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連夙璃在同時想到北宮鵠和小翠的時候,也想:“說到底他們不會留意我的吧,沒有人會真正的與我交往下去。那些相生相剋也好,與我都毫無關係。”
爲什麼每當夙璃一清醒過來的時候,就時刻感受得到他們,她真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她只想沉睡,一味地沉睡下去,哪裡可以讓她做到這樣,她就待在哪裡。
夏日最灼熱的不是陽光,而是在不安的躁動裡期待有什麼發生、這期待着的什麼卻遲遲未到。
北宮鵠將夙璃關到大牢,安了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已經成爲了皇帝之後,改變了他許多,今非昔比,再也容不得有任何人侵犯他的皇室地位。
也就在這時候,夙璃再次懷孕了,這次無論是她自己,還是皇太后都要心情平靜了許多,夙璃順利的產下了一個男孩。
殘血得知了北宮鵠做的這一切,卻無力從中阻攔,他曾經那麼言之鑿鑿的對夙璃說,只要是他碰過的女人,哪怕他不要了,也不準任何人動。
可是北宮鵠就動了,並且還動得這麼徹底。殘血就是那個無論生死,都不願躺下的人,也只有這樣的才能白手起家,也正是他這樣的人,在起家過後卻依舊不願睡下,那只有親眼目睹一切在他手中分崩離析。
殘血從來沒有想到過,真的就這麼開始了。他易容混入官府,衣冠楚楚,風流倜儻的站在一座金光閃閃的官府下面,正午的陽光照射在琉璃瓦上,耀得他睜不開眼睛。
沉重的大門無聲地在殘血面前滑開,冷氣瞬間包裹住汗津津的身體,被汗水濡溼的長衫與單薄的長褲,一時之間像層鐵皮一樣裹着身體,附着在肌膚上,使殘血行動之間帶着幾分牽扯的艱難。
尤其是廉價的長褲貼在雙腿上,顯出大片的水印與腿的形狀湊合而成的皺褶,使殘血恨不得把褲子挽起來走路、並且一直挽到大腿根兒。
殘血就這樣帶着皺巴巴的下半身與還算體面的上半身這樣錯離開來的形象,儘量快步地走到有着黑色大理石紋的前廳,同時在心裡祈求着沒人注意到殘血自身的這麼一點小狀況。
而前廳婢女們略帶玩味的笑容,襯着殘血擱在大理石臺的雙肘上傳來的陣陣陰冷,都提醒着殘血出現在這間大廳裡的突兀:這是殘血這一個月以來試圖混入的第十三家官府。
這時的殘血身份是一個農民,從十三歲時就開始下地插秧打穀,幫家裡幹活,一直到殘血讀到十八歲那年離開家鄉到縣城,繼續讀學堂。
城裡的孩子吃的好、玩的好,都沒有殘血學習好,這個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他的自尊心。
假期裡回家鄉的時候還是會下地,繼續幫家裡幹活,幹滿整整一個假期。殘血在學堂裡沒有什麼朋友,只是在與書本作伴,這在很大程度上也歸因於他沒有什麼錢與城裡孩子們混在一起玩。
好在回到家裡的時候,有條大黃狗,對殘血特別親切,殘血給它起了個省事的名字,就叫做大黃。
大黃在殘血應考那年也去世了,殘血出生的時候,它就已經七八歲了,這在狗裡面也算是高齡。
村子裡到處都是它在每年春季的發情期裡找不同的母狗生下的狗崽子,小黃們每一隻身上都有大黃的影子。
好了,殘血承認他在這一點上,是向他自己編造着詩意的謊言:村子裡到處都是黃色的草狗,他並區分不出大黃與小黃之間、以及其他草狗們的區別。
即使是大黃,待殘血也沒有那麼親切,有一次殘血到稻草堆附近去找它,它正在與母狗廝混,看着他就呲牙咧嘴地衝殘血吼叫、低低地咆哮,警告他不許靠近。
每當殘血想大黃的時候,就會回到那個稻草堆上,躺在它年復一年與母狗們壓出來的草窩裡,心裡疑惑着他是在想它呢、還是在發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