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門嫡女種田忙
月色如水,靜月這個準嫁娘看着屋中來來往往腳不沾地的丫鬟,還有這滿屋的大紅喜字和窗花,莞爾一笑,信步走到院中的涼亭坐下。
“花香月色兩相宜,惜月憐花臥轉遲;月落漫憑花送酒,花殘還有月催詩。隔花窺月無多影,帶月看花別樣姿;多少花前月下客,年年和月醉花枝。”夜色下的嬌花、銀月讓靜月不禁想起唐伯虎的這首《花月吟》,並輕輕地誦唸了出來。
“月兒妹妹好雅興,明日即是大婚之期,你這個新娘子倒是一點兒也不緊張。”宋靜珂微笑着走近靜月,也在涼亭裡坐了下來。
“靜珂姐姐明日不也是新娘子,怎麼這時候有心情來這裡消遣自家妹妹?”靜月也笑着“反將一軍”。
“你這丫頭,伶牙俐齒!”宋靜珂臉上閃過嬌羞。
“靜珂姐姐,你應該不是特意陪我亭中賞月的吧?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靜月想着宋靜珂這時候來找她,一定是有什麼話想要和她說。
果然,宋靜珂的聲音添上了愁緒:“月兒,我睡不着,可不可以和你說說話?”
靜月立即笑着說:“當然可以!”新娘子大婚之前緊張很正常,其實,靜月也有些小緊張。
“月兒,我很不安。我不知道這場婚禮對我來說究竟意味着什麼?我也不清楚自己心裡對蕭辰樑究竟是怎麼想的?”宋靜珂直接對靜月說出了心中隱憂。
“靜珂姐姐,我以前聽人說過這樣一句話;‘婚姻的基礎是愛情,是依戀,是尊重。’那你對世子哥哥有依戀和尊重嗎?你們之間你覺得是愛情嗎?”靜月問道。
“我不知道,就因爲不知道,所以我心裡很不安。月兒,你比我懂得多,你能告訴我,我和蕭辰樑真的會有好結果嗎?”宋靜珂話裡有着迷惘和着急。
“靜珂姐姐,這是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我只是個外人,而且愛情與婚姻是可以經營的。你心裡的不安,是不是因爲你還對木融公子沒有忘卻?”靜月特意看着宋靜珂的眼睛問道。
“不是這樣的!我以前的確喜歡過木大哥,但是後來也不知怎麼了,蕭辰樑的身影總是會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後來,我也想了很多,我和木大哥也許是有緣無分,更何況爺爺和爹都不希望我們在一起,我知道我嫁給蕭辰樑是很多人想要看到的。這些年,你爲了這個家付出了很多,而我似乎什麼都沒做過。”宋靜珂的聲音低低地,可以聽出她的愧疚。
“靜珂姐姐,如果明天的大婚是你要爲了宋家而做出的犧牲,那麼我希望你現在想清楚,否則無論是對你自己還是對世子哥哥,都是不公平的。如果不愛,即便嫁了也會不幸福的。”靜月語重心長地說道。
雖然她希望宋靜珂和蕭辰樑能有一個好結果,但若是兩個人的心真的走不到一起,那麼這婚還是不結爲好。
“明天就花轎臨門了,我怎麼可能不嫁,再說,我也沒想着要後悔,我只是——只是對未來的生活缺乏一種安全感,尤其是對我和蕭辰樑的未來。我現在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真意的,可是我對他也能如此嗎?”宋靜珂怕的不是蕭辰樑對她的情有多深,而是擔憂自己是不是也能付出同等的真心。
“呵呵,靜珂姐姐,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問題啊!我明白了,你現在心裡的不安,是因爲你還不確定自己對世子哥哥究竟是一種什麼感情?”靜月認爲宋靜珂此時能夠這樣想,那就說明她已經真真正正地把蕭辰樑放在了心上,只不過她自己無法確定自己的心意罷了。
“沒錯,月兒,就是這樣!我不知道要找誰說,也不知道怎麼確認,我只是心裡很不安,害怕自己做不好蕭辰樑的妻子。”宋靜珂此時才說出自己的真心。
“嗯,你讓我想想有沒有直觀的辦法能夠幫你一下。”靜月真的開始在腦海裡“搜索”起來。
繁星點點,蟲鳴低唱。不但宋靜珂在焦急而安靜地等待,隱藏在她們附近的蕭辰樑和蕭辰域也在等待。
今晚,兩個準新郎也無法入眠,尤其是蕭辰樑,大晚上跑到越王府,非要拉着蕭辰域來宋府。
“有了,我想到一個辦法!”靜月突然拍掌一笑,“冷眉,你去取筆墨紙硯過來。”
冷眉很快轉身去屋中取來靜月要的東西,就見靜月把一張大宣紙撲在亭中的石桌上,然後拿起蘸滿濃墨的狼毫筆在白紙上寫下一長串奇怪的字符。
“月兒,你寫的這是什麼呀?”宋靜珂看着紙上的字符,一頭霧水。
“靜珂姐姐,這是一道愛情公式,它能幫你測試出自己的愛情會不會成功,雖然不能當做金科玉律,但是卻能幫你確定一下自己的心意,你要試一試嗎?”靜月寫下的這道愛情公式是國外的幾名專家設計出來的,準確率很高。
“我要試!”宋靜珂深吸一口氣說道。
“好,我們先假設十分是滿分!”說到這裡,靜月特意給宋靜珂解釋了一下十分的概念,以便她能準確地做出選擇。
接下來,靜月很認真地問宋靜珂:“靜珂姐姐,這道愛情公式必須要你發自內心的回答,如果有一點兒摻假,這個公式都是不準確的,你明白嗎?”
