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午間依舊有些熱,用過午飯,一個人便覺得有些疲倦難當。秋華的手支着頭,正是神思倦怠的想要歇息,忽然間就聽着外邊一陣腳板兒響,細竹門簾很快便印了一個淡淡的人影兒。竹簾晃了晃,便被人掀了起來,外頭伸進了一張臉來:“奶奶,可不得了,出了大事!”
秋華見琥珀額頭上汗津津的一片,瞧着該是跑了不少路,朝她招了招手:“你且進來說話,這樣猴急鬼跳的!別的院子出了大事用得着這麼急躁?先將氣喘勻了再說話!”
琥珀撅了撅嘴走進來,朝秋華嘻嘻一笑:“我只不過想讓奶奶聽着新鮮事兒,反倒被奶奶給批了!”伸手從衣袖裡邊拿出了一塊帕子擦了擦額頭:“李園裡的那位姨娘,今日吃過午飯便說肚子疼,夫人打發人去請大夫了,我聽着那邊有動靜跑去看,大夫還沒來,好似那位理姨娘便已經小產了!”
“小產了?”秋華不由自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心裡頭一驚,雖然說自己與那李姨娘並不認識,可同是要做母親的人,聽着說她竟然小產了,也有幾分同情:“怎麼會小產的?可查出原因來沒有?”
“還不知道呢,我見大夫沒有過來便先溜回來報信了。聽說夫人大發雷霆,說要將李園的丫鬟婆子抓起來審訊。”琥珀拿着帕子印了印鼻尖:“她們進去看了的都說是個已經成了形的小少爺,怪不得夫人這般心疼!”
坐在桌子旁邊的錢氏唸了一句佛,也有些動容:“怎麼便會出了這樣的事兒,真真是不幸!怎麼便將那些丫鬟婆子都捉了過去,莫非是有人陷害?”
秋華搖了搖頭:“再怎麼樣也與我們梅園無關,我們只管關起門來好好歇息。”
才準備解衣歇息,外邊來了婆子送信:“夫人請大少奶奶去一趟李園。”
秋華有幾分訝異,沒想到這把火還燒到自己頭上來了。梅園與李園相隔甚遠,丫鬟婆子們都不通來往,喊了自己去做什麼?阮媽媽聽着生氣,攔住秋華道:“奶奶,不必理睬她,只管自己好好歇着。”
“我清清白白問心無愧,又如何會畏懼去那李園?她即便想栽贓我,也得有點緣由罷。”秋華擺了擺手:“咱們過去瞧瞧熱鬧罷。”
起身帶了丫鬟婆子們往李園的方向走了去,一路上就見丫鬟婆子們都在議論李姨娘這件事情:“真真是作孽,怎麼好端端的就沒了?聽說還是個小少爺呢,還不得三個月便要生了,現兒卻成了這樣,真是可惜了!”
“可不是呢!李姨娘都已經昏死過去了!”旁邊有丫鬟不住嘆息:“莫名其妙便落了胎,叫她如何想得通!”
李園的堂屋裡坐着臉色鐵青的高夫人,胸口憋着一口氣,只覺頭暈腦脹。眼見着李姨娘已有了七個月的身孕,心裡想着不久便能抱到孫子,自己前不久還在珍瓏坊買了不少嬰兒穿的衣裳鞋襪,沒想到竟然遭了這樣的禍事!
高瑞與蘇潤玧得了信,急急忙忙從鬆園趕過來。高瑞走進裡間,見着那盆血水和那塊肉,眼前一陣暈眩,不由得往一旁倒了下去,幸得身邊跟着的百草與百花伸手扶住了他,這纔沒有跌倒。高瑞的聲音有幾分嘶啞,扯着喉嚨喊道:“母親,你得好好幫我查查,究竟是誰要害清音和我的兒子!”
