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這是個大問題,也許秦家舊屋,現在已經不安全了,不過不該叫秦家舊屋了,應該是江宅纔對,大哥已將一切辦妥,瞧,給你開的後門,官府的憑信都在這兒呢。”南宮越程說着,從懷中掏出一份蓋了官府大印的房契。江落落忙接過來看,這個房契的紙張與普通寫字的紙張手感不同,韌性更強,比A4紙略大些,江落落小心地摺好交給寧兒,笑嘻嘻地說:“不容易啊,我也有自己的房子啦,成爲小地主啦。”說得大家都笑起來,連頊晏也撐不住笑了。
江落落擡起頭眨了眨眼說:“大哥,我那個大門修好了,門外掛個江宅的匾額吧?省得人家總說這兒是鬼屋,我看他們在這兒住了這麼些日子,沒聽到鬧鬼嘛。”
“落兒姑娘,這兒的確是鬧鬼的!”丟丟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門口,大概是被迷倒過,所以眼神還略有些迷離。
“啊?”江落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們在此地居住這麼久,爲何從未聽你們說過呢?”江落落無法理解,他們中間最大的也才十二三歲,丟丟與自己是彷彿年紀,不可能不怕鬼啊。丟丟無奈地說:“如果這裡不鬧鬼,是不可能讓給我們這樣身份的人隨意住下。經常半夜可以看見穿白袍,頭髮長長披着的人到處遊蕩。”
江落落問道:“鬼,有多高?”丟丟瑟縮了一下說:“那鬼飄着的,大概離地有二尺,剛巧在順檁下方二尺半左右。”
“照這麼推斷,那鬼有七尺了?”江落落低了低頭說道:“鬼一般什麼時候出現?”丟丟思忖了一下說道:“反正有月亮的時候就顯身了。”
大家都安靜下來,氣氛有些凝滯,忽然江落落“撲哧”一下笑出聲,頊晏不解地問道:“落兒妹妹笑什麼?”江落落不禁大笑起來,好容易止住笑說,“我要玩一下!好久沒有惡趣味地捉弄過人了,大哥你過來,我要你幫我買點東西啦!”一把扯過南宮越程嘰嘰咕咕說了幾句。南宮越程邊聽邊點頭,聽到後來瞪大了眼睛問道:“這樣做,行嗎?”
“大哥,你沒看過午夜兇鈴麼?”江落落歪着頭戲謔道,一聽這話,不由讓南宮越程打了個冷顫,“好,好吧,大哥聽你的就是了。”一旁坐着的頊雲突然笑着說道:“我也想參與,落兒妹妹能派個事兒給我嗎?”
“當然要你幫忙嘍,人多力量大,衆志成城嘛!嘻嘻!”看着江落落興奮得晶亮的雙眸,衆人心裡忽然有種感覺,可能誰要倒黴了!頊晏不由得說:“落兒妹妹,還需要人手的話,我也可以加入。也算是前些日子對你無禮的賠罪。”大概作爲天之驕子,以前不曾向誰低過頭,因此頊晏的臉還有些微微泛紅,卻讓江落落瞬間對他刮目相看。眨了眨眼說,“這麼些人裡面,你的輕功算最好的吧?”
頊晏點點頭,卻不知道她爲什麼這麼問。“太棒了!”江落落很欣喜地想拍頊晏的肩,但個子太矮了,須晏長身玉立,江落落只能拍到他胳膊上,如此顯得有些滑稽。“你不介意穿不好看的衣服吧?當然,不會讓你穿乞丐服的。”須晏瞬間有種被拴住的感覺,但還是用力點了下頭。
“好了,你們先坐會兒,我要去安排中午和晚上吃啥。須晏你得考慮下,那幾具屍體咋辦?放這兒不漲價光長毛,這光榮而艱鉅的任務非你不可啦。”說畢哼着歌就走了出去,留下須晏等幾個男人坐在屋裡,南宮越程想了想,便將江落落寫的六韜拿出來給衆人閱覽,頊晏自去處理那些麻煩事。
這邊一進院中的黃正卿等,清兒也順便都瞧過了,只是普通的傷風感冒,倒也不怕,清兒從醫十年,深知冬至到春節前是人抵抗力最弱的時候,所以生病的人也較多,江落落要求房間內用文火煮醋預防,故而清兒正在廚房翻醋瓶的時候,江落落來了。
江落落想了想說:“現在幾個孩子中間,只能讓高遠和丟丟幫幫忙,黎瑟要在屋子裡照看着大牛和陸昆,黃正卿又病着,高瑩實在太小了。清兒,你在醫治那些護衛的時候,高遠是不是一直跟在你身邊看着,眼都不眨一下?”