“嗯,月兒,你問吧!我一定像你說的,按照我心裡對蕭辰樑最真實的感受回答!”宋靜珂今晚勢必要弄清楚自己的心。
“那好,如果滿分是十分,你對世子哥哥的好感有幾分?”靜月問道。
“九分!”宋靜珂毫不猶豫地回答。
這時候,一直注視着靜月和宋靜珂這邊動靜的蕭辰樑,自言自語道:“怎麼不是十分?”其實,他嘴角早就樂開了花,能從宋靜珂嘴裡說出九分,都是他的意外之喜。
接下來,靜月又連着問宋靜珂幾個問題,而宋靜珂也如實作答,最後靜月通過愛情公式驗算出了最後的結果。
“月兒,怎麼樣?”亭中的宋靜珂和暗影裡的蕭辰樑都有些緊張地等待結果。
“最後的結果是九分,說明你和世子哥哥可以發展出一段浪漫熱戀,只要你們好好經營,最後一定會有一個美滿幸福的家庭。”靜月笑着說道。
“真的是這樣嗎?”宋靜珂有些不相信地問道,但臉上也終於有了笑容。
宋靜珂明白她自己這笑容不是因爲最後的得分結果,而是在回答靜月提出的這些問題時,讓她一步步看清楚了蕭辰樑在自己心裡的地位,原來她早就深深地愛上了從小到大總是和她作對的風流世子。
蕭辰樑心中也是狂喜,宋靜珂今晚這個愛情測試得出的結果,比明天當新郎官還讓他高興,因爲他也終於看明白了靜珂對他的心,這世間沒什麼比知道自己最深愛的女人也愛着自己而令人更開心的事情了。
“你娶了一個好王妃!”蕭辰樑拍拍蕭辰域的肩膀,心生感激地說道。
“當然!”蕭辰域理當如此地說道。
宋靜珂離開歸夢院之後,蕭辰樑也隨後離開了,而蕭辰域見靜月又進了書房,他也隨後跟了進去。
“今日可是大婚前夜!”蕭辰域的突然出現,並沒有讓靜月吃驚,上次大婚前的事情,他怕舊事重演吧。
“你在等人!”蕭辰域見靜月坐在書房的軟榻上,自己也在她身旁坐了下來,同時把她輕輕攬進自己的懷裡。
“嗯!”靜月沒有否認,她今晚的確在等人,而且等的還是夜雲天。
“你會怎麼做?”蕭辰域和靜月異口同聲地問對方,然後蕭辰域沉默了,而靜月輕輕一笑。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的攬月劍,怕是要出鞘了!”靜月在蕭辰域的懷裡看了一眼書房牆上掛着的攬月寶劍。
“我要殺了他,以絕後患!”蕭辰域說出口的話,連靜月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
“域,我們——一定要兵戎相見嗎?”靜月心中並不想和夜雲天爲敵,但是這些天龍六告訴她的那些消息,讓她不得不做出一個選擇。
“月兒,你心裡很清楚,這已經不是我們三個人之間的事情,不是嗎?”蕭辰域想殺夜雲天的心,一直都沒有變過,即便曾經有英雄惜英雄的想法,也隨着他從天牢裡劫走靜月而消失不見。
“我明白,只是——”靜月後半句話沒有說出來,她到現在也不相信夜雲天是個奸詐小人,更不信他是一個濫殺無辜之徒。對於夜雲天,她雖然沒有男女之情,但是內心深處對他一直有着敬重。
“月兒,仁慈不是對每一個人的,夜雲天他不是我的敵人,而是溪朝百姓的隱患,我若不除他,他就會帶着千軍萬馬踏平我溪朝的城牆。以前‘天下己任’四個字從未在我心中有過漣漪,但是自從遇到你,看到你爲身邊的人,還有爲百姓默默做着的一切,深深愛着你的我便決定走向和你一樣的道路,就像你曾經說過的,我是溪朝的王爺,更是溪朝的一員,不是嗎?”
