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離開邊疆

君無弦放眼望去,姜懷大將軍身後帶着大批的人馬正迅速的馳騁過來,揚起一陣的灰塵。

這還要多虧了邊疆的地形圖,讓他能繞近道而來,一路跟着其留下的記號,發揮最大的速度趕來。

姜懷緩緩從馬上下來,君無弦低聲道:“姜兒,你父親來了。”

姜瑾狠狠的怔了怔,從他懷裡脫身,慢慢的轉身過去,一行清淚流下。

“阿瑾啊……阿瑾啊!”一聲老態之聲帶着堅毅。

她掩嘴不可置信的啜泣着。

是父親,真的是父親……

正當她想要衝過去的時候,忽然天空傳來一陣厲響。

是信號彈!

姜瑾曾在軍營裡看到過,這是方便他們同軍營聯繫的一種方式。

她面帶憂色的望向君無弦。

姜懷老將軍動了動手,身後的將士便逐個將仲容恪的手下一行人一一廝殺。

只剩下他一人。

“大王,如何?放我們走,或是,殺了你。”他的聲音舒緩,似有一種魔力一般。

“本王何懼?”他拔劍,不帶猶豫的刺來。

君無弦坦然自若,顧遜之與身旁的將士抵上,與之交戰。

但仲容恪武藝高強,久經殺場,這些人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信號彈一發,在邊疆駐守的西謨將士冒死前來通知。

軍營裡,領隊阿遠就知此事蹊蹺不已,一刻也不敢耽誤的隻身帶着軍營裡所有的將士們前去。

含煙知曉現在事態已經大變,何不如趁着邊疆人騷亂之時,趁機逃跑。

這阿遠帶着所有的將士而去,想必事態緊張不已,無暇顧及任何。

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她與侍女阿佩悄悄的密定。

營帳中的營妓們也伺機想要逃跑。

一時間,整個軍營人去樓空。

含煙帶着侍女阿佩一路隱蔽的出了軍營,來到路上的草木叢裡等待着。

阿遠帶着所有的將士們趕去信號彈所發之地。

仲容恪與西謨的士卒們廝殺着。

這時,君無弦低頭詢問,“他上回蟲毒所發,是何時。”

姜瑾有些愣,仔細回憶了下,道:“有幾日了。”

他了然於心的脣角勾勒。

她想,莫不是這個時候就發了罷?那豈不是仲容恪得死了?

她有些木然,雖說對於他對自己這般的囚禁她很絕望,不能夠回到西謨。

但是他也不該死的。

望着前方仲容恪一身殘血卻依舊風姿卓越的模樣,姜瑾有些遲疑。

君無弦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她發誓,對於其只有憐憫之心。

她清楚,自己心之所向。

西謨的士卒漸漸倒下幾片,但又重新圍了上去,在於人多勢衆。

而仲容恪卻只有一人,饒是如何威力之人,皆抵不過精疲力盡而亡的下場。

就在此時,忽的一聲淒厲的,“大王!”襲來。

姜懷猛然轉頭過去,失策了,失策了。

他的一張老臉白了白。

隨着阿遠身後帶來的衆多邊疆將士,仲容恪更加有了力量,將西謨士卒一一擊退甚遠。

一人從馬上胯下,帶着衆將衝進來廝殺。

在與姜瑾對上眼時,那雙眼裡帶着無盡的失望與絕望。

她垂下眼簾,心中唯有不斷的抱歉與自責。

是她利用了他許久,她從未對邊疆有過一絲忠心,她的心思,一直都在西謨。

阿遠與仲容恪,聯手。

兩方的將士也紛紛開打。

姜懷加入了裡頭,顧遜之將尉遲茗嫣交給姜瑾,確保公主的安全,他也加入了爭鬥中。

君無弦看了看夜色,再算算時辰,也該差不多了。

“大王!你先走,我護你殺出重圍!”阿遠浴血廝殺,紅了眼道。

仲容恪不爲所動,他道:“要走,將她一併帶走。”

