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的一切都被燒光了,楊昭走入室內才發現,那些火箭竟然都是木製的,現場沒有留下一點痕跡。只有一個打翻了的燭臺在地上,染滿了碳灰。
“夜間風大,許是杜大人飲酒身熱,打開了窗戶納涼。結果風卻吹翻了燭臺,以至於起火的。”巡邏兵如是說道。大醉之人,就是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別說是起火。
大火來襲,濃煙滾滾,這人首先會被濃煙給嗆暈,而後纔會被火燒死。這大火之中直接被燒死的人,怕是沒有多少。
楊昭見這說法很合理,誰也不會想到昨夜會有這麼一場變故,也不會懷疑楊昭會殺害自己的好友。也幸虧那些火箭射翻了燭臺,否則巡邏兵可是找不到什麼藉口了。
“楊大人,這起火災上報之後,立馬就會批下銀子來翻修。這段日子,還請楊大人自己另尋住處。”巡邏兵說道。
太醫院是個時常煎藥見火的地方,有什麼損壞之處,朝廷都是會撥錢修補的。這起火災是意外,還死了一個朝廷官員,不單要撥款,只怕有心人還要立案呢。
楊昭面容悲悽的點點頭,淚光在眼眶中打轉。巡邏兵見了也是不忍,隨意安慰了幾句便也回去覆命了。
杜令沒了,日後調查蘇青葉的事可就全是她一個人的事。楊昭偷偷的潛行到了吏部,可當來到杜令的書房,楊昭才發現她來晚了一步。
即使書房內很整潔,楊昭還是看出來很多地方都被人動過了。有關蘇青葉的一切,杜令調查了幾年,相關細節都記錄得清清楚楚。落入敵方之手,那可就是功虧一簣了。
楊昭不慌不忙的走向杜令牀邊的窗臺上,上面擺着圓形的盆栽。一手握住那植物的根部,輕輕向上一提,那植物很輕易的就脫出了瓷瓶。
泥土的最底下是一個比瓷瓶底部略小的木質錦盒,楊昭微微一笑,杜令看起來光明磊落,沒想到偶爾也會耍些小聰明。要不是她某次來訪偶然看到,她也不會知道杜令在這裡藏着東西。
楊昭打開一看,裡面是厚厚的一疊卷宗,是手抄小來的,字跡都非常的小。卷宗的內容很多,若是不將字抄小些只怕這一個錦盒也裝不下。
拍去了錦盒上面的塵土,將它好好的收了起來。楊昭將植物也放回了瓷瓶裡,小心的吹去邊上的泥土,做到不留痕跡。
幸虧杜令留了個心思,不然這份卷宗可就要落到那羣歹人的手裡了。回到太醫院,楊昭立即就將杜令多年所調查的一切都看了一遍,也將案情其中的細節都弄清楚了。也許是時隔多年,有很多東西杜令都沒有跟她提過。
這其中一件,就是當年給煎藥的三個太醫全都在那之後便稱病不起,請求告老還鄉,這還鄉之後生死如何可就未知了。
楊昭將卷宗在手上輕輕拍了兩下,眼眸深邃,面若冰霜。這羣人可真夠狠啊,這羣太醫不是真的有病就是一樣被下了毒了。她不用去查也知道,這三個人不會有一個還活着。
楊昭將卷宗藏了起來,閃身就出了太醫院。在沒死更多人之前,她還要抓緊去做另一件事情。大白天的宮門大開,可她還是不能就這樣大搖大擺的出門。
官員出宮可是要有正當的文書的,比較這皇宮不是你
家。幾番出宮,出了吳爲康的那次宴請。楊昭皆是從密道出的宮門,現在房子被燒了正在施工,她若是走進去又莫名的消失不見,這可不就是一樁奇事了。
對着宮門的守衛,楊昭指了指自己骨折的手臂,說道:“我這傷骨是由外面的大夫治的,說是要我幾日後來換藥。他那可是祖傳的秘方,宮中太醫可沒有這等良藥。”誰也不想掛這一隻手臂走來走去,這不但行動上不方便,就連情緒也會很糟糕。
守衛們都是習武之人,很清楚這受傷的滋味不好受。在楊昭進宮那天他們可都看得清楚,心知楊昭是皇帝身邊的紅人,見她這麼說了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她出宮去了。
楊昭本以爲要多做幾番解釋,卻沒先到這些守衛竟然還都是聰明人。連勝道謝後,楊昭徒步走出宮門,叫了一輛馬車。此時,她也顧不得會震動手臂。若是遲了半步,或許就是關於人命生死。
什麼地方最能找到打手,而又武藝高強,品德兼有呢?答案就是兩個字,鏢局。
楊昭在京都最有名的一家鏢局下了車,走進去只拿出了銀子讓他們到某處縣城去找一個人。雖然不是押鏢,但楊昭給出的銀子卻是一趟鏢的兩倍之多。
有名的鏢局畢竟有名,那接鏢的鏢頭也不多收錢,只按照規矩收了應該收的銀兩。楊昭自是不會將銀子硬塞給人家,這不好財的人你硬給他錢,反而對他是一種侮辱。只是楊昭希望這次的行動可以在兩日內就完成,便將銀子又推了回去,連聲央求。
鏢頭側目細思片刻,心中默算了來回的路程也就答應了。只不過要兩日這麼快的話,就只有他一個人動身,騎着快馬而去才能來回。
楊昭見那鏢頭一身剛硬,走起路來亦是虎虎生風。知道他身手過人,雖然不是很放心可如今也沒有別的辦法了。在這之後,楊昭又找了幾個小鏢局,也做了同樣的事情。