見着兒子一副這模樣,高夫人心裡更是緊張,趕緊吩咐丫鬟將高瑞扶了回鬆園去歇息:“瑞兒,你千萬彆着急,先去歇着,母親一定會徹查的。”
究竟是誰下的手?高夫人坐在那裡,心中一片空落落的,在她看來,誰都有下手的可能性,梅園的錢氏、鬆園的蘇潤玧,甚至是自己的侄女,住在竹園的徐靈枝,誰都有這嫌疑,誰都該查!轉臉看着蘇潤玧,見她一臉憐惜的望着牀上躺着的李清音,眼中並無驚慌的神情,心裡想着這媳婦該沒有做手腳,竟然這般鎮定。
帶着蘇潤玧走到外邊堂屋,這時秋華已經踏了進來,走上前去,向高夫人行了一禮後便坐到了旁邊。高夫人臉色鐵青,嘴巴皮子有些乾燥,望着秋華的眼神十分冷冽,秋華絲毫沒有畏懼,大大方方的對視着高夫人,直將她的視線逼得調轉開去。
“婆婆,可查明白究竟是什麼原因?”蘇潤玧清了清嗓子望着高夫人,心裡頭暗暗高興,小湯大夫的方子可真是好,這麼神不知鬼不覺的便將李清音肚子裡頭的孩子做掉了,這可真讓她覺得爽快。
“查,一定要查清楚!”高夫人惡狠狠的回答,朝楊媽媽鼓起了眼睛:“將李園的丫鬟婆子給我押上來!”
蘇潤玧一顆心顫了顫,可卻沒有吱聲,臉上神色如常,坐得端端正正,高夫人斜眼望了望秋華,見她神色自若的坐在那裡,似乎這事情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看得高夫人好一陣氣悶。
李姨娘的丫鬟婆子被押了上來,堂屋裡一片哭哭啼啼之聲,個個都在喊着冤枉,高夫人厲聲喝道:“你們有誰知道這其中隱情,必定要與我說個明白,若是都不出聲,一頓板子全部打死,丟到外邊亂葬崗去!”
高夫人聲色俱厲,那些丫鬟們都驚得停住了哭聲,可轉瞬又個個哭了起來:“夫人,奴婢委實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已回事兒!”
“不知道?怎麼可能人人都不知道?”高夫人冷笑一聲:“既然都說不知道,那就都去死罷,爲我的金孫陪葬便是!”轉臉吩咐楊媽媽:“去拿了麻核將這些丫鬟婆子的嘴堵上,杖刑,打死爲止!”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聽着高夫人說得狠厲,個個痛哭流涕,一個婆子嚎啕道:“老奴本來不想說,說了總怕夫人不相信,可現兒夫人要這般下狠手,老奴也只能說了!今日午飯前徐二奶奶帶人過來李園,說是要看望我們家姨娘,沒想着走了以後不久便出了這樣的事兒!老奴疑心是徐二奶奶所爲,可恐怕夫人不會相信!”
高夫人大怒,指着那婆子道:“你說的什麼混賬話兒!徐二奶奶出身名門,知書達理,哪會做出這般狠毒的事情來,你不過是爲了避禍,隨意指證她出來而已!”口裡雖然說得響亮,可心中卻在暗自嘀咕,究竟有沒有這回事?
這時跪着的那羣人裡邊又爬出個丫鬟來,連連磕頭:“夫人,今日徐二奶奶真的來了我們李園,夫人若是要存心包庇,我們這些做奴婢的說了也是白說!夫人,你口裡頭說要查出死因,可卻又要將徐二奶奶給保住,那我們左右便只有一個死字了!”
高夫人低頭看了看那個丫鬟,見她一臉倔強,臉上有着十二分的氣憤,看來她說的話不似作僞,心裡不由得一咯噔,侄女真的如此心狠手辣?“你叫什麼名字?你都知道些什麼,快快說了出來!”
那丫鬟磕着頭道:“奴婢叫玉槐,乃是李姨娘的貼身丫鬟。昨日晚上姨娘肚子疼得厲害,蘇二奶奶給請了應天府有名的小湯大夫過來給姨娘瞧病……”
“等等,你說蘇二奶奶請了大夫過來?”高夫人瞪着玉槐道:“這不是蘇二奶奶嗎,爲何又扯到徐二奶奶身上去了?想要李姨娘小產的,也不只有徐二奶奶罷?”
玉槐順着高夫人的視線看過去,見她在望着大少奶奶和蘇二奶奶,彷彿是想讓她去指證她們兩人,玉槐鼻子一酸,夫人也委實有些護短,明明白白的便是徐二奶奶做的手腳,可偏偏要無賴到這兩位身上去。大少奶奶與蘇二奶奶心地純良,府中個個都說好,怎麼就是不得夫人歡心呢?
