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中掩飾不住的高興欣喜,渾身都在顫抖。
合須便長話短說,道:“納蘭清如以人皮面具蠱惑,命涼人扮成大將軍模樣行刺皇上,後來主子查清楚,還大將軍清白。皇上趁此將計就計,讓大將軍來到涼國,假扮涼人覆命。”
“這不行!父親會有危險的,他會敗露的!”姜瑾急道。
“大小姐放心,很快我們西謨的將士就會趕到了,皇上已經做好十足的準備。只要能控制住內宮,外頭自會有大量的西謨將士圍宮。”合須說道。
她道:“怎麼會這麼快,我什麼也不知。這一切都來的突然了,我根本沒有準備。”
他道:“大小姐先稍安勿躁,有我們即可。”
姜瑾只覺這一切來的太快,經過強烈打擊過後又看到希望,所以一時有些激動。
言語之間便偏激了些。
她深呼吸一口,對着合須說道:“兵權在尉遲弈的手裡,我可以想法子去拖延他。至於涼國大將軍那,你一定要先劫持納蘭清如以此要挾。”
驀地,她又兀自道:“納蘭清如甚爲提防,你去將她的孩子抱走,以此威脅。”
合須詫異問道:“孩子?”
姜瑾點了點頭,說道:“對,就是孩子。納蘭清如真正的孩子已經流了,但皇帝駕崩,她已經無法再孕育,她必須要有孩子繼位太子,爲日後儲君所準備。所以這個孩子對她來說很重要。”
他道:“我明白了。大小姐那就有勞你拖延尉遲弈了。”
她頷首,見他暗暗朝着寢宮方向過去。
姜瑾努力使自己平定,現在過去的每一刻,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了。
所以,她一定要把握好機會,爲西謨爭得機會。
她回到了院落裡,看上去什麼也沒發生一樣。
尉遲弈多問了一句,“小瑾,你的臉色不大好。”
姜瑾道:“是麼,我覺得好多了。”
他又道:“沒能爲你打探到西謨的消息。”
她舒了口氣,淡淡道:“沒關係了。現在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呢?兩國要交戰了,大不了,死路一條吧。你說的對,連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了。”
尉遲弈見她忽然看開了,便問道:“小瑾,你都拿來什麼食材?”
姜瑾回道:“沒幾日的太平了,遂想做些好的。”
於是便去了炊間,將門掩上後,她如釋重負。
馬上就要開始了,這場宮變。
也不知合須那進行的怎麼樣。
是不是還需要等到西謨將士來。
父親他又會怎麼樣呢?姜瑾想着,努力按捺着自己不去找父親的衝動。
她不能夠干擾到他們的計劃,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平靜,與往常一樣。
她要看着尉遲弈。
姜懷被人帶去了一處候着。
涼國的大將軍現在正在納蘭清如這裡。
“大將軍,您的人回來了,帶來了消息。”有人過來通稟道。
“怎麼回來了?”她問。
“回皇后娘娘,想是任務完成,便回來了。”大將軍說道。
這件事情的原委,都是納蘭清如一人的計謀。
她將納蘭王氏的私藏人皮面具再次用了出來。
若刺殺成功了,更好。若刺殺沒成功,真正的西謨大將軍便讓他一直困死在商義關,而假的便在逃,讓皇帝大怒。
這便是她的計劃。
“甚好。”納蘭清如滿意道。
大將軍稱快道:“皇后娘娘的計策果然是高。”
她得意的一笑。
“那末將就暫且退下了。”他道。
於是,便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見到自己的人已經功成,便道:“給你的賞金不會少的,放心。”
姜懷低着個頭,道了聲,“多謝大將軍。”
這一聲讓人起疑。
“你這聲音,是怎麼回事?”
話還沒言完,胸膛上瞬間頂上一冰冷堅硬的刀劍,而後脖頸上被劃出一道血口。
姜懷挾持其,說道:“你的這招離間計,可真是高啊。”
“你,你是西謨大將軍!”