清兒聞言,瞪大了眼睛,“姑娘,您是怎麼知道的呀。那個眼睛大大的小男孩叫高遠啊!”江落落點頭說道:“是啊,看來你後繼有人嘍。”清兒也笑起來,拿着醋瓶便往一進院落走去。
江落落叫丟丟和高遠到廚下幫忙,又命寧兒到市場買了些菜回來,菜單列了不少,寧兒和高遠一起僱了個板車將食材搬回來,上一次江落落到調料店買的那些調料,也讓寧兒全部配買回來,江落落想着中午就吃清淡的,晚上再吃香噴噴的,就用雞和墨魚乾煲了一大鍋,江落落還奢侈了一把,讓寧兒買了一斤醢回來。
受傷的護衛們都被江落落趕到一進院中去休息了。江落落的四個房間倒不是很大,但每間睡兩至三人還是綽綽有餘的。此時頊雲身邊的兩個護衛便自告奮勇出來幫忙,一下子,吃飯的人多達二十人,江落落深呼吸了一下,朝寧兒說道:“你到清月書院去取點豆瓣醬來,不需要太多,拳頭大的就可以了,黃豆醬也舀點來,也拳頭大一塊就行,早去早回,若院主有空,叫他也來吃就是了。”江落落忽然想到了沈若塵,又接着對寧兒說:“碰到沈若塵的話,叫上他。橫豎他閒着也是閒着。”
寧兒領命而去,江落落指揮頊雲的兩個護衛在廚房揉麪,另一個燒火。好在頊雲的兩個護衛這些都不算太次,高遠則蹲在地上剝蒜頭還有蔥,江落落沒想到大冬天的西齊大都也有蔥賣,心情是很好的。
此時的林清卓在夕湄居正在瞧江落落畫的畫,畫中有一位少女在窗前的几案前舉筆凝神,緊鎖着眉,神情落寞,又好似歪着頭在想着什麼,右上角題了一首詞,詞曰身似謎---調寄孤雁兒:書亭小院無端月,莫不是心頭結。冰雲前夜碎風弦,凝作梢頭餘雪。憑窗孤影,但依庭樹,看綠千千葉。愁懷恰似寒煙闊,曉霧鎖重山疊。生香羅袖拭天涯,身在誰家門闕?研星挑露,眉痕新瘦,沒個人堪說。
“好個愁懷恰似寒煙闊呀!這個江落落,真是滿腹才華。”嘆息着又翻到另一張畫,畫中一隻非常可愛的波斯貓,瞪着圓圓的眼睛趴在小几上,尾巴溫順的搭在毛絨絨的身子右側,給人一種嫵媚端莊的小家碧玉形象,上題五律一首:一團晴雪影,幽碧兩眸泉。戲逐飛塵舞,閒依午蔭眠。靈機生獨步,興洽近鳴蟬。意足鮮魚味,悠哉踱夕煙。兩首作品出自同一人之手,一個愁腸百結,另一個卻頗有此心悠然的韻味,字跡端莊清秀,典雅清通。林清卓越發對江落落好奇。
再看圖中的貓畫得相當立體,連鬍鬚和錦鍛似的毛毛都似乎都可以直接觸撫一樣,小貓可愛的勁兒在畫中惟妙惟肖展現。在西齊極少有人畫這種寫實的畫,而江落落在貓兒的眼睛中寄託了許多情感,能從貓兒的一對翡翠碧眼中透出平和、慵懶、頑皮和機靈。
還有許多圖,俱都配了詩,情趣幽雅,詩句透着浪漫主義色彩,給人一種漫步雲端的感受。林清卓連連稱奇,又在桌案前見到一張杏色的手絹,手絹上繡的便是那隻貓,其神態與動作與畫中一模一樣,林清卓愛不釋手,收入袖籠中。忽而冷竹來報說寧兒來了,林清卓便命冷竹將江落落房中所有的畫全部打包放到清心樓去。
林清卓回到清心樓,剛將手絹收到,墨濃便來報說寧兒來了,要請他和沈若塵去秦家舊屋也就是現在的江宅吃飯,林清卓愣了愣,覺得有些爲難,因爲是他親自把人趕走,如今實在拉不下臉去見江落落,而寧兒則這樣說:“院主,我們姑娘說了,她要取些豆瓣醬和豆醬,請院主行個方便。如果您有空,讓您帶着沈家公子到江宅去吃飯,她怕沈公子找不着門兒,還說橫豎沈公子閒着也是閒着。”林清卓一噎,不由自主點了點頭。又準備了些禮物一併捎上,與寧兒一起坐了車轎過去。
等林清卓和沈若塵到的時候,屋裡已經放了三張桌子,桌上排了八碟冷盤,油炸花生、涼拌木耳、素鵝、素什錦、賽香瓜、炸薯條、白切豬肚、還有一盤蒜泥白肉,熱菜沒上桌,正堂裡已經是菜香飄散出來,江落落接過寧兒手中的兩個小罈子,跟林清卓只打了個招呼便過去了,南宮越程讓須晏招待他們二位,也去廚房幫手。