“夫人,大少奶奶根本就沒有往這邊來過,她的丫鬟婆子也從來不進我們李園的院子門,這事兒跟她一點關係都沒有。”玉槐挺直背,據理力爭:“夫人且聽我說完這事兒,蘇二奶奶是個宅心仁厚的人,昨晚我家姨娘肚子痛,蘇二奶奶自己掏的銀子叫她的貼身丫鬟小喜去請了小湯大夫前來看診,小喜只將小湯大夫送到李園便走了,蘇二奶奶自己也沒有過這邊來過。”
玉槐停了停話,抹了額頭上一把汗繼續往下說:“小湯大夫開的方子沒經蘇二奶奶的手,姨娘也怕小湯大夫是蘇二奶奶收買了的,今日還特地吩咐奴婢拿了方子去街上藥堂裡詢問是否能用,看了幾個大夫都說沒問題,確實是安胎聖藥,奴婢這纔買了來給姨娘煎服的。”玉槐連連磕頭道:“還請夫人明察,不要放過那些陰險小人,也不要誣陷了好人!”
高夫人沉着臉沒有說話,這丫鬟真真是愚笨,也看不懂自己的眼神,即便不攀扯到蘇潤玧身上,也該賴到梅園那對主子身上。只要跟着自己的口風,先隨意指認說今日見着了梅園的丫鬟,那便有機會將這事情轉到梅園錢氏身上去,至於是哪個丫鬟有什麼要緊,隨意抓個過來,打死算數,直接將這罪名賴到錢氏頭上便是了,可偏偏這個叫玉槐的丫鬟實在不機靈,自己怎麼給她使眼色,就和沒看見一般。
“你再往下邊說!”高夫人咬牙切齒的望着玉槐,一心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徐靈枝到現在還不見影子,莫非李姨娘落胎這事情真是她所爲,所以她做賊心虛便不敢到李園這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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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我在外邊藥堂裡問清楚了,這才抓了藥回來洗乾淨放到罐子裡熬着。”玉槐努力的回想起上午的事情來。
日頭慢慢的往頭頂上挪着,人的影子逐漸的變成了小小的一團,玉槐蹲在藥罐子旁邊,見壺嘴那裡咕嘟嘟的往外冒着熱氣兒,知道再滾兩遍就差不多可以了。瞧着已經要到午飯時分,玉槐向玉釧交代了一句好好看着那藥罐子,自己去廚房那邊接了飯食過來。剛剛走出門來,卻見着了徐靈枝由銀鈴銀杏扶着往這邊過來,趕緊行了個禮兒:“二少奶奶安。”
徐靈枝臉上露出了熱絡的笑容,摸了摸微微隆起的肚子道:“玉槐去哪裡?”
“我現在去廚房那邊給姨娘去端午飯過來。”玉槐恭恭敬敬的回答,眼睛掃了下徐靈枝,心裡有些犯疑,徐二奶奶與姨娘素來不合,怎麼這時候過來了。
“聽說你們家姨娘昨晚肚子痛,鬧了一個晚上,還請了大夫過來,我現兒去看看她。”徐靈枝似乎知道玉槐心中疑問,微微一笑:“原看着你家姨娘是個身子健旺的,沒想也會如此體弱,竟然在半夜裡頭鬧騰起來了。”
玉槐低頭聽着徐靈枝這帶着挖苦的話語兒,也不敢回嘴,只是垂着手兒聽着徐靈枝嘲弄了一番,這才低着頭往廚房那邊去了。徐靈枝站着看了看玉槐那急急忙忙的背影,輕輕一笑:“李姨娘倒從孃家帶了忠心的丫鬟過來呢。”
今日一早便聽着丫鬟說李姨娘昨晚肚子疼,將二爺從蘇二奶奶屋子裡拽去了李園。徐靈枝起先還只是撇嘴笑:“還不是爭風吃醋?就連肚子裡邊的孩子都用上了!”坐在窗戶邊上笑了兩聲,忽然腦子裡有了個想法,不住的在波動着,剛剛鑽出來冒了個頭,又被她死死的壓了下去:“不行,我不能這樣做。”
春媽媽走進內室,見徐靈枝臉上一陣青一陣白,不由得有幾分奇怪:“奶奶,你這是怎麼了?瞧你滿頭大汗,是不是身子虛,要不要喊個大夫來看看?”