他道:“沒錯。”
涼國大將震撼不已。
此時此刻,合須已經潛入到了宮殿,每一間暗暗的看着。
終是到了一房內,看到了抱着孩子的奶孃。
這孩子的母親,也不知道看到此情此景多傷心。
好容易得來的孩子,讓納蘭清如給搶來了,做了自己的皇子。
合須左右看看無人,便瞬間闖入了進去,一把刀架在了奶孃的脖子上。
“你是誰,啊你是誰!不要傷害太子殿下。”奶孃慌忙道。
“什麼太子殿下。這孩子是你們皇后娘娘命人抱來的,真正的小皇子早就死了。還不快將孩子給我。”他道。
“你撒謊,你撒謊!你到底是何人,爲什麼要來搶太子殿下。”奶孃駭的不敢動。
合須懶得和她廢話,便將她敲暈,把孩子給秘密抱走了。
此時,有寢宮外頭巡邏的侍衛發現了,便追着其。
“快!快將賊人抓住,太子殿下不能讓他給帶走了!”守衛們喊道。
合須一路抱着哭着的孩子上跳下竄的。
“你這孩兒也真真是倒黴了。”他對懷裡的孩子說道。
“怎麼辦,跟丟了。”一個守衛說道。
“趕緊回去通知皇后娘娘!”
他們幾番猶豫過後,便硬着頭皮去通稟了。
納蘭清如厲聲道:“什麼!本宮太子被人帶走了!混賬東西,還不快去找啊!”
她憤怒的掌摑了守衛。
守衛捂着臉,連道是,便聚集了大量的宮廷守衛去尋。
此間,西謨的將士已經一路殺進了城內。
百姓們無比的惶恐。
但是皇帝吩咐過了,不能殺害無辜,遂他們也便沒有針對這些百姓。
一路趁勝追擊,所有的西謨將士們將整個宮廷外圍團團圍住。
涼宮的守衛去他們對峙着,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姜懷手中架着涼國大將走了出來,此間,更是無人有法子。
合須手上抱着哭啼的孩兒,躲在暗處,一直等待着好機會出來。
院落裡,姜瑾與尉遲弈聽到了異聲。
“發生了何事?”他傾聽道。
“我怎麼沒有聽到?”她裝作什麼也不知道的樣子。
“小瑾,宮中有亂。我們趁現在,趕緊躲進暗道裡頭,快。”尉遲弈說道。
姜瑾要在此看守尉遲弈,所以不能夠讓他出去,自己也不能出去。
“先別急,可能是聽錯了。”她說道。
“你沒聽見麼!外頭已經有大量的重兵包圍了皇城了,那些聲音,那些腳步聲與武器兵劍聲!”他有些激動道。
她什麼也沒說。
尉遲弈卻抓住了她的手腕,握緊道:“小瑾,快跟我走。西謨兵卒已經來了,再不走便來不及了。”
姜瑾卻在猶豫着,他厲聲道:“走!”
“小瑾,你若不走,我現在便出去,以虎符號令。介時若事變我們倆個頂多會被西謨將士擒回去。”他道。
但是他不想,他不想讓她拋頭露面,讓她被帶走。
他要帶她走,帶她去一個,他們都不知道的地方。
她明白他的意思,但若成功,西謨便有危險。
他這是在威脅她。原來他也早就看穿了她心中所想。
姜瑾遲疑着。
尉遲弈從懷裡拿出銀針,她還來不及反應,便被刺中了昏睡穴。
那一刻倒下的時候,她滿眼恨意。
他帶着昏倒的人兒,慌張的帶着她去了院子裡的密道里,從這裡走,可以通到宮外。
宮外有他的人接應,若是見到了他,便會帶着他去安全的地方。
尉遲弈一路費力的將她放在自己的身上,轉動着木輪椅從密道里走。
許久許久,他大汗淋漓,才通到了一個巷子口。
巷子口戴着斗笠的人感知地下有異動,便揭開了下道關口,果不其然。
將尉遲弈擡上來過後,發現他懷中還有一人兒昏睡。
“快替我尋輛馬車來,掩護我離開。”他吩咐道。
戴着斗笠的人明白過來,立即照做。
馬車一路趕着,城中血意肆起,兩方將士無暇顧及其他。
宮裡頭。
納蘭清如得知西謨已經派人來犯,便令守衛迅速去尋大將軍。
哪知大將軍已經被人擒下,以此要挾。
這個時候,姜懷手中挾持着涼國大將,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而合須也把握住機會,將孩子抱了出來,亮相在衆人面前。
一個是涼國大將軍,一個是涼國剛出世的太子殿下!
