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出了那件事情以後,嘉懋與大少奶奶的關係越發不好,兩人基本上不同出同進,就算實在不得已要一起出來,都是板着臉互相不搭理。兩人的兒子容勤勳已經快三歲了,似乎也知道父親母親之間有些什麼不對勁,見了容大夫人只是撇嘴哭:“祖母,父親爲什麼就不來瓊枝樓看勳兒了?”
瞧着孫子哭喪着的臉,容大夫人也實在頭疼,兒子媳婦這般鬧騰下去可怎麼得了,這事情總得要好好說開一下,只是眼見着嘉懋就要下場春闈,她不想在這時候給他增加壓力,掐着手指頭算日子,等春闈一完她就要將嘉懋喊過來說說這事,怎麼着該有個瞭解。
容大夫人想了又想,最好的結果是讓那駱相宜做了嘉懋的外室,容氏祖訓不可違,她也不想弄個姨娘進來弄得府裡烏煙瘴氣,給嘉懋說好了,把那心思收一收,一個月裡就去那外邊三五次,其餘時候都好好的呆在府裡頭。
“唉,實在是沒得辦法,否則誰想有這樣的事兒呢。”容大奶奶嘆了一口氣,望着秋華只是苦笑:“真是前世的冤孽,你大哥也實在是鬼迷心竅。”
“這裡頭有不少事情,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楚的。”秋華趕緊挪了挪笨重的身子,出聲安慰容大夫人:“大哥也就是這一會子的事情,說不定過了這一段便好了。”
“是呢,今日已經是二月十五,春闈最後一日了。”站在容大夫人身邊的銀枝一臉笑容:“說不定咱們大公子運氣好,還真中了貢士呢!”
“你以爲有那麼容易的?”容大夫人聽着不由也笑了笑:“他那半桶水,我還能不知道?能不能考上我不在乎,先將府裡這事兒解決了再說!”轉頭望了望秋華隆起的肚子,容大夫人掐着指頭算了算:“秋華,七個月了罷?”
秋華點了點頭:“滿七個月了,還得三個月便生了。”
“後邊三個月最辛苦,你可得好好保養着身子。”容大夫人站了起來:“我先回流朱閣了,過幾日再和你來說話。”
“多謝大伯孃抽空來陪我,你先去忙你自己的事情罷。”秋華本來想站起來送容大夫人,卻被她一把按住:“你且歇着,我就不用你相送了,又不是客人。”
過不了多久高祥回了隨雲苑,秋華迎了上去問他:“考得怎麼樣?”
高祥一臉興奮,連連點頭:“我覺得不差。考試的時候我腦子裡邊不斷的涌出話來,寫都寫不完似的。”停了停,高祥忽然有幾分忸怩,望向秋華道“方纔祖父喊了我過去問了一番情況,說若是我會試中了,他便去向太后娘娘提提這事情,可是我覺得這樣不好,於是就和祖父說讓他別費心了,秋華,你不會怪我罷?”
瞧着高祥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秋華伸出手點了點他的鼻子尖:“我纔不要祖父替你去說好話呢,中了便中了,沒中也沒關係,將這事情說到太后娘娘那邊去,未必皇上就會聽太后娘娘的話,再說咱們也犯不着這樣。”
秋華想到了容太后想要她做皇子妃的那件事情,皇上心裡自有主張,對太后娘娘的話置若罔聞。若是去向太后娘娘提了高祥這事,但皇上還是不搭理,那太后娘娘的面子往哪裡擱去?怎麼也不好下臺,還不如順其自然,這人生一輩子,過得輕鬆就好,到哪座山唱哪一支歌,不必削尖腦袋去鑽營,那過得實在辛苦。
“嘉懋呢?”忽然間秋華想到了一個問題:“你沒有和嘉懋一起回來?”
高祥搖了搖頭:“我沒見着他。”
“難道你們考試的那幾日,晚上也沒有見面?”秋華有幾分奇怪:“再怎麼樣,貢院也就那麼大一個地方,不會見不着面罷?”
高祥一愣,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真沒見着。”
秋華的心裡一緊,難道嘉懋沒有下場?那他去了哪裡?忽然間她便想起駱相宜的細眉細眼來,是她將嘉懋拐走了不成?她推了推高祥:“你趕緊去和大伯孃說說這事兒。”
高祥見秋華臉色凝重,自然不敢怠慢,趕緊邁步便望流朱閣那邊報信,容大老爺和容大夫人正在等着嘉懋回來,聽高祥這麼一說,兩人也是神色凝重,大吃了一驚。
“再等等看,現在先派人出去找他。”容大老爺實在納悶,兒子不下場春闈,又會去哪裡?容大夫人卻心裡有幾分明白,全身無力的靠着椅子,嘴裡喃喃說道:“孽子,孽子!”