“大王!你看看她的身邊,到底是誰。大王,該放下了!”阿遠的眼神一片澈明,他明白了自己的使命,便是維護大王的安危,維護整個軍營上下,兒女情長對於他,不能夠這樣重要。

話不多說,阿遠繼續掩護之,但無奈肩膀卻被利劍刺中。

姜瑾不忍再看。

他幫了她許多,也處處維護她,但利益大局在前,她不能夠心軟。

她平生,虧欠了許多人。

她無法償還,無法阻止。

“走吧。”她拉了拉身旁謫仙人兒的衣袖,懇求道。

趁亂之時,只要將公主平安順利帶回西謨,自己也能回去,即可。

姜瑾不想再留下來觀戰了,也不想在這個可怕的地方再多待一會兒。

她的心中,強烈的想要回去,滿腦子都是,回去。

回到西謨,回到將軍府,一切都可以回來了。

這個惡魔般的地方,她今生今世,都不想再看到了。

君無弦淡笑,答應道:“好。我們回家。”

姜瑾點點頭,微微一笑。

此刻,尉遲茗嫣卻突然感覺自己的腿被誰抓住,低頭一看竟是沒死成的邊疆將士,滿手是血的抓住她。

她不禁尖叫。

阿遠意識到,迅速衝過來,挾持了她。

“通通放下兵器!退後!”他面目帶着殘意。

姜瑾忘了公主就在自己身邊,急急道:“公主!”

君無弦將她拉回,道:“姜兒,冷靜!”

她對着阿遠道:“阿遠!你放開公主!你不要亂來。”

他似乎是聽到了極好笑的笑話一樣,道:“王妃騙了末將騙了這麼久,滋味如何。”

她的鳳眸閃了閃,黯然十分。

“是我對不起你,但我不得不這樣做。我要回去,阿遠你知道的。我要回去的,必須。”姜瑾溫聲道。

所有西謨的將士見公主被挾持了,便不敢輕舉妄動,步步後退。

哪知邊疆將士狡詐,趁此舉力進宮,廝殺一片,死了許多西兵。

“我不會再聽你說的任何一句話了。”阿遠眼中沉痛,將刀劍架的更緊。

姜瑾沉定,驀地她道:“你想要什麼。”

“讓我們離開。”阿遠道。

“瑾兒不可!”顧遜之急道。

放他們走,等於放虎歸山。

若是他們背信棄義,玩什麼手段,他們便落了下風,誰也走不了,公主更加有危險。

但眼下,公主已經危險了,若不答應他們,公主便真的會死。

她瞭解阿遠,他做的出來的。

這樣君無弦與父親,還有遜之回去,尉遲夜定然也不會放過他們的。

再者,她是絕對不會讓公主涉險的。

姜瑾想了想,對着他道:“換我吧。我的利用價值更大些不是麼?把公主換回來,我過去。”

阿遠思忖不定,猶豫着。

仲容恪忽的面色大變,心口如鐵石重重打磨一般撕裂的疼痛。

他悶哼一聲單膝叩下,一雙面容寒氣的逼人。

渾身散發着森寒的冷意,看不清其扭曲的模樣。

緩緩的,只見地面上有一滴血,二滴血,接着便是一大攤的吐出。

是黑色的血。

邊疆將士分寸大亂,但阿遠強忍着,手中依舊不動的劫持,威脅道:“快!”

君無弦來到姜瑾身旁,緩緩的握着她冰冷的玉手,十指漸漸交叩,給她無盡的溫暖。

他溫和笑道:“看來大王的蟲毒犯了。”

阿遠惡狠狠道:“你知道些什麼!”

