夙璃以前一直以爲與其與心愛的人分開,不如一起死去,那是一種別樣的幸福,沒有任何人可以奪取得了,哪怕死亡。
可是夙璃現在實現了這樣一個願望,卻什麼都感覺不到。然而北宮鵠卻不一樣,他彷彿在一個非常真實的夢境中間,明明感覺不到自己的呼吸,也沒有了心跳。
可是北宮鵠卻在某種意義上,依舊還活着,因爲他能夠感覺得到夙璃緊緊的擁抱,刺激與服帖着自己肌膚。
哪怕北宮鵠已經完全沒有了溫度,卻依舊可以感到夙璃的冰冷,給自己心中帶來的溫暖。只是此時的夙璃,眼裡不再有光華。
也許人總是需要有着某種信念,無論在什麼樣的地步,但是這樣的信念也許落在別人眼裡,是悲慘的。
這就是夙璃和北宮鵠之間的親密,在小翠眼裡看到卻是,由於他們兩人結合得過於緊密,即使借用了紅葉和殘雪的魂魄,即使使用了分魂術,還是無濟於事。
小翠將紅葉和殘血兩人的靈魂各分出一綹出來,分別放入在夙璃和北宮鵠的身體裡,使他們維持了一絲活性;
可是兩人的身體卻依舊沉睡,固執地滯留在他們曾經遺忘的時光裡,不肯擁抱現在與他們以後的將來。
即使這樣的將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都有點像是在現實世界裡的死後世界。
小翠不明白,她心想:“爲什麼夙璃和北宮鵠兩人擁抱了他們共同的生,卻不肯接受他們曾經共同的死亡?”
這導致他們其中的一個人始終沉浸在另一個人的夢境裡,比如說現在其實就是醒過來的北宮鵠懷抱着夙璃,時刻溫暖着她,等待着她甦醒過來。
然而夙璃卻沉浸在自己的與曾經的北宮鵠的夢境中間,一直等待着那個離開過自己的愛,能再回到她的身邊的時候。
夙璃卻沒有任何信心與北宮鵠一起走下去,只是一心想着如何陪北宮鵠死去。
從而三天三夜夜過去了,可是夙璃還是一直執意着沒有醒過來,北宮鵠就這麼一直摟抱着她,不吃不喝,一刻也不肯分離,生怕一旦放下她的身軀,又會失去了夙璃。
小翠擔心這樣下去,兩個人又會陷入昏迷不醒,最終又再次此走入絕境,就不得不用引魂術將北宮鵠代入夙璃的夢境。
殘血和紅葉則輪流給他們兩人輸入內力,延續生命,等待着他們最終醒來的那一刻。
如若違背夙璃和北宮鵠的意願,強行將兩人喚醒,他們會由於未曾與身體結合的魂魄,尚未融合,而進入一片空茫,如同活死人一般,再也走不出他們各自的夢境。
那些所謂的夢境都是夙璃曾經的生活經歷中產生出來的。而在每一段生活經歷中,夙璃都會以不同的形象和方式反覆遇到北宮鵠。
哪怕夙璃上一世的生活中間並沒有北宮鵠,她也會因爲她的一生中,無論生生死死,都是爲了能夠遇到北宮鵠,而執意將北宮鵠代入自己過往的生活經歷中。
可是夙璃已經不再相信北宮鵠會爲她停留,即使回到了過去,夙璃也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逃離。
北宮鵠一次又一次的耐心地追上了她,與她並肩走在生活道路上,等着她什麼時候自願醒過來,使她的身體接受她自己新的魂魄,使夙璃從以前那股不堪回首的過往中漸漸擺脫出來,迎接新的生活。
施展完引魂術的小翠抹了抹額頭上的汗水,望着逐漸穩定下來的夙璃和北宮鵠,即使他們在沉睡中,也感覺到他們各自的心裡有着一股無法釋懷的悲傷。
小翠心中沒有太多凡人的感情,可是她看着昏睡的夙璃和北宮鵠,還有輪流晝夜守護着夙璃和北宮鵠的紅葉和殘血,卻多少有了些感悟。
小翠想到:“我覺得人的生命雖然短暫,可是卻在瞬息萬變之間,有值得珍惜的珍貴之處,可惜我自己是感覺不到了。”
小翠做爲飛生族人,尤其是在出生前就被選爲飛生族的聖女,她在一出生的時候,就被挖去了心臟。
小翠在人世間的第一口飲食,入口的食物並非母乳,而就是她自己的心臟研磨而成的肉醬,混合着她自己的血漿。
作爲一個沒有心的人活到現在,小翠可以精確地完成每一項任務,可是一旦她最終的任務完成之後,她就會像從來沒有活過一樣瞬間倒下去,再也不會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