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真是“方說曹操,曹操就到”,她正對這四位邊疆城主有興趣,其中一位就自動找上門來,而且算起來還是她宋家的仇人。
靜月重新在七寶樓找了一個雅間,派人通知蕭辰域一聲之後,她就坐在房間裡喝着熱茶,等着客人上門。
不一會兒,冷霜就領着一位藏藍錦袍、相貌堂堂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
“北城城主陸滕見過越王妃!”陸滕一走進房間,見桌前坐着一位氣質優雅的女子,想着應是他要見的宋家靜月。
“燕城主請坐,冷霜,上茶!”靜月笑着請陸滕坐下。
“多謝越王妃!”陸滕也不客氣,就在靜月對面坐了下來。
“燕城主今日前來,有什麼事情嗎?”靜月打量了一下陸滕,這個北城城主身上有儒雅正直之氣,但知人知面不知心,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還需要繼續觀察。
“蘇兄說他有一位德才兼備的外甥女,今日陸某一見,越王妃的確不同凡響。”陸滕笑着說道。
“燕城主過獎了!聽聞燕城主是舅舅的好友,不知今日找我有何事?”靜月直接問道。
“陸某今日登門拜訪乃是爲了甘薯種苗一事,希望越王妃能夠救北城百姓於水火之中。”陸滕說出了來意。
“燕城主應該不會忘了,昨天的甘薯種苗拍賣會已經結束了,而且我只不過是後宅的一個婦人,拯救百姓的事情,似乎和我沒什麼關係!”靜月淡淡地說道。
“越王妃過謙了!蘇兄告訴我說,種苗一事找越王爺不如找越王妃,而且他還說只要我誠意足,越王妃不是不通情理之人,難道王妃的舅舅說錯了?”陸滕來見靜月之前,已經見過了蘇墨客,他對蘇墨客講起要購買種苗一事,雖然拍賣會上能夠買到種苗,但他手裡根本沒有那麼多的銀兩,所以他只有事後來找靜月。
“舅舅他沒說錯,但也沒說全對。我有時候的確是通情達理之人,種苗的事情我也的確和王爺都可以做主,只不過——”靜月眯了一下眼睛,留了半句話。
“只不過什麼?”陸滕問道。
“只不過你燕家和我宋家有仇,哼哼,我不賣種苗給仇人,否則我那死不瞑目的二叔和三叔一家會從棺材裡爬出來,指着我的額頭罵的!”靜月的聲音變冷了。
“越王妃,燕宋兩家的事情,皇上早已經做出聖裁,更何況我大哥,還有同他一起作惡的人,都已經被斬首示衆了,我燕家也付出了慘痛的代價。就算燕家是王妃的仇人,但北城百姓不是,難道王妃忍心看着北城百姓忍飢挨餓嗎?”陸滕語氣很平淡,既沒有爲燕家抱不平,也沒有任何頂撞靜月的意思,他平鋪直敘的話語裡有的只是對北城百姓的關心。
“爲什麼不忍心?他們都能忍心看着我二叔和三叔一家被殺害,我爲什麼不能忍心看着他們吃不飽肚子。再說,我可不是北城的什麼人,就算是,也是仇人。北城是你燕家管轄的,百姓忍飢挨餓,那是你燕家沒本事。你應該慶幸,這次拍賣會我還讓你北城的人踏入樺州城,讓你這位燕家新城主買走了三畝地的甘薯種苗。”靜月的聲音愈加冷酷,她倒要看看這位北城城主是真的能沉住氣,還是裝的。
“好一個越王妃,原來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倒是我小瞧了你!外人傳言,宋家靜月韜光養晦,以癡傻之名掩藏絕世才華,看來傳言不假,你不但聰慧,這謀略恐怕也是一等一的吧!”陸滕沒想到靜月竟然連他只競買走了三畝地的甘薯種苗都知道。