尋了一個晚上,京城裡都沒有見到嘉懋,彷彿京城裡從來沒有過這樣一個人一般,平白無故的失蹤了。容大夫人急得一夜之間長出了不少白髮,第二日秋華去見她的時候,發現她憔悴了不少,眼角又多出了幾絲皺紋。
“嘉懋從來沒有這般不孝順過,這孩子是怎麼了?”容大夫人愁苦的看着秋華,眼淚珠子忍不住落了下來。秋華還是第一次瞧見容大夫人落淚,心裡一驚,趕緊吩咐丫鬟給容大夫人遞帕子:“大伯孃,你不必擔心,嘉懋大哥說不定是悶得慌,出去散心了。”
坐在一旁的大少奶奶哼了一句,臉上雖然有焦慮的神色,可口裡卻不放鬆:“還不知道是在哪個狐狸窩裡呆着呢。”
“你住嘴!”聞訊趕來的春華暴躁的喊了起來:“若不是你不賢惠,大哥怎麼會被逼得出走?全是你的錯,現兒卻攏着手在旁邊看笑話!”
被春華這兩句話一說,那大少奶奶的臉色轉成豬肝色,忿忿不平的叫了起來:“什麼叫做全是我的錯?還不是你那大哥,見着長得美貌些的便挪不動腿腳,我都不介意他在外邊養外室了,還能怪到我身上來?”
忽然間秋華的眼前閃過一絲光亮,她盯緊了大少奶奶的臉,聲音急促:“你不介意我大哥養外室?你真不介意?”
“我介意這些做什麼?我祖父、父親與叔叔伯伯,誰不有姨娘小妾?我穩穩當當的做我的正妻,姨娘小妾不過是奴才,擡腳就能發賣的,用得着我來勞神?不過是容家祖訓說不得納妾,我還真想將那賤蹄子弄到府裡頭做姨娘,也能好好管教她!”大少奶奶見秋華眼神疑惑,更是憤憤不平:“不偷腥的男人少,我可沒指望自己能撿塊寶!”
秋華瞪大了眼睛望着大少奶奶,一隻手捂住胸口,只覺得自己快透不過氣來,那茶樓裡的捉姦、寫休書……這麼看來,應該不是大少奶奶做的,她連一個姨娘都不在乎,更何況只是傳言嘉懋喜歡駱相宜?
“大嫂,你要對我說實話,這關係重大。”秋華勻了一口氣:“你有沒有設圈套去害那駱相宜,以至於她被夫君休棄?”
“我害她?”大少奶奶神色驚詫:“我要去害她做什麼?我是長寧侯府的大少奶奶,她哪裡值得我去與她計較?三妹妹,你今日怎麼了?說的話都叫人聽不清楚。”她沉着臉想了想,忽然若有所悟:“吵架的時候,你大哥總說我是嫉妒她,千方百計想去害她,莫非裡邊有什麼隱情不成?”
原來一切都是駱相宜佈下的局,她真真好算計!或許她是真愛嘉懋,並不是愛慕長寧侯府的富貴,所以她寧願不進府來,只是不顧一切想要把他勾到手。她自己折損了名聲,讓丈夫休棄了她,卻將這筆賬算到大少奶奶身上,於是挑起了嘉懋對大少奶奶的厭棄。兩人本來就有齬齷,被這事兒一挑,更是水火不容。
“阮媽媽,請你動用白虎堂的勢力,無論如何也要將我大哥找回來。”秋華的心裡一陣發涼,駱相宜楚楚可憐的身姿在面前不斷晃動着。與大少奶奶相比,她是多麼的善解人意又惹人憐愛,可是她的心卻有如九曲連環,彎彎道道實在太多,生性耿直的嘉懋,又怎麼會是她的對手?
容大夫人也呆呆的望着大少奶奶,心裡也是通透,她握緊了拳頭,心裡一口惡氣怎麼也吐不乾淨:“可惡,竟然如此算計我兒!”
