應該是星落山的人吧。陰錯陽差,令常子健學會了夜落星辰訣,然後與星落山有了千絲萬縷的關係。
想到此,葉雲飛嘴角升起一道弧度,本來的糾結事,反倒是淡了不少。
雖然不明白葉雲飛此刻在想什麼,但生性豁達的葉雲飛,方纔卻是一臉的猶豫。常子健便問道:“大師兄,你有什麼心事麼?”
葉雲飛見常見提起,悠悠一談,閃身回到那觀海石,望着東方一片火紅雲霞,嘆息道:“想我葉雲飛走南闖北,經歷的大風大Lang,生死之戰不計其數,今日卻爲情之一字心底難解。不知爲何,從那次之後,我心裡總是出現一抹倩影。”
“倩影?”常子健微微一怔,心道原來大師兄是爲情所困啊。嘿嘿,爲情所困好啊,如果大師兄能給自己找個嫂子,能幸福倒也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他不語,繼續聽着葉雲飛訴說心事。
“她雖然不能說絕美,但是卻有一種我見猶憐的氣質。偏偏她又英姿颯爽,是江湖俠女。我同他相識,亦不過幾日罷了,雖說有一夜相處,卻也只是轉瞬。我實在是找不到,對她如此思念的理由。我葉雲飛修煉多年的仙心,難道被狗吃了?”葉雲飛越說越鬱悶,語氣也越來越壓抑。
常子健心底一驚,倘若葉雲飛再是如此,對他日後的修行,恐怕是不利。他心裡已經猜到那女子多半就是那秦楓了,卻沒想到大師兄對其思念的如此之緊。但不管如何,該開導還是要開導,否則大師兄日後修行,極有可能被心魔反弒,以至於走火入魔。屆時說什麼,可便晚了。
常子健想了想,飛身到了葉雲飛面前,雙目坦誠的盯着葉雲飛的雙目,然後緩緩的說道:“敢愛敢恨,敢作敢當,如此方是大好男兒。郎有情,妾有意。你葉雲飛又是在擔心什麼呢?莫非,你是擔心倘若真的墮入愛河,於修煉不利?倘若如此,大師兄你便錯了。我以前曾聽人說過,修仙一途有千萬。有的人以茶入道、有的人以解牛入道、有的人以頓悟入道,甚至有的人,以情入道。比如說三百年前,縱橫凡陸的那劍聖俞劍南和其夫人。”
常子健後面所言,葉雲飛卻是沒有注意。但其話語中的“敢作敢當、敢愛敢恨”葉雲飛卻是聽的深切。他一直以男子漢自詡,結交的朋友,亦是男子漢、大丈夫。而近日,自己卻面對情分,反而退縮了,這可不像自己啊。想通了這一點,葉雲飛不由對常子健感激一笑,然後揹負雙手,深吸一口氣,淡笑道:“倘若有機會,我便要去那東寒州一趟。”
常子健心知葉雲飛已然沒了心結,當下同意道:“好,我陪你去。”
葉雲飛坦然一笑,輕輕搖頭說道:“我想我自己可以解決這個問題,敢愛敢恨,敢作敢當。”
常子健笑道:“大師兄你能這麼想真是太好了。雖然我也還沒有愛過,所說一切都是道聽途說,但能幫到大師兄,小弟我倒是願意再去多聽說一些。”
葉雲飛沉默半響,誠然道:“謝謝你。”
“不謝。”常子健也不客套,坦然接受。他知道,若是不讓葉雲飛說出口,他會難受;自己若是跟他客氣,葉雲飛將會不喜。他便是這樣一個人,一個很心胸寬廣,便如那大海一般的人。想到大海,常子健便想起約莫十日之前,自己還是廢人時,觀海那一抹頓悟。對浩然、對天地的頓悟。
想到此,常子健便再度觀那大海。卻見大海波瀾壯闊、無邊無際,海水磅礴,拍擊礁石,但礁石堅固,紋絲不動,任憑你海水勢大無比……做人亦是如此,坦然處之,光明磊落,便如這礁石,人憑你大海如何胸有,我無所畏懼,坦然對之。
有了這一絲明悟,常子健又想到了山河十三劍的每一劍,那磅礴的氣勢,那震撼天地的威壓。不管是仙心還是對師門劍術的領悟,常子健便又是深入了一層。而後,常子健腦海裡出現了一副星圖,羣星由生到滅,由滅到生,生生不息,周而復始,無休無止星爆時的氣勢,不懼生死、不懼輪迴…此乃浩然也。
葉雲飛目光如炬,發覺常子健又有變化,不由心底驚訝萬分。一連兩日的頓悟,讓眼前自己這個小師弟的修爲、仙心不停的提升着。此子本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多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