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子健到來時,所見到的,便是如此一副場景。他心底不免心傷,好端端的數十條命,卻就這麼沒了。相對於昔日葬身夜落星辰訣的數百魔道宵小,這些人卻沒有作惡,老天也忒的不公平,竟然叫他們死的死,傷的傷,這便是天道慈悲麼?常子健心底突然對天道產生一絲不屑。
紫虛卻在這時說道:“老天本來就不慈悲,它只是一視同仁罷了。”
常子健聽聞此言,心底更是不屑,反駁道:“好一個一視同仁?那麼那些邪惡之徒,作惡多端,也沒見老天管過。”
“切,老天憑什麼去管?不論正邪,都是天道的一部分。殺幾個人,都是小事。弱肉強食,本就是天道法則。你若是不信,有種你小子去讓江河決堤,生靈塗炭,你看它老天管是不管?”紫虛不以爲然,用不屑一顧的語氣,對常子健回道。
紫虛此言,卻是叫常子健愣住了。
“天道是天道,所謂的天道就是天地法則。你可別跟那些虛僞,讓人噁心的仙人扯在一起啊!老子不多說了,要睡了。估計待會還有一場大戰!”紫虛打了一個哈欠說道。
常子健覺得今日紫虛不正常,再聯想到紫虛感覺到這山中有妖孽,越發覺得可疑。莫非,這紫虛知道寫什麼內幕?當下他便問道:“老龍頭,你是不是知道什麼內幕?快說來與我聽,否則我扭頭就走,管也不管。”
“切,你若是走便走,幹老子屁事啊,睡覺睡覺。”紫虛說完,再也不發一言。常子健心下無奈,對紫虛又無可奈何。雖然紫虛不說,但今日撞見這事,要是不管,常子健於心不忍,寢食難安。當下,他正了正背後的浩然神劍,緩步步入了村內。
因爲常子健有意收斂聲息,直到走到近處,他才被村民發現。一干村民,俱是詫異的向着常子健看來。但見常子健白衣偏偏,一身出奇,生的俊朗,揹負仙劍,氣宇不凡,一看便知不是普通人,沒準便是隱居深山的那般世外劍仙。
當下,一個老頭走到常子健面前,作揖道:“小老兒是這鬼隱村的村長丁四,敢問小哥可是那世外的仙人?”
常子健忙還禮說道:“在下是山河劍派弟子,今日外出辦事,途經此地,聞得此山中有妖氣。想來定是有妖孽作亂,剛想來此一探究竟,卻見那妖孽發難了。因爲路途較遠,我一時趕不過來,無法挽救諸位死去的親友,實在是抱歉,還望贖罪!”
丁四見常子健固然年輕,但講話不亢不卑,中氣十足,心裡更是斷定,常子健不是普通人。山河劍派,他一屆村人,又怎麼會知道?但他年輕時,曾經見過一個來自東海的劍俠。那劍俠十分厲害,可以御劍飛天,踏空而行。那劍俠也是一襲白衣,卻是來自東海。想到此,他便問道:“敢問小哥可是來自那東海?”
常子健微微一怔,卻是不了這老兒有如此見識。當下他謙遜說道:“沒錯,在下便是來自東海。”
丁四臉色一喜,心知有門。他當頭便拜,然後高呼道:“請仙長救助本村,到那鬼陰山斬妖伏魔。我鬼隱村上下百餘口人,必將對仙長感恩戴德,建造廟宇,以爲供奉。”
丁四因爲早年閱歷頗爲豐厚,對村人也是極爲和藹,所以在村子裡德高望重,很受尊敬與信任。雖然衆村人,對丁四對常子健這毛頭小兒行如此大禮很是不解。但既然村長說了,這小兒是仙長,那便是仙長。想來那神仙,都是返老還童,與天地同受。別看常子健看似年輕,或許已經幾百歲也說不定。
如此一想,村民們自然更是不敢怠慢,紛紛要上來見禮。
常子健初出茅廬,哪裡見過這個,忙要托起丁四,卻不料丁四死活不起,還說道:“請仙長出手相助啊!”
“請仙長出手相助!”一干村民,紛紛跪拜,高聲行禮哀求道。
常子健心底莫名的一陣慌亂。想常子健面對鬼甲子如此高手,都未嘗驚慌失措。而此時,面對手無縛雞之力的村民,卻是心底莫名的慌亂,當真是叫人不解。被人當成神仙的感覺,果然不怎麼好受。常子健本欲辯駁一下,卻又擔心被人看輕。他來此本就是爲了斬妖伏魔的,既然他們要將自己當成仙人,那麼解釋也未必有用。如此的話,便順勢下坡,隨便他們怎麼稱呼吧。
常子健生怕丁四一個不留神,那乾巴瘦的身體會突然崩潰,忙說道:“在下此來,便是爲了那妖孽。所以諸位相親快快請起,我馬上便上那鬼陰山,同那蛟龍一決雌雄,一定爲諸位相親討回一個公道。”
丁四聞言,面色大喜,方纔施施然的站起來。他滿臉感激的握住常子健的手,然後高高舉起道:“太好了,我們鬼隱村有救啦,有救啦,哈哈!”