“此蟲毒,不單單只是蟲毒那麼簡單,本候還加了些料調製。這解藥,便在本候的身上。絕無二人有。”他依舊是那麼的從容。

姜瑾心知肚明,已然猜測到。

尉遲茗嫣一動也不敢動,生怕誤了大事。

阿遠遲疑,沒人能夠知曉大王所中乃蟲毒,而他卻知道。

軍醫也說此解藥只在西謨有,大王有日也去了西謨,但未曾帶回來。

想必是此人有心爲難大王,這般想來,解藥定然就在此人身上了。

仲容恪又吐了個黑血,接連不斷。

“毒素已快侵佔其五臟六腑,若沒了本候的解藥。他必死無疑。”君無弦緩緩拿出一小玉瓶。

阿遠看着唾手可得的解藥,見大王如此,便咬牙道:“你想要什麼。”

“放公主,回來。一物換一人。”

仲容恪如錐心刺骨一般,口吐黑血,他緩緩擡起嗜血般的眸,一瞬不定的望着姜瑾。

她只覺一顫,轉頭依偎在君無弦懷裡。

他寬慰着人兒,使她內心平靜。

阿遠鄭重道:“現在是邊疆與西謨簽訂和諧協議之內,若我將你們公主奉還,你便將大王解藥給我,並放我們回去,我等也自是不會爲難你們,讓你們平安回去西謨。”

這個交易,很公平。

“好。”君無弦答應的乾脆。

他的眼神對向顧遜之,後者則是會意的將姜瑾橫抱,上了馬。

不等她錯愕幾分,駿馬便直直的繞了一圈,朝着回西謨的方向而去。

“遜之!遜之你做什麼!快放我下來。”她有些驚駭不定。

“瑾兒,我一定要帶你平安回去。”顧遜之忍着心中沉痛,他方纔見到她與他的一些親暱舉動。

“可是我父親,還有王侯和公主都在……”姜瑾急切道。

“放心。”他一句道完,便將她攬進在懷裡,朝着回西謨的路程馳騁遠去。

“等等!還有含煙和阿佩,我要帶她們一起走的。”她猛然想了起來。

此間,含煙與阿佩在草叢中,並未看到任何邊疆將士,難道前頭放哨的也一起跟着走了。

“我要回西謨,你就跟我一起回去吧。關於你的事,王妃也有同我說過。只是現在,我們還缺些什麼,若是走,要走到何年月才能到西謨。”含煙是想着,如果能有個馬車就好了。

但是仲容恪一般出去都是策馬,唯一的一輛馬車也因爲涼國行馳騁去了。

那前頭一定是發生了大事,她猜測着,或許是公子來救阿瑾了。

阿佩點點頭,表示自己很願意。

“現在這裡都沒有邊疆人了,我們得想想辦法。”含煙道。

“我不是很會騎馬,小時候同爹爹學過,但也過了許久許久了……”她這般說着,突然聽到一聲急急的馬繮勒停聲。

“啊,啊……”一個女聲魯莽不已的策着馬頭。

含煙走出來,看清楚了那人臉。

竹苓險些從馬車的馬頭上摔下來,她急急忙忙的好一會兒功夫才勒停。

她以爲顧遜之還在西謨,昨日她偶得了那塊去涼國的入宮令牌,便想着無論如何都要告訴他。

但走路得何年何月,她便想法子罪過了一次,在路途上見一商賈富人的馬車停下,中途去如廁,她便趁此悄然的策走了。

但是她又不會騎馬,便大亂的一路搖晃亂跑,這下見到人在前頭,馬才急急的被她勒停了。

竹苓連忙三魂七魄飛了似的癱軟下了馬車。

含煙走過去關切道:“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謝謝你。”她擺擺手道。

想着繼續要上去,但被含煙攔道:“你不會騎馬還是不要騎了吧,當心出事啊。”

竹苓心中一暖,看着她覺得親切,便道:“沒關係的,我是有急事所以纔不得已。”

她想了想道:“姑娘二人,在這裡做什麼呢?”