現在城外,已經被西兵給包圍了!
納蘭清如踉蹌不已,兩眼憤恨的坐倒在了地上。
“降,還是不降!”姜懷厲聲問道。
涼國大將道:“皇后娘娘!千萬不能放過他們!”
“可是太子殿下在他們的手裡啊。”有守衛說道。
“納蘭清如,你兒子就在我手裡。”合須說道:“還不趕快將你這些兵全都退下。”
她眼中憤憤。
雖然這個孩子不是她的,但是若在此時捨棄,她日後的地位怎能穩固,只能拱手相讓給他人!
況且,他們若是見她無動於衷,只會起疑。
“都給本宮退兵!不得傷害他們!”
於是涼國的將士後退。
此外,尉遲夜早已經源源不斷的派人過去,且留下君無弦監國,自己則是晨時就親自率兵前往了涼國。
他要見證這場勝仗!
宮外,西謨將士已經將涼國將士悉數殲滅。
源源不斷的有西兵進入了涼宮。
此間,已經來不及了,涼宮被包圍的水泄不通。
納蘭清如雙眼無神的坐在地上。
“除了這涼國皇后,一個不留!”姜懷發話道。
於是,一場廝殺屠戮展開,血洗涼宮。
她的計劃失敗了,失敗的一敗塗地。
“將納蘭清如帶走!”姜懷道。
合須手裡頭抱着孩子,周邊的涼國將士也不敢動。
於是只好放自國皇后由他們帶走。
天空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
血與水夾雜在了一起。
姜懷將涼國大將割喉殺死,而合須則是抱着孩子先走。
納蘭清如奮力反抗,趁鬆懈的時候逃脫,卻被人拖回。
“太子!本宮的太子!”她趴在地上,伸手,卻猛然被西謨將士亂劍刺死。
她的手漸漸鬆懈。
“爲何將她殺了!”姜懷厲聲道。
“人,人太多,誤,誤殺了……”其中一個西謨將士訕汕道。
納蘭清如瞪大雙目,手緩緩的垂下,血從口中溢出。
不甘啊,不甘啊!
姜瑾,姜瑾……本宮沒有輸,沒有,輸……
她一個抽搐,便沒了氣,死去了。
雨砸在她的身上,血流成湖泊。
涼宮腥風血雨捲起。
尉遲夜帶人趕到的時候,涼人已經降了。
涼國大將軍死了,剛出世的太子沒了,連皇后娘娘都死了。
他們此時投降被帶回去做俘虜,還能夠保全性命。
“好!好!大將軍做的好!”尉遲夜稱快。
他迫不及待的走進了涼宮的那輝煌的大殿裡。
看着那把金龍椅,他滿意的笑了,坐了上去。
西謨二十五年間,涼國滅,尉遲夜取而代之。
大雨連下了三日。
涼宮交錯的屍首遍野。
納蘭王妃得知真相過後,傷心欲絕,肝腸寸斷。
於是便趁着其亂,帶着匕首,自皇帝迴歸西謨之路途,暗殺。
暗殺不得,西謨皇帝大怒,命株連九族。
然顧及到皇貴妃與元堇德並非其姓氏,便免罪。
第二日,皇貴妃生產,平安產下一子。
國之大幸,納蘭王氏一族被關於大牢中,擇日斬首。
元堇德與皇貴妃多次請求過,但皇帝卻無動於衷。
若放任這等人僥倖,那豈不是會有更多的人來刺殺他這九五之尊?