蕭辰域走火入魔好了之後,他想了很多很多,以前他只是爲了踏上那條復仇之路而活,可是後來他要爲靜月而活,爲靜月牽掛着的百姓而活,他說過,他要和靜月走向同一個人生方向。
“域,我懂!如果夜雲天執意要和溪朝爲敵,那麼爲了保家衛國,作爲宋家兒女,我也不會袖手旁觀。不過,在夜雲天沒有動手之前,我們不要輕舉妄動,如果有選擇,我寧願選擇夜雲天作爲我們的朋友,而不是敵人!”這些都是靜月的真心話,無論夜雲天對她存有什麼樣的心思,她對夜雲天都沒有壞心眼。
“我知道,只要他不動你的心思,不動溪朝的心思,否則我絕不會手下留情!”蕭辰域對夜雲天的底限就是靜月,如果他今夜還想故技重施,那麼明年今日便是夜雲天的祭日。
月上三更的時候,蕭辰域和靜月一直在書房裡等待着,對於他們這對明日就要舉行大婚的新郎新娘來說,這個大婚前夜比以往任何一個夜晚都要寧靜,甚至隱隱透着血腥的氣味。
四更天,宋府後巷,血流成河。龍五和冷眉一身血衣站立風中,手中的劍滴答滴答地用敵人的血扣問着大地,兩丈外,最後一個黑衣人終於“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很快,從宋府後門出來一隊士兵,井然有序地開始打掃後巷,不過一盞茶的功夫,宋府後巷就飄滿了濃郁的花香。
書房裡,靜月凝神細聽外邊的聲音,已經有奴僕起來開始爲今日的婚禮做準備。
“結束了嗎?”靜月問蕭辰域。
“沒有,纔剛開始!出來吧!”蕭辰域摟緊靜月,衝着房頂輕喊一聲。靜月內力不如他,所以聽不出像夜雲天這等高手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越王不是今日要大婚,怎麼還賴在這裡?”白衣勁裝的夜雲天一臉笑意地走進了書房,“月兒,好久不見!”
“看來上次出手太輕,竟然還能讓你有力氣走到這裡!”蕭辰域看着夜雲天冷冷地說道。
“雲天要多謝越王手下留情了!”夜雲天的語氣也變得冷了起來。上次在孤島蕭辰域出手狠辣,害得他差點一命歸西,等到他閉關養好傷,卻發現靜月又要嫁給蕭辰域了。
“這次不會了!”蕭辰域加重了語氣。
“越王今天有心情和我打架,我可沒有。我來這裡,是有話要和月兒說,煩請越王迴避一下!”夜雲天走近靜月一步說道。但是蕭辰域摟着靜月避得更遠了。
“夜雲天,有什麼話你就直接說吧,域他是我的丈夫,沒什麼不可以聽的!”靜月回絕了夜雲天的提議。
“月兒,你一定要這樣嗎?”夜雲天有些傷心地看着她。
“夜雲天,我今天就會成爲域的新娘,即便這場婚禮是用血來祭奠,我也不會後悔和退縮。無論是十里紅妝,還是一路血殺,我宋靜月今日都嫁定了蕭辰域,沒人可以阻止!”靜月說得十分堅定。
“月兒,一路有我,你且放心!”蕭辰域同樣堅定地站在靜月的身邊。靜月的表白沒有驚天動地,卻讓他心潮澎湃,感動不已,有妻如此,足矣!