春華見着母親和秋華這模樣,有些茫然,秋華拉住她的手道:“不礙事,才這幾日,他們也走不了多遠,白虎堂大周各處都有分舵,想要找這兩個人該不是難事。”
春華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能找到便最好。”貼着秋華的耳朵,她輕輕的問道:“駱相宜?不是那個時候與咱們大哥議親的姑娘?”
秋華嘆了一口氣:“要不是怎麼說是前世的冤孽呢。”
大堂上頃刻間鴉雀無聲,每個人的心裡都是惶惶然的感覺,只盼望嘉懋能快些尋到,這樣大家才能安心。容大夫人茫然的望着大堂外的滿園chun色,心裡有一種空落落的感覺,自己精心養育了二十多年的兒子,輕而易舉便被那駱相宜勾走了,想想都不甘心!
過了約莫十日,嘉懋總算是被找回來了。當時他帶着駱相宜往南邊走,白虎堂的人正拿了秋華畫的畫像在尋人,雙方在一個碼頭上碰了個照面。白虎堂的手下見着那人與畫像中的人相差無幾,喊了一聲:“容大公子”,嘉懋無意識的答應了一聲,當即便被抓住送回了長寧侯府。
見着嘉懋那憔悴的面容,容大夫人的眼淚珠子簌簌的往下掉:“嘉懋,你難道就連爹孃都不要了不成!”
嘉懋的衣裳有些皺皺巴巴,他現在的模樣與以前相比簡直就像換了一個人。以前的容嘉懋,意氣風發開朗爽直,現在出現在容家大堂上的這個人,一臉疲憊,早就不復有那神清氣爽的模樣。
“你們不要怪嘉懋,要怪就怪我罷!”站在嘉懋身邊的駱相宜哭哭啼啼的挽住了嘉懋的手:“是我的錯,全是因爲我,嘉懋纔會這樣的!”她的眼淚就如斷線的珠子一般,似乎沒有個盡頭,站在那裡嬌怯怯的,就如風中顫抖的花朵,惹人憐愛。
“相宜,這怎麼能怪你。”嘉懋將她攬在懷裡望着容大夫人道:“母親,是我的主意,與相宜沒有關係。我知道咱們容家的組訓不可違,雖然三叔有了先例,可嘉懋也不想讓長輩們覺得丟臉,所以纔想着帶相宜出走,你們就當容家沒有過我這個人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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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初春雖然陽光已經和暖,卻依然帶着些涼意,大堂裡坐着的人都覺得似乎穿少了衣裳一般,機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容老太爺重重的一拍桌子,衝着嘉懋怒喝了一聲:“什麼叫容家沒有你這個人?你生在容家,長在容家,是容家把你從一尺長的嬰兒養大,現在這個時候反要來恩將仇報?”
容家大公子私奔出府的消息現在還捂得緊緊的,可保不定有誰多嘴一句便泄露了出去,容老太爺瞧着嘉懋將駱相宜攬在懷裡,一副捨命要保護她的樣子,心裡邊便有說不出的怒氣,爲了這個女人,他竟然要把家都扔了不成?
嘉懋站在那裡,臉上有着羞慚的神色,出於對容老太爺自小便生了的敬畏,他將頭慢慢的低了下來,不敢回嘴。秋華在旁邊見着大堂上僵持成了這模樣,心裡想着該說幾句將氣氛緩和過來纔好。
她扶了玉石和珍珠的手吃力的站了起來走到容老太爺面前行了一禮:“祖父,你不必太生氣,大哥不過是一時糊塗,等他想通了便好。”轉臉望向嘉懋和駱相宜,秋華嘆了一口氣,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說嘉懋纔好。素日裡瞧着嘉懋是個清白人,但怎麼這會子便被駱相宜迷得丟了三魂七魄一般,由着她牽着鼻子走。
“大哥,你難道就一輩子都不打算再與我們見面了?”秋華朝坐在大少奶奶身邊的容勤勳招了招手,示意他走到自己身邊來:“你瞧瞧,這是你的兒子,你在府裡的時候經常和他一起玩耍,你就忍心以後十多年裡讓他沒有了父親?”