雖然不明白只是常子健這小兒一句話,便讓村長如此興奮,但衆人也不想撫了村長的興致,便跟着一起傻樂起來。此時,大部分人,尤其是那些平日裡經常打獵的漢子,對常子健卻是十分不屑。總覺得常子健不過一個秀才,然後揹着一把破劍,因爲長得帥氣一些,便四處招搖撞騙。
丁四道:“仙長切莫着急走,不如用些伙食吧!”
常子健早就不食人間煙火,但見丁四熱情,也不好推脫,便應允了。他如此作爲,便讓一些人更加的懷疑。難道說,那神仙也要吃飯麼?搞不好這小兒,真的是來照樣撞騙的。不知道村長撞了什麼邪了,竟然是對這小兒百依百順。莫非這小兒會什麼妖法?一念至此,許多人不由目露警惕。
常子健已然通靈,對於周圍一舉一動,自然心知肚明,他也不點破,就跟着丁四,進入了一間房子。約莫一個時辰後,幾個村民送來了一些肉食、素食,還有一些酒水。爲了表示誠意,丁四把村裡幾個獵手,還有一些書生叫來一起陪着常子健,且一一引薦。
常子健謙和有禮,倒是叫那些老書生十分受用,而那些獵人,對常子健卻越是不屑了。吃飯時,一獵人實在是按耐不住,出言指着常子健喝道:“毛頭小兒,快快說來,你是不是那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式?你到底用了什麼妖法,把我們村長團團迷住?速速說來,否則今日教你吃不了兜着走!”
常子健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是有人犯了他,即便對方只是一個凡人,他也不會給好臉色。他冷笑一聲說道:“你憑什麼說我是騙子?我本欲立即上山,也是丁伯伯叫我休息片刻再走。既然此地不歡迎我,我便立刻離去。”言罷,他冷哼一聲,站起身便要離去。
丁四狠狠的瞪了那獵人一眼,忙攔住道:“仙長且留步,我那村民,不過是一屆粗人。方纔衝撞了仙長,還望仙長莫怪啊!雖說小村貧窮,沒有什麼好吃好喝孝敬仙長,但這畢竟也是大家一片心意啊!”
常子健見丁四客氣,且對他本來就沒惡感,當下勉強輕聲說道:“我只是看不慣那些自由沒什麼本事,還瞧不起人的人罷了。”倘若此地站着的換做是葉雲飛,定然不會爲這點小事糾纏。偏偏常子健初出茅廬,又年少輕狂,儘管聰明絕頂,卻有時候,依然會不自覺由着自己的性子辦事。
那獵戶臉色一變,但當着村長的面,卻也不好發作。常子健本來就沒有什麼食慾,此時自然更沒有了。他當下委婉的說道:“諸位的心意,在下心領了。飯,在下且先不吃。我便出去透透氣,然後便上那鬼陰山伏魔。”
丁四無奈,只好如此了。常子健離開房間,那幾個獵戶立刻圍上來。方纔擠兌常子健的獵戶說道:“這小兒真的可信麼?丁叔,您真的沒有中邪麼?”
另一個獵戶說道:“就是,看他小胳膊小腿,一看就是大家公子,從小嬌生慣養,雖然揹着一把劍,但怎麼看也不像是仙人的樣子啊。丁伯,咱們要不舉家遷走吧。沒必要爲了這事,去求一個不知道身份的小孩!”
丁四聽完,卻是一笑,徐徐說道:“你可知我年輕時,曾遇到一名東海劍仙?那劍仙也是如此一副裝束,當時鬼陰山有山妖肆虐,就是那劍仙幫忙除妖的。事後,那劍仙只是討了一碗酒便走了,我在他走時追問其姓名,以求他日有機會報答。那劍仙卻是不說,好在這時有個他的朋友趕來,稱呼他爲‘葉師兄’,我方知,那劍仙姓葉。”
衆人聽了丁四的話,本來就對丁四很信任的諸位獵戶,此時倒是對常子健信了幾分。他們久居鬼隱村,心思卻也十分的單純,並不會多想。
門外的常子健,聽到獵戶們的擠兌,本想一走了之,卻又覺得這麼做不妥。男子行行走天下,恩怨分明,又豈能因爲這等小事,耽誤了除妖的大事呢?而後,聽到丁四的話之後,常子健心知肚明,曉得那葉師兄,便是葉雲飛了。卻是沒想到,原來數十年前,大師兄與這村子,也有一緣分啊。想來,這便是天意吧。
就在這時,天空突的一暗,一陣陰風捲起。常子健眉頭一皺,曉得有東西來了。室內的丁四等人慌忙跑出,一臉的驚恐。一獵戶還高聲叫道:“它來了,它又來了!”
獵戶聲音一起,村民們立刻從房屋跑出。還未跑完,只聽“轟”的一聲,從那鬼陰山山頂,射來一道青光。見到這青光,常子健識得厲害,當下不敢怠慢。他冷喝一聲,右手劍訣一引,背後浩然神劍出竅,化作一道銀光迎上去。
轟。
一聲巨響之後,浩然神劍安然返回,那青光卻是被消滅了,村子再度風平Lang靜。直到此時,衆人對常子健是仙人的事,再也不敢妄加揣度。對常子健出言不遜的獵戶,趕緊對常子健道歉。常子健見其語氣誠懇,是個漢子,便不再計較。
常子健抱拳道:“我且去去就來,諸位敬候佳音。”
言罷,常子健化作一道銀光,直向着那鬼陰山,電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