昨天的拍賣會,他已經帶足了銀子,但是卻發現很多人帶的比他更多,就算分散在幾個拍賣會場,他也只買到了三畝地的種苗,而他的人還都是喬裝改扮成商人,沒想到這一切都被靜月查的這麼清楚。
“燕城主誇獎了!你比其他人聰明一些,呵呵!這裡是樺州,是越王府的地盤,當然就要由我這位越王府的王妃做主了。別的人花多少錢買多少種苗,我一點兒都不在乎,但是你北城要買,那我可就要用點心思了。”靜月十分坦白地說道。
“越王妃,你一定要和北城過不去嗎?”陸滕這才變了一點臉色。
“錯,我不是和北城過不去,而是要和你燕家過不去!燕城主,我實話告訴你,我宋靜月的親人不是誰都能殺的,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那你們就要承擔後果。不要和我說,原來的那位燕城主已經死了,宋家的仇已經報了。哈哈,你剛纔既然說我聰明,那就應該明白,一個替死鬼死了,對於我來說可不是結束,而是開始!”靜月的臉上哪還有一點兒溫柔純良,此時的她眼神銳利,口氣強硬。
“那越王妃你究竟想要怎麼樣?難道要我燕氏一族全都陪葬不成?哼,蘇兄還說你本性純善,我看是他這位王妃舅舅眼睛不好使了。”陸滕雖說着氣話,但是臉上沒有怒色。
靜月莞爾一笑,說道:“燕城主,你可不要這樣說我舅舅,我還忘了告訴你,我這個人特別記仇,惹我生氣並沒有什麼好處。不過,你放心,我不會要你燕氏一族全部陪葬的,我要的只是真相,是除了你那個死去的大哥外其他的同謀者,別以爲有北城燕氏護着,我宋靜月就拿他們沒辦法,死了一個燕北天,他們可以再推出十個,但我宋家既然能殺一個,也能殺十個。燕城主,因爲你是我舅舅的朋友,我才奉勸你一句,北城這趟渾水你最好不要攪進來。”
“越王妃,我現在已經是北城的城主,而且燕氏不是你想象的那麼容易就能摧垮的。我承認,你很有魄力,也很聰明,但是永遠別小瞧了你的對手,否則你失去的比你得到的要多!”陸滕注視着靜月的眼睛說道。
“多謝燕城主的忠告,靜月受教了。不過最後這句話也同樣轉送給燕城主,北城是多大的泥潭,我想燕城主比我更清楚,你要想北城百姓活,除了和我合作,你不會有第二條路。”靜月話鋒一轉說道。
“越王妃爲何如此說?”陸滕驚了一下,沒見靜月之前,他沒有這樣想過,但是見了靜月之後,他發現,要想實現自己的理想抱負,不做家族長老的傀儡,那麼眼前的靜月怕是最好的選擇。
“我想燕城主比我更清楚自己的處境,你能坐上城主之位,除了你的能力之外,還因爲你是燕家嫡脈的唯一男子,能夠名正言順地接替你的大哥。但是在北城,你就像一個被別人操縱的木偶,你的一舉一動都在其他人的監視之下,如果你像你的大哥一樣通敵叛國,那麼你的命運也會和他一樣。當然,如果你選擇和太子、錦王或者銘王合作,暫時也能得到好處,但是你不會!”靜月淺笑着說道。
“爲什麼我不會?”陸滕也笑了起來。
“因爲我相信我的舅舅!如果你不是他非常值得信任的朋友,他是不會讓你來找我的。俗話說:‘物以類聚,人以羣分。’舅舅是怎樣的一個人,我很清楚,所以你應該也差不到那裡去。只不過你始終是燕家人,我對你難免有戒心,希望陸伯伯不要見外。”陸滕從進屋和靜月聊天之後,就一直以“陸某”自稱,靜月再觀他的言行舉止,得出的結論就是,這位並沒有一直在北城長大的城主,骨子裡並不認同燕家,他關心的只有北城的百姓。
“哈哈哈哈,好一個狡猾的丫頭!我這個仇人一下子變成了陸伯伯,越王妃,你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陸滕滿意地點點頭,靜月在試探他的同時,他也在試探和觀察她,果然沒讓他白來一趟啊!