“月兒——”夜雲天心痛難耐,但他強忍了下來,他早就知道結局會如此,可爲何心還是碎裂刀割般的巨疼。
“夜雲天,我不想我們連朋友也沒得做!”靜月凝重地說道。
“說吧,你今日來到底想幹什麼?”蕭辰域並沒有察覺出除夜雲天之外的第二個高深內力的人,說明宋府之行,只有他一個人。
“沒想幹什麼!月兒,你不需要如此戒備我,我是不會傷害你的,永遠都不會!也許你說的對,我們不能連朋友也做不成。放心吧,這一次我不是來搶婚的,是來送賀禮的。”夜雲天很快收斂起所有的情緒,強笑着對靜月說道。
“賀禮?”夜雲天的話不得不說讓靜月鬆了一口氣,她以爲攬月劍真的要出鞘,而對方是她並不想針鋒相對的人,一場生死之戰能避免,是她最想要看到的。
“沒錯,賀禮!作爲朋友,如果你還當我是你朋友的話,這份賀禮請你收下!”夜雲天從懷裡取出了一個乳白的小瓷瓶,遞給靜月。
“這是什麼?”靜月並沒有伸手接住。
“這是三粒御音丸,當你被邪音攪亂心智的時候,吃下一顆便能恢復神智。只是,世上只有這三粒,也只能救你三次。”夜雲天見靜月沒有伸手接,就把盛有御音丸的瓶子放在了書案上。
“你怎麼會有御音丸?難道說北襄國的太子,不但操控着東海國,就連南蠻國也握在其中了嗎?”蕭辰域是知道這御音丸的,傳說南蠻國有一樣傳國至寶,便是這御音丸,只是這藥丸世人只聽過,卻從未見過,它和自己要找的御音琴譜乃是同一人所創,只是對於靜月來說,御音丸治標,而御音琴譜治本。
“這就不是越王爺操心的事情了!我雖然現在打不過你,可不代表我對月兒會就此放棄。我夜雲天從來不認爲短暫的失敗代表着永遠不成功,月兒,記住我在海島和你說過的話,我會等,等你離開蕭辰域的那一天!”說完,夜雲天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你不會有機會的!”蕭辰域衝着夜雲天的背影堅決說道。
“域,這御音丸是南蠻國之物?這樣說來,夜雲天真的和南蠻國結盟了?”靜月並沒有把夜雲天離去之時的話放在心上,因爲她永遠不會選擇離開蕭辰域,就像她知道蕭辰域也永遠不會選擇離開她一樣。她現在反而比較擔心溪朝四面受敵。
“御音丸的確是南蠻國的至寶,如果我猜的沒算,夜雲天和南蠻國的人應該達成了某種交易,如果他再聯合西漠國,那麼溪朝就會四面臨敵,同時,他再鼓動凌蘭傑謀朝篡位,那麼溪朝很快就會被瓜分乾淨。”蕭辰域說這話的時候,眼睛裡閃過嘲諷。
“域,你既然已經猜出了夜雲天的用意和計劃,那有什麼應對之策嗎?”靜月見蕭辰域似乎並不擔心夜雲天造成的威脅。
“月兒,這是男人之間的戰爭,所以交給我來解決。你今天可是我美麗的新娘子,一夜無眠,晚上還怎樣洞房花燭,快歇息一會兒!”蕭辰域抱起靜月走到書房軟榻上,然後兩個人一起躺了下去。
“我是新娘,可你是新郎啊!你是不是要回越王府換一身新郎服,然後騎着高頭大馬來迎娶我呀?總不能新郎新娘都從宋家被送出去吧?”哪朝哪代也沒有這個規矩,再說這個時辰,靜月哪還睡得着,很快就有人來給她梳妝和換嫁衣了。
“逗你玩呢!小傻瓜!等我,我很快就來!”蕭辰域親了一下靜月光潔的額頭,然後起身離開了。
不過他走後,隨即暗處就多了越王府的很多黑衣侍衛,目的自然是爲了保護靜月的安全和確保婚禮的順利進行。
靜月在蕭辰域走後,在冷霜和冷雨的服侍下,洗漱之後,就乖乖地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她們給她上妝,穿衣服,戴首飾。
沒過多久,蘇氏就帶着蘇嬤嬤她們都來了,母女兩個說了些體己話,蘇氏又對靜月囑咐了一番,接着蘇嬤嬤又領着丫鬟們查看了嫁妝是否全部都備妥,最後就是靜月在房間裡安心等着蕭辰域和迎親隊伍的到來。
“來了,來了,大紅花轎臨門了!”喜娘一溜小跑地來到靜月的房間大笑着喊道。
“小姐,小姐,越王府和賢王府的迎親隊伍同時到了!”冷雨也笑嘻嘻地在門外喊道。
龍鳳蓋頭下的靜月俏臉一紅,她終於要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