徐靈枝猛的調轉了身子望着春媽媽:“大夫?”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媽媽,你說我身子不舒服,該用什麼藥來治?”朝春媽媽招了招手,小聲的與她嘀咕了兩句,春媽媽一邊聽着一邊直點頭:“奶奶,這樣做極妥當,只要能得手,奶奶肚子裡頭的便佔了個長字了,無論如何以後都要佔強些。即便夫人發現了又如何?你是她孃家侄女,她總得顧及着徐國公府的名聲!”
“我也是這般想的。”徐靈枝很是得意:“還是媽媽和我想的一樣。銀鈴,你快些去買了藥進來,我這病可是拖不得了,得立即吃藥身子才舒服。”
銀鈴買了藥回來,徐靈枝便迫不及待來了李園,剛剛走進院子便遇着了玉槐。見玉槐要出去接午飯,徐靈枝心裡頭高興,這玉槐對李姨娘最最忠心,這丫鬟走了自己纔好下手。瞧着玉槐的背影,徐靈枝對銀鈴吩咐道:“去熬藥的那邊看看,順便把這個藥包兒放到藥罐子裡頭。”
銀鈴低聲道:“若是有人看着……”
徐靈枝從袖袋裡摸出一個銀錠子道:“即算有人,也是那玉釧,她已經被爺收用了,自然是嫉妒李姨娘的,說上幾句好聽的話兒,攛掇幾句,然後再把這銀錠子給她,未必她不會不肯!你快些過去,若是那玉槐回來了,事兒可辦不成了。等了好幾個月,好不容易纔等到她生病了,錯過這次說不定便沒機會了。”
銀鈴聽着,猶豫了下,但還是接過銀錠子,悄悄兒往後院去了。
到了後院,果真是玉釧呆在那裡,只是沒有守在藥罐子旁邊,端了張小杌子坐在一棵香樟樹下,眉頭緊蹙,嘴裡似乎在嘀嘀咕咕,見着銀鈴走了進來,站了起來迎了上去道:“你怎麼來了?”
銀鈴拉着玉釧的手道:“我過來看看你。”
銀鈴與玉釧都是被高祥收用了的,因着身份兒差不多,兩人素日裡也頗能說得上幾句話。玉釧望着銀鈴一笑:“跟着徐二奶奶過來看我們家姨娘?”
“瞧你這手,越發的細嫩了,都像是小姐的手一般,你真是個有福氣的,瞧我這手,上頭都是繭子,二爺最最討厭的便是我這雙手了。”銀鈴羨豔的拉住玉釧的手看了看,又點了點頭道:“我趁着我們家奶奶不注意便溜了過來看你,聽說昨兒二爺又歇在你屋子裡邊了,你真是命好呢。”
聽到銀鈴的話,玉釧低頭望着腳下,扭了□子:“二爺歇在我那裡又能如何?還不是沒名沒分的,到時候還不知道會被指了哪個窮酸小子。”一想到以後要和府裡某個小廝成親,然後辛苦一輩子,玉釧心裡都糾結起來,望了望銀鈴,眼裡盡是羨慕:“還是你們家奶奶好,就擡舉你做了通房,若是能生下個一男半女的,便是姨娘的分位也靠得住了。”
見玉釧那惆悵的神情,銀鈴笑着拉住她的手道:“你想留在府裡做姨娘這有何難,你比我生得美貌,腰肢軟款,二爺自然是喜愛你的,只消我們家奶奶在爺的耳邊吹吹風兒,給你個通房丫頭的名分,那姨娘也指日可待了。”
玉釧朝前邊那進屋子呶呶嘴兒道:“有她在,哪有我出頭的日子!現在不過是她有了身子,在老虎嘴裡奪肉罷了!”
銀鈴見這話慢慢入港了,這才點到了正題上邊來,把那個銀錠子遞了過去:“這是我家奶奶打賞你的,希望以後你能好好的一起服侍着二爺。”
見着那雪亮亮的銀錠子,玉釧不由自主打了個哆嗦:“徐二奶奶爲何如此看重我?”