兩日後,鏢師回來了,只不過身受重傷,一個兩天前還精神抖擻的硬漢,現在躺在牀榻之上,面色慘白如紙,嘴脣發白沒有一點血色,氣息也是出的多進的少。
這一點楊昭早已料到了,選中這家鏢局也就是看中他們的身手,幾個小鏢局也是爲了給他做個助手,以備不測。
“若不是同行的幾個鏢師,大張怕就回不來了。”鏢局的大鏢頭沉痛的說道。大張是他們這裡數一數二的鏢師,這就算大張好起來,以後的功夫也一定大不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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鏢頭眼神閃爍,對着楊昭說道:“小公子,你這要求的事情我們也算是給你做到了,看在大張如此拼命的份上,你看這報酬是不是能再多一些。”連忙又說道。“我可不是爲了銀子,只是大張有妻有兒,這一落下傷痛,日後走鏢也不可能遠行了。”這近距離的押運,可是賺不了什麼錢的。養活自己還可以,可養活一家人可就不成了。
楊昭見大張半死不活的樣子,既然對方已然如此,多給些銀子倒也沒什麼。況且她本身就知道這次一去甚是兇險,大張變成這樣,也是她的錯。
如數將銀子給了大鏢頭,只希望他真能像他所說的一樣,將這筆銀子留給大張養家餬口。
楊昭被請到了大堂裡,鏢頭不停的說着一些客套話。楊昭靜靜聽着
,待他說完才說道:“鏢頭怕是擔心大張有些過頭了吧,可別忘了我要的人你還沒帶出來呢?”
鏢頭一拍腦門,連聲說是,便招呼手下人去辦,說道:“我不是忘了,只是鏢局多年來都是押鏢送信,從來沒有辦過像小公子說的這樣的事情。一時間不習慣,也就有些發矇了。”
楊昭笑笑不說話,端起一杯茶默默的品着。對於一個可能是貪財的鏢頭,楊昭沒有什麼話好說的。
不多時,一個身材瘦弱,面色略顯蒼白的女子被帶了上來,穿着的衣服雖然不是粗布麻衣,但也算不上是很好的料子。女子看上去十二三歲,身材雖然有些羸弱,可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非常的清秀可人。
女子面容略帶着些驚嚇,想必是前些天發生了一些打鬥讓她感到害怕了吧。除此之外,楊昭還注意到了女子臉上帶着一些悲悽。
忽然間,楊昭發現被帶上來的就只有這個女子而已,問道:“鏢頭,這不是說好了是兩個人嗎?”這個女子應該還會有一個人帶着纔是。
鏢頭變了臉色,將頭扭到了一邊,乾咳了兩聲,猶猶豫豫說道:“這,大張已是拼盡全力了。可有些事情縱使力挽狂瀾,最終也可能是無濟於事的。”話說得委婉。
女子的眼眶瞬間溼潤了,兩行清淚順着臉頰滑落下來,可她緊咬着嘴脣死命的忍着不讓自己發出嗚咽之聲。小臉倨傲堅韌,透着一股硬氣。
楊昭眼前一亮,這個女子未來可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啊。聽得鏢頭的話,再看看女子的樣子,楊昭大約也明白了些。她所囑託的事情,是讓大張去將這個女子跟她的娘一起接過來。可如今看來,這一個人已經是救不回來了。
楊昭起身走到鏢頭跟前,說道:“貴鏢局走鏢從來就無一次失手,若是讓人知道貴鏢局連兩個婦孺都保護不好,這傳出去豈不是讓人貽笑大方。”
鏢頭也站了起來,抱了抱拳,說道:“小公子要求只有兩日,這本就是有些強人所難,如今除了這等事,小公子怎能一味的將責任推託到我們頭上。”
楊昭冷冷一笑,說道:“兩日之限確實有些短,可我也拿出了數倍的銀子。你們的鏢師在斟酌之下,也是按照規矩多收了些銀子。我多出了銀子,難道還是我的錯了?”
鏢頭被駁得啞口無言,楊昭盯着那張爲難的臉,笑說道:“我多出銀子減短期限,你們的鏢師答應了,也收了銀子。最終卻將事情辦砸了一半,護不了兩個手無寸鐵的婦孺,這傳出去,鏢頭你說是我的不是,還是你們丟臉?”
鏢頭面色漲成了豬肝,伶牙俐齒的人他見多了,可這還是頭一遭他找不出反駁之詞。
楊昭見鏢頭眼神爲難,當下也是不緊逼,鬆口道:“不過看在張鏢師如此拼命的份上,我也不多計較了。在下只有一個要求,只要鏢頭做得到,此事便當從來沒有發生過。”
鏢頭一聽有轉機,眼神登時亮了起來,說道:“小公子有什麼要求儘管說,只要老夫做得到,一定答應!”
楊昭湊到了鏢頭的耳邊,冷然說道:“我要的就是當此事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從未進過你的鏢局,你也從來沒有見過我,明白嗎?”她來鏢局的事,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