勤勳是個聰明孩子,見姨母這般說,趕緊撲上前去揪住嘉懋的衣角,眼淚汪汪的哭了起來:“父親,他們都在說你不要勳兒了,勳兒哪裡做得不好,請父親告訴勳兒,勳兒以後一定改,只求父親不要生氣,快些回府來纔是。這些天來,曾祖父、祖父祖母急得都不知道怎麼纔好,祖母每日裡只是嘆氣抹眼淚……”勤勳偷偷望了望嘉懋,見父親臉上似乎有着愧疚,哭聲愈發大了:“勳兒從來沒有見祖母掉過眼淚,可是這些日子祖母天天在哭,身子也不好,還請了大夫過來了。”
“母親!”嘉懋聽了這話也慌了神,放開駱相宜衝到容大夫人身邊,在她面前跪了下來:“是嘉懋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秋華趕緊伸手推了推勤勳,朝他眨了眨眼睛,又用手坐了個下跪磕頭的手勢,小傢伙十分聰明,見着秋華的意思是要他去跟着他父親一起磕頭,趕緊邁開小腿蹬蹬蹬的跑到了嘉懋身邊跟着跪了下來,帶着哭音拽着容大夫人的裙子角兒不住的喊:“祖母,你便寬恕了父親罷,勳兒願意替父親磕頭賠罪。”
“嘉懋,我們你不想着也就罷了,可你自己看看,勤勳這麼乖巧聰明的孩子,難道你便忍心將他也丟了?”容老太爺摸了摸胸口,喘了一口粗氣:“都快些起來罷,回來了就好,府裡頭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這件事情,萬一有好事的人問起這事兒,就說大公子春闈沒考好,出去散心了。”
嘉懋跪在那裡低頭不語,心裡慚愧之餘忽然又想起了駱相宜來,回頭看了看她,就見她一臉蒼白的站在那裡,形單影隻,一雙眼睛裡全是淚水,強忍着纔沒有掉下來。
容大夫人瞧着這情形,心裡也實在不舒服,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駱相宜才能兩全其美。現兒嘉懋雖然已經打算回來了,可若是硬生生的掐斷他與駱相宜之間的聯繫,恐怕他心中暗藏不滿,有朝一日會重新爆發出來。但一旦同意了駱相宜進門,那便是違背了容氏祖訓,而且有可能後院不寧。
“祖父大人,公公、婆婆,蓮清有一句話想說。”大少奶奶在旁邊見着這情形,心中冷笑一聲站了起來:“媳婦聽說容家有一句男子不得納妾的祖訓,故而大家都覺得這事兒難辦。可蓮清卻以爲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能守着這死規矩,必要的時候也該適當換一換。”
大堂裡的人都擡起頭來驚訝的望向了大少奶奶,聽她話裡的意思,莫非是要將這駱相宜替嘉懋納了做姨娘?
“蓮清在孃家的時候便見各位長輩都有姨娘,自己的兄長也有小妾,所以蓮清對於姨娘小妾倒不是那麼計較。雖然容氏祖訓實在是良策,奈何有人不想守着這祖訓。”大少奶奶盯住嘉懋撇了撇嘴:“今日之形勢,不成全了他們,我倒是個罪人了。原本也想過和離之舉,只是我與嘉懋是太后娘娘指婚,容家和薛家兩家臉面要緊,這邊剛剛和離,那邊恐怕就會有人敲鑼打鼓的傳信兒了,所以……”大少奶奶望了容老太爺一眼,聲音裡帶着一絲委屈:“如今之計,蓮清以爲便將這駱姑娘納進府裡來做姨娘罷。”
容老太爺聽了十分感動,望着大少奶奶直點頭:“真真是委屈你了!可這納進府裡也不是一回事兒,畢竟她已經是成過親的婦人,雖說得了休書,可別人少不得說咱們長寧侯府仗勢將她奪過來的。這樣罷,嘉懋,你也別三心二意了,我便答允這駱相宜做你的外室,以後你每月可有兩日不在府中,你媳婦實在賢惠,在這般時候竟然還能爲我們長寧侯府着想,你一定要收了那好玩的心思,好好的與你媳婦過日子。”
嘉懋聽了這話也是驚詫,擡頭看了一眼大少奶奶,眼裡流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來:“你莫要在這裡做好人,你不是派人在相宜的住宅外頭轉,分明就是起了害她的心思,現兒反倒在這裡扮賢惠了。”
大少奶奶聽着這句話,心裡頭的火“蹭”的一聲冒了出來,眼睛盯住嘉懋,怒極反笑:“容嘉懋,你真是被迷了心竅不成?我要對她動手,分分鐘的事情,隨便尋個由頭就能料理了她,用得着派人去她宅子外頭轉?今日我便與你說個明白,沒有做的事情我可不能吃冤枉!”
