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平帝三十五年, 瑞王爺起兵逼宮,後被三皇子帶兵平叛,經大理寺、刑部、宗人府三方審理, 酌貶爲庶人, 終身禁於宗人府, 姚才人打入冷宮, 終身不得出宮。一時曾經風光的姚家成爲喪家之犬一般的存在, 傾覆在即。
太子於三十五年下病入膏肓,不治身亡,享年二十九歲。
“咳咳咳!”看着滿眼的白紗, 皇帝再次咳出一攤血,倒在皇后懷裡, 喘着氣。皇后近日瘦了很多, 整個人都有些萬念俱灰一般, 也不再溫柔小意,只是麻木的照顧着皇帝。
幫皇帝把嘴角的血跡擦乾, 對着身邊的宮侍淡淡道:“宣太醫。”
皇帝慢慢平息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看着皇后有些遲疑的問道:“你可是在怨恨朕?”
皇后低垂着眼簾不言語。皇帝有些瞭然的嘆息一聲,似是自言自語一般的低聲說道:“你是該怨恨朕的,是朕沒有早日察覺姚家的狼子野心,是朕沒有保護好朕的太子。”
呢喃完似是有些意興闌珊, 擺擺手示意皇后離開處理太子的一應喪儀, 自己則是側過身子躺下了。
皇后走至門口, 背後傳來皇帝的聲音:“等太子下葬之後, 便立三皇子爲太子吧。朕知道自己的身體時日無多了。”
“陛下......”皇后迴轉身看着背對着她的皇帝泣不成聲。元平帝只是擺擺手說了一句走吧便不再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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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成帝並沒有當太子, 因爲前太子下葬那日先皇便薨了,只留下了一道立太子的詔書。元成帝將早逝的太子追封爲仁德孝宗皇帝, 先皇追封爲孝仁文德皇帝。於元平帝三十六年改年號爲元成,元成元年,登基爲帝。
宗人府囚牢。
夏鈺站在牢門外看着裡面頹廢憔悴的人,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只是將手裡的一方錦帕遞出去,對着裡面的人說道:“這是孟惜煙叫人給你的。”
裡面的人似乎終於活過來一般轉身看着門外一身黑袍的人,他的眼睛緊緊地盯着那方錦帕看了片刻,嗓音有些嘶啞地盯着來人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把她怎麼了?”
夏鈺沒有說話,只是舉了舉自己手中的錦帕,“你自己看吧。”
夏麒抖着手接過錦帕,他認得,這是她的,錦帕的四個角繡着細小的竹葉,向她一樣,看似不起眼卻有着挺拔的身姿。雙手顫抖着一點點揭開錦帕,裡面是一束黑髮,他的鼻子有些酸澀,眼眶也有溫熱的感覺,心裡卻放佛是有什麼空了一般。
帶着幾分惶恐,他擡頭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她這是要做什麼?”
夏鈺看着那束頭髮,淡聲道:“她出家了,說爲你祈福。孟家,秦家都爲你求情,朕準了,從今日起,你移居到慈恩寺山腳下的一處別院內,頤養天年。”
說完便沒再管牢中的人如何想,轉身離開。
“怎麼會這樣?她怎麼會這樣?不可能的,這是不可能的。”沒有人理會牢中之人的喃喃,沒有人會在意。
登基大典之後一個月,夏鈺便下了詔書命建北城指揮使秦卿回京,秦朗也早就在新帝登基之時被赦免無罪出了刑部大牢,無論是秦朗還是刑部尚書都似乎早有所覺,並沒有任何意外。
在這一場奪位之爭中,站錯隊的官員流放的流放,貶黜的貶黜,秦朗的安然釋放和後來的不降反升的官職也讓衆人明白,原來這位竟是三皇子黨,當真是真人不露相,心思深沉。
秦卿在京城呆了半個月之後便悄無聲息的回了建北城,讓她沒料到的是她的調令會來的如此之快。她以爲以哥哥當初的心思想要在塵埃落定之後再召她回京也得運作幾年,沒想到竟然在新帝登基才一個月的時候,便召她回京了。
秦卿沒有深想過,她也不想去深想,之前的紛爭哥哥參與了多少,她也不想去想曾經的金玉公子,如今的新帝。總覺得若是想明白了,自己也不會有多開心,那就一切順其自然好了。
在新的指揮使來之前秦卿還需將建北城的一些事務整理出來,有謝蘊的幫忙一切都進行的很快。只是對她盲目崇拜的四個營將士卻是要好好安撫的。
這幾年來,建北城的四個營將士早已是脫胎換骨般的存在,將倭寇打得已有一年沒有冒頭了。驟然聽說指揮使大人要回京的消息,全城震動。最早知道消息的是城主,他內心有些複雜的聽着手下彙報,雖說這兩年被秦家小子壓的死死的,但不得不說建北城有如今的繁盛離不開對方對着建北城的守護。
聽完彙報便打發了人,他如何想不重要,以京中傳言所說,新帝和秦家小子的還有幾分情誼,幸好也沒得罪多少。只是建北城守軍是真的人心惶惶,他們不知道大人走後,他們會怎麼樣,過過了受人尊敬活得像個人樣的日子之後,再讓他們回到當初人人可欺的時候,沒有人願意。
一襲黑衣,在凜冽的寒風中慢慢走上高臺的人,看着下方整個營地都站得筆直目光跟着她移動的士兵,秦卿很是欣慰,也有些淡淡的不捨,除了當初帶來的三千親兵,這些人還是這裡的守軍,他們註定是要留下來守護這座城的。
深吸一口氣,鼻腔裡都是冷風的涼意,秦卿將手中的簡易喇叭拿起來,氣成丹田,力求她說的話營地的每個角落都能聽到:“七日之後我便要離開這裡回京了。”
底下瞬間變得熙熙攘攘很是嘈雜,有的甚至紅了眼眶,配着被凍紅的鼻頭,顯得有些滑稽。
“大家安靜,新的指揮使會馬上到來,他是徐大將軍麾下,會替皇上守好這建北城。我秦卿和新的指揮使,和你們都是一樣的,身爲武將,便是爲守這大夏江山而存在,守着大夏百姓而存在。”
看着高臺上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大人,他們明白是大人讓他們能夠守住這建北城的百姓,大人之才,應該去守住更多的大夏百姓。大夏還有無數像他們這樣的城池,大人應當去守護更多。
“希望來日還有機會和大家並肩作戰。”說完最後一句秦卿便回了指揮使府。說是七日,其實明日新的指揮使便會到來,而她會提前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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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多久?”批閱着奏摺的新帝忽然擡頭問了一句沒頭沒尾的話。
但他身邊的人卻明白他問的是什麼,因爲這段時日,新帝已經問過很多次了。
“回陛下,明日便可入城了。”
“哦,都準備好了嗎?”小安對於自家主子第八百次的確認再次篤定的回道:“都準備妥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