“陸伯伯,我這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您會不知道,呵呵!剛纔靜月多有得罪之處,還望陸伯伯不要見怪!”靜月趕緊站起來,對着陸滕乖乖地施了一禮。
“越王妃,使不得!”陸滕也站了起來,靜月這前後較大的轉變,他還真有些適應不過來。
“陸伯伯,您還是叫我月兒吧!您能告訴我北城現在的情況嗎?”陸滕是個聰明人,他應該知道就算只從樺州買走了三畝地的種苗,但是一年之後,這三畝地就會變成三萬斤的甘薯,到時候種苗也會大量增加,他現在急着登門找自己,是不是北城有什麼事情?
“好吧,月兒。自從燕家出現通敵叛國一事之後,燕家嫡系一派損失嚴重,其實就像你說的那樣,我大哥只是一個背黑鍋的替罪羔羊,當然這也不能否認是他親自帶人殺了你的二叔和三叔一家,這中間的曲折牽連我也一時和你講不清楚,總之,如今的燕家內鬥嚴重,我是這場爭鬥中被迫坐上城主之位的犧牲品。即便如此,我也希望能利用手中的權力,爲北城的百姓做一些好事。”陸滕嘆了一口氣,對靜月說出了心裡話。
“陸伯伯,您的苦心我可以理解,但是燕家在北城的勢力太大,其中複雜的關係和各方勢力我也可以想見是多麼的激烈,所以,很多事情您無法放開手腳去做,也是很正常的。”靜月說道。
“你舅舅說你善解人意,真是沒說錯!”陸滕心裡有些感動,他這個城主之位做得不輕鬆,就連他自己的兒女都不理解他,可是才見一面的靜月,卻說的他心裡暖暖的,“月兒,你不知道現在北城的情況有多糟糕。今夏北城大旱,田裡顆粒無收,冬天又是幾場暴雪,凍死人畜無數。皇上雖然撥了賑災銀,但是北城百姓要想活下去,就要有東西吃,而且北城良田少,如今唯有這甘薯能解北城百姓之危。”
“原來是這樣!”陸滕口中的北城很像以前的樺州,靜月對仇人燕家是沒什麼好感,但是北城百姓是無辜的,她可以開玩笑說不管北城百姓死活,但是真要是北城百姓遭難,她也絕不會袖手旁觀。
“月兒,陸伯伯求你,求你看在三十萬北城百姓的份上,救救他們吧!”陸滕對着靜月彎下了腰。
“陸伯伯,你快請起!如果你說的是種苗的事情,我會想辦法的!”靜月承諾道。
“月兒,我代表三十萬北城百姓,謝謝你!”陸滕對着靜月又是一禮。
當天晚上,蕭辰域回到寢房的時候,就見靜月坐在熱炕上發呆,連他進門都沒有注意到,心思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月兒,你在想什麼?是不是陸滕說了什麼?”蕭辰域這一天都在處理別的事情,還沒有時間詢問靜月和陸滕見面的事情。
“對不起,域,我走神了!其實也沒想什麼特別的事情,只是再考慮,過年之前,要不要出去一趟。”靜月下炕給蕭辰域脫下外衣。
現在冬天蕭辰域怕靜月會冷,所以每到一個住的地方,他都會讓人盤上炕,這樣靜月無論是在京城、樺州,或者是在其他地方,都不用把自己裹得像個蟲子了。
“出去?去哪裡?”蕭辰域好奇地問道。
“北城,我想去北城看一看!”靜月說道。
“理由?”蕭辰域眉頭忍不住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