他這是殺雞儆猴,做給世人看的。
姜懷待事後便提了提。
“姜大小姐還沒有尋到?”尉遲夜問。
他搖了搖頭。
“大夫人也未曾尋到?”他又問。
“朕很累了,這到底都是大將軍的家事。朕也不會讓任何人知曉,大將軍自己隨意帶人去尋吧。”尉遲夜撒手道。
“是,老臣遵旨。”姜懷疲憊道。
回到了將軍府,阿俏與管家便來問,“大將軍,可有小姐與大夫人的下落了?”
“我將夫人交予你們,你們卻沒有代我照顧好夫人。”他一字一句道。
管家立即跪了下來,悲慼道:“大將軍。”
阿俏痛哭不已,說道:“奴婢出去尋!”
姜懷道:“放肆!”
她又回來,滿面淚水。
重重的一聲嘆息過後,他進了房內。
管家說道:“阿俏,快去準備晚膳吧。”
她哭着擦拭了眼淚,點頭。
合須已經爲這孩子尋到了善良的婦人,願意照顧。
那對夫妻一直想要個孩兒,自是盡心盡力。
只是,未能尋到姜大小姐,他便不會回到西謨,遂一直在涼國停留。
這期間,有書信回去同主子彙報。
這日,君無弦同尉遲夜請道:“臣近日身子不適,遂自請幾日在府中歇息。”
“王侯是哪裡不舒服?要不要朕命御醫過來瞧一瞧?”
“是舊疾,醫不好,也只能調養。多謝皇上關切。”他緩聲道。
尉遲夜沉吟了一會兒,便道:“那好,王侯就回府多多歇息,近日也沒什麼公事。就當朕給你放個假。”
君無弦身子微低,溫聲道:“多謝皇上。”
離開宮後,他回府做了些準備。
到了夜裡子時,便前往了涼國去。
他已經按捺不住了,等待,並不能給他帶來什麼。
他要親自,帶回他的姜兒。
景受命守在府裡頭。
清晨,姜瑾醒了過來。
迷迷糊糊之中,好似睡了很久很久。
“你已經睡了三日了。”尉遲弈說道。
她一睜開眼,便發現周圍的不對勁,連忙爬起,卻見自己身處於一木屋子裡。
屋內的東西很簡單,只有一張牀鋪,一桌一椅。
“這裡是哪裡。”她惶恐道。
“一個誰也發現不了的地方。”他道。
姜瑾坐在牀榻上,閉眼仔細理了理。
她記得,是在西謨圍宮的時候,他將她以銀針刺暈,後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尉遲弈見她欲言又止的樣子,便說道:“納蘭清如死了,涼國滅了。”
她有些怔仲。
所以,西謨打贏了,是嗎?
那父親也平安回去了。
姜瑾鬆了一口氣。
同時,也爲納蘭清如感到悲哀,鬥了一世,卻不知將自己鬥進了死局。
“現在,什麼也沒有了。”尉遲弈眼神淡漠道。
她不禁望向他。
“小瑾,有件事情,我想要對你說。”他道。
姜瑾打斷他道:“我想回去。”
“回去?你能回去哪裡?”尉遲弈冷笑。
她緊抿脣不語。
“與我生活在一起,不好麼?我會對你好的。”他的語氣有些悲慼。
她聽出了這份情緒,便有些怔怔。
“爲什麼非我不可。”姜瑾問道。
“沒有辦法,誰讓我喜歡你呢。”尉遲弈凝着她道。
不多了,能留給他的時日不多了。
七日散,過去三日,只剩下四日了。
他命人四處找尋此解藥,卻無果。
眼看着生命漸漸的消逝,他想,現在最能做的,便是看着她。
好好的看着她就好。
所以,他在她昏睡的三日,好好看了她三日,照顧着她,享受着這份寧靜美好。
“小瑾。”尉遲弈喚道。
姜瑾應了一聲。
“我……罷了。”他暫時不想將這件事情,告訴她。
這三日裡頭,他打聽到了西謨的一些事情,包括她的母親姜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