見南宮越程也來,江落落問道:“那三個死人,你們咋弄的?我可不想在停屍的地兒大塊朵頤,辦不到哎,我心理沒這麼強大。”
南宮越程笑了笑說:“放心,須晏已經完全搞定了。”江落落將豆瓣醬在油鍋裡爆香後,便用碗盛起,將斬件的鴨肉放到鍋裡幹炒,待水份炒幹後,又將炒過的豆瓣醬放進鍋中,拍入生薑、大蒜等調料,翻炒得差不多了便倒入砂煲中,還用紗布包了花椒放到煲裡,再倒入兩勺黃酒和幾勺高湯,用文火細細煨着,另一隻鍋內做的是酒燜牛肉,加了一勺醢進去,此時正是濃香撲鼻的時候,又做了四喜羹和芙蓉鮮蔬羹,南宮越程很開心地就將兩道羹端到一進正堂去了。
林清卓見南宮越程當起了服務員,不由失笑說:“阿程,你今日倒是勤快,怕你小妹被累着了?”南宮越程拍了拍手道:“是啊,好不容易來了個妹妹,當然得寶貝一下了,把她累壞了,《六韜》便不再有下文了。”
衆人正說笑着,江落落端了酒燜牛肉進來,在西齊,吃牛肉的人不多,但把牛肉做得香氣如此濃郁的更是極少極少,色澤鮮亮,一看就特別有胃口。江落落轉頭問南宮越程有沒有備酒,頊雲笑着說,“我已叫辰星去我府上提酒了,這會子怕也快到了。落兒妹妹,還有什麼好菜呀?”
江落落笑着說:“還有個黃酒燜鴨,是辣的,另外做了道醋溜帶魚,大都能買到這麼好的冰帶魚真是不錯吶。”頊雲笑着說,“冰帶魚也僅是過年纔有,平時運不進來,冬天下雪後才能運來。”
江落落又笑道:“酒來了你們就開動吧!小的們,飯還沒好,你們耐心等會兒,我做了邯鄲大餃子給你們吃。”不一會兒,江落落便端着托盤來了,那托盤上放了一個盤子,盤中有七個大餃子,比普通餅子大了一倍不止,以紅橙黃綠青白紫七色排得很漂亮,盤子一放下,七個孩子都“哇”地發出讚歎,眼睛都晶亮了,“一人一個,不許搶啊!”
幾個大人瞧着彩色的餃子,也有點躍躍欲試,可江落落攤攤手說,只做了七個餃子,頊雲很失望地說:“真想嚐嚐紫色的餃子是什麼味道。”林清卓笑着說:“我倒是想嚐嚐橙色的。”此時,辰星將酒運來了,總共拿來了二十壇,全部堆到廚房的一角,江落落讓辰星順便將酒燉熱再端出去,嚐了一下,忽然眼睛一亮,說:“放下,我自己來。”於是江落落調了蛋液,緩緩倒入正在加熱的冷酒中,輕輕用筷子順時針攪動,不一會兒,酒變成了蜜黃色,十分誘人。
江落落又跑過來讓南宮越程將酒送出去,衆人見酒壺中倒出來的是淡黃色的液體,就問頊雲是什麼酒,頊雲愣了一下說,“我家的酒,怎麼變成這樣了?”嚐了一口,感覺醇香滿口,比原先的酒增香了不少。江落落拿了雙筷子在南宮越程旁邊坐下來說:“諸位,嚐嚐這個東方月亮,本姑娘調的,如何呀?”端起酒杯自己喝了一口,咂了咂嘴說:“這個酒再蒸餾一下,香氣還要濃郁,只是條件所限,唉!”看到頊雲舉杯也想喝,忙道:“高遠,去廚房把糖罐拿來。”高遠麻利地跑到廚房端來了糖罐,江落落舀了少許糖到頊雲的酒杯裡,頊雲攪了攪再喝一口,“嗯,放些糖味道更好了。”話音剛落,席上的人都爭着去放糖。
突然巧巧汪汪叫起來,並且飛快的朝江落落跑過來,用牙扯咬着江落落的裙子,硬將她帶到門口,江落落一見門外的人,頓時愣住了,小包子上官頊皓笑嘻嘻地站在她面前,身後是俊美非凡便裝打扮的帝尊上官嚳輝,旁邊那邪魅的俊公子居然是上官頊儀!還有十幾個護衛。
今天什麼日子?帝尊來了,怎麼頊儀都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