“只要你把這藥包兒摻到這藥罐裡邊,銀錠子便是你的,以後你姨娘的分位也跑不了。”銀鈴意味深長的看着玉釧道:“就看你想不想自己獨門獨院的做姨娘,有自己的丫鬟服侍着了。”
玉釧的手有些發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最終她咬咬牙道:“我是姨娘從孃家裡帶來的人,再怎麼樣也不能自己去下手,只能當做沒看見,你趕緊自己把藥包兒裡邊的東西放到藥罐裡邊罷。”說罷,攥着那個銀錠子便走去了一邊,也不朝藥罐這邊看。
銀鈴見玉釧默許了,趕緊去揭那藥罐的蓋子,沒想那藥罐蓋兒燙得很,把她的手燙出了兩個大水泡兒,忍着痛,她把藥包拆開,把裡邊的藥悉數倒入藥罐裡邊,扔下那張紙,便慌慌張張的跑出了後院。
剛剛轉到前邊,就見玉槐從那邊拎着食盒轉了過來,見着銀鈴,很是奇怪:“徐二奶奶不是跟我們家姨娘在屋子裡說話呢,你不在她身邊伺候,爲何卻在這裡?”
銀鈴麼有提防突然鑽出了個玉槐,支支吾吾道:“我本想去找玉釧要個鞋子樣兒,卻到處沒尋見她,我怕我們家奶奶要回去了,下午再過來尋她罷。”
玉槐倒也沒在意,笑着說:“我叫玉釧在後院看着姨娘的藥呢,你自然是找不到她的。”
銀鈴裝出恍然大悟的模樣道:“原來如此,那我下午再來尋她便是了。”說罷和玉槐一道走進了李姨娘的內室,就見李姨娘正躺在牀上,徐靈枝坐在桌子旁邊,一臉得意的在與她說話兒:“李姨娘,二爺對你還真是不錯,聽着你肚子疼,大半夜的都遣人去外邊給你請了小湯大夫來。”
李清音本來想說大夫是蘇二奶奶請過來的,可見着徐靈枝那羨豔的神色,也不否認,只是笑了笑道:“二爺對我本來便是極好的。”這句話氣得徐靈枝一陣反胃,只能瞪着眼睛道:“李姨娘,能否將小湯大夫那方子給我看看?最近我也有些肚子疼痛,想抓幾副安胎藥吃。”
“喲,這藥可不能胡亂服用的,徐二奶奶還是自己去請了小湯大夫進來看診罷。”李清音得了個反擊的機會,如何肯放過?趕緊明裡暗裡的損了她一番:“徐二奶奶和爺的交情和我們可不同,你們是表兄妹,青梅竹馬,想要什麼,爺還不是會趕緊弄過來?何必還在我這裡刨東西呢?”
徐靈枝被李清音的話嗆得半日回不過神來,只得胡亂揀了些話兒說了便告辭了,李清音瞧着徐靈枝那單瘦的背影,嘴脣撇了撇:“還想來看我生病了是什麼模樣兒,幸災樂禍沒有得逞,反而弄了一臉不自在!”
玉槐將飯食盒子打開,內室裡頓時充滿了一種香味兒:“姨娘,快些用點飯菜罷。”
這時玉釧託了一碗藥汁從外邊走了進來:“姨娘,藥好了。”
李清音微微一笑:“放下罷,我先用了飯再喝,此時藥也該涼了。”
玉槐與玉釧伺候着李清音吃了午飯,歇了會子氣,李清音只覺肚子有些隱隱作痛,皺着眉頭道:“快些端了藥過來,肚子又有些隱隱作痛了。”
玉槐慌忙將那碗藥汁端了過來,李姨娘就着她的手,皺着眉頭忍着那苦味兒喝了個底朝天,旁邊玉釧趕緊端了開水過去讓李清音漱口,兩人扶了李清音在牀上坐下,忙裡忙外的收拾了桌子,剛剛將碗筷送到外邊去,就聽李清音忽然發出了一聲低沉的呼喊聲:“好痛,好痛!”
回頭一看,李清音臉色雪白,額頭上邊有豆大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邊滾落,一雙手在不斷的發抖。玉槐與玉釧大吃了一驚,撲到了李清音面前:“姨娘,你究竟怎麼了?”
李清音臉色有些扭曲,痛苦的抓住了玉槐的手:“肚子痛,好痛!”
玉槐低頭往李清音的肚子那裡看過去,就見那圓鼓鼓的肚子似乎都在顫動,再低頭往下看,驚叫了一聲,她瞧着鮮紅的血跡慢慢的在牀單上滲透了出來,殷殷的一大塊,就像有人灑了水在上邊一半,只不過那是血水,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