含煙沒有回她的話,卻問道:“你是要去哪兒呢?看這方向,不會是西謨吧。”

“是啊是啊,你是如何得知的,好厲害。我是要送一樣的東西去西謨,我必須要交給公子的。”竹苓徐徐道。

公子?哪位公子?會不會是……

“你說的公子,姓什麼叫什麼。我感覺,你同我應是一樣的。”含煙遲疑道。

竹苓疑慮,不會吧。

那廂,姜瑾在馬背上道:“遜之,那兩人,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帶她們回西謨的。我答應過她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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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兒既然說了,本世子豈有拒絕的理?”他恢復了本性,低低的咧嘴笑着。

她聽着他的笑聲,好似回到了曾在西謨的時候。

“那是呢。其實,我有好多話想說,但不知從何說起。”

“回西謨再說吧,瑾兒。”

姜瑾點了點頭,父親與君無弦那邊,應是沒有問題的吧。

她時常那樣寬心的信任着他,相信他能將他救回來,也能平安的帶着公主,與父親一併隨他們回去西謨。

但說到底,還是會有些忐忑的。

希望他們能夠全身而退吧。

“原來是這樣,那我們就是自己人了。”含煙聽着竹苓講的話點點頭。

顧遜之。這個名諱,她從阿瑾口中時常提起。

所以他也來救阿瑾了嗎?

那此刻前頭,公子會否也來了?

含煙有些不放心,道:“竹苓姑娘,你能不能把馬車給我。我擔心我家公子的安危,想親眼過去瞧一瞧。”

安危?竹苓怪異道:“什麼什麼安危啊,你們家公子來了嗎?在哪兒?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她回道:“我猜測,只是猜測。公子或許與你口中所說的世子顧遜之,儼然已經來了。正在那前頭。”

“不會吧!”她很是驚詫,爲什麼她連一點動靜都沒感覺到。

“你看,這四周都已經是空無一人了。我是從那軍營裡出來的,起先就見那裡頭的領頭,帶着所有的將士,往前趕去了。”含煙擔憂。

那麼多的人,也不知公子有沒有帶上足夠的人,希望他不要有事。

竹苓聽她這麼一說,道:“如果世子真在那,那我也得過去瞧瞧,我會醫術,關鍵時刻還能派上用場!”

“謝謝!謝謝你竹苓姑娘。把馬車交給我吧,我應該可以。”她道。

“那,那好吧。那這位姑娘,也一起上來吧。”她指阿佩,但她是個啞子,所以不能開口迴應,只得點點頭。

另一邊,兩方正在對峙着。

姜懷在中央,等着二人交換,以防邊疆人狡詐。

君無弦緩緩走了過去。

仲容恪單膝叩在地上,捂着疼痛的胸口平息着。

阿遠橫在尉遲茗嫣脖頸上的刀劍一動不動,緊張的看着其走過來,似有一陣無形的壓迫感一般。

這等壓迫感,往日只在大王身上可感。

但他卻也能給他這種臣服感,他究竟是何人?這樣的人,便是王妃所喜之人麼。

“鬆手。”君無弦淡然道。

阿遠便鬆了刀劍,將尉遲茗嫣推了過去,沉聲道:“慢點走,不然我就殺了你。”

她有些哆嗦,暗道千萬不能給大將軍與王侯大人拖累。

於是便老老實實的一言不發,心中忐忑緊張,面上帶着點點冷汗的走着。

她的眼中帶着些許的恐懼與求助。

君無弦緩緩走了過去,在快要與之接近的時候。

姜懷看準時機瞬時將尉遲茗嫣帶回。

君無弦見其安平,便將玉瓶拋去。

阿遠暗想算他是個君子,便連忙將藥瓶子裡的藥物倒在手掌心,給仲容恪送服。

此時的他面色青紫,吞服了解藥,緩了緩。

“告辭。”君無弦利索的翻身上馬。

而姜懷老將軍卻道:“只好委屈公主,和老夫同乘一馬了。”

尉遲茗嫣搖搖頭。

阿遠目送他們離去,讓他的將士們不要妄動,讓西謨士卒離開。

“領隊,就這麼放他們走了?”他們很不甘心。

“現在大王如此,你們是想讓大王送掉性命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個道理不懂麼。”阿遠扶着仲容恪起身。

他微微喘息,面色漸漸恢復了過來。

“本王,什麼時候讓你放他們走了。快去將王妃尋回來!”他陰冷沉聲道。

“大王!”阿遠堅決挪移不動,勸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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