大少奶奶踏上一步,瞧着站在那裡的駱相宜,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我前不久才知道你向嘉懋說,是我設了圈套讓你被李夫子休棄?你是什麼東西,也值得我挖空心思去對付不成?即便你還沒有嫁人,我也不會想法子去害你,你還沒那個分量讓我想要動手!”
她的目光就像兩把小刀一般銳利,駱相宜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被她那目光紮了個遍,膽戰心驚的站在那裡,怯怯的望着大少奶奶,不敢開口說話。
嘉懋見了心裡着急,走上前去將駱相宜拉到身後:“帶她出走這事是我的不對,跟相宜沒有關係,你有什麼話便和我說,何必來威脅相宜!”
“容嘉懋,你這個糊塗東西,你給我走開!”大少奶奶的眼睛紅了紅,也不顧嘉懋是自己的夫君,大聲呵斥:“我薛蓮清做人雖說不是十全十美,有時候也會打些小算盤,不是十分的磊落,可不是我做下的事情我絕不會承認,我今日便要問個清楚!駱相宜,你別隻知道躲在他的身後,舉頭三尺有神明,我們現在來起個毒誓,看看他日誰會應誓。”
歇了歇氣,見着駱相宜越來越蒼白的臉色,大少奶奶舉起手來發誓:“我薛蓮清在此立誓,若是我設了圈套讓李夫子休棄了駱相宜,那定遭天譴,不得好死!”她目光炯炯的望着駱相宜:“你來立個誓,若這事情是你弄的鬼,那你必遭天譴!”
駱相宜不敢瞧大少奶奶,眼淚汪汪的瞧着嘉懋,臉色發白,不住的搖着頭:“嘉懋,我真不知道這事兒……”她怯生生的只是往嘉懋身後躲,就是不肯與大少奶奶說話,衆人瞧着這情形,心裡皆是清楚,那事情定然與駱相宜脫不了干係。
嘉懋這時雖然隱約有些覺得懷疑,可他卻依舊不願相信駱相宜竟然會算計到他頭上來,轉臉望向駱相宜,他聲音溫柔的說:“相宜,你只管發誓便是,只要你沒做過這事兒,老天爺也不會責怪你。”
駱相宜被嘉懋的眼神逼到了角落裡,抖抖索索舉起手來道:“我駱相宜……”才說了幾個字,忽然身子一斜,便倒在了嘉懋的懷裡,雙目緊閉,臉色蒼白。
大少奶奶哼了一聲,朝容老太爺行了一禮道:“多謝祖父爲蓮清說公道話,現在看來這位駱姑娘身子不太好,先請個大夫給她看看罷,那些事兒等她醒來以後再說。”看了一眼駱相宜,她又重重的加了一句:“躲過初一,跑不過十五。”
秋華在旁邊瞧着也十分感慨,這駱相宜實在是演得一手好戲,偏偏嘉懋怎麼頭腦發昏的吃了她這一套。大堂上的人慢慢散去,秋華扶着玉石與珍珠的手站了起來回了隨雲苑。走到內院,高祥正在看書,見秋華回來,趕緊過來扶住了她:“嘉懋那邊怎麼樣了?”
“暫時是回來了,現兒還不知道怎麼辦纔好呢。”秋華簡單的將那邊的事情說了一遍,高祥聽了只是搖頭:“嘉懋真是糊塗,怎麼能不相信自己媳婦說的話反而去信那駱姑娘的話了?若是我,怎麼也只相信你說的。”
秋華朝着高祥笑了笑:“這些事兒總要解決的,你就別擔心了。”
高祥點了點頭,握住了秋華的手道:“明日春闈放榜,不知怎麼我心裡有些忐忑。”
春闈就要放榜了?日子過得可真是快。秋華見高祥臉上有一絲期待,又有一絲緊張,柔聲說道:“你便放心罷,別太將這事兒放在心裡,結果反正已經出來了,再多想也無濟於事。”
儘管口裡說得輕鬆,可第二日秋華還是一早便打發了人去貢院外邊看金榜,高祥在前院裡走來走去,站在桃花樹下瞧着枝頭的桃花只是在發呆,就連一片花瓣飄落到他鼻尖上都沒有反應,依舊仰着臉呆呆的看着。
“奶奶,大爺中了!奴婢數了順序下來剛剛好是第二十名!”琥珀飛奔着跑了進來,聲音裡透着歡喜:“聽說這次總共錄了二百四十人,咱們大爺可是領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