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昭嘆了口氣,想到了那個一國之君。他自以爲一切都運籌帷幄,盡在他掌握之中。若是讓他知道,他身邊的每一個女人都比他心思深沉,這個君王該是如何的痛苦呢。
蘇青葉本就是一個已經失蹤不明的人,藥童們忙來忙去也都淡忘了她。在楊昭住處秘密的休養了幾日,也是恢復了往日的神采。
楊昭讓蘇青葉潛藏好不要被發現,算算日子她也該出去辦一件大事了。當天楊昭也稍微的做了一些易容,偷偷的溜出了皇宮。來到府衙,遠遠的就聽見了一陣擊鼓的沉重響聲。
見到有人擊鼓,許多鄉民也都是來看熱鬧。不單是因爲有人喊冤,還是因爲這擊鼓的人是個穿着官服的人。其實他可以進門去的,可偏偏就是用其了百姓用的東西。如何不惹人心奇,紛紛都圍了過來。
楊昭快步上前,見到了那擊鼓的人,也是揚起了然一切的笑容。這個傢伙動作倒是快,比她早來了一步。
那擊鼓的人就是顏臨,他身上還有些淤青,可行動已是完好如初,沒有絲毫的澀滯了。揮舞着鼓錘的手,也是那麼的沉穩有力。
顏臨的身後還跟着幾個小老百姓,其中就有那個在府衙裡端茶倒水,向楊昭訴說冤屈的老婦人。剩餘的幾個也都是穿着布衣,就是被嚴松林強行佔地的那些主人。
楊昭將手揣進了袖子裡,也裝作是看熱鬧的小老百姓。索性出門前易了容,就是顏臨要認出她來也不是那麼容易。
“這是官還來爲百姓擊鼓鳴冤,一定是個好官啊。”羣衆們見顏臨擊鼓,還未等知曉是什麼事情就已是紛紛的對他道出了讚揚之詞。
只見一個師爺拎着裙襬小跑了上來,聽說這擊鼓的是一個身着官服的人,他不由得親自要出來迎接了。
一見到師爺出來,顏臨便停下了鼓錘。將狀紙高高的揚了起來,說道:“師爺還請快讓府衙大人升堂,顏某有一事要狀告!快去!”
師爺還不等說話,就被顏臨咄咄的呵斥給嚇了回去。連連的點頭哈腰,將顏臨交給另一個跟在身後的侍衛,說道:“是是,大人正在更衣馬上就出來了。快,帶顏大人進來。”
顏臨目光灼灼,昂首挺胸,氣勢高昂的走進了府衙,身後的幾個小老百姓見這師爺如此唯唯諾諾,便知顏臨所說的並不是糊弄他們。他們被當官的坑害多了,原本就對穿官府的人不信任。只是見顏臨年輕,生得又有些正氣,有人替自己討回公道,那便寧可信其有,跟着顏臨就來了府衙。
公堂之上,幾個百姓叩頭行禮。顏臨只是微微的作揖彎腰,這京都的官都知道顏臨是顏皇后的堂弟,府衙大人見顏臨如此也不好多說什麼,只是低頭看着狀紙。
顏臨望着盯着狀紙良久的府衙打人,見他一臉難色,明顯是知道這件案情的始末細節,不過是礙着孫世良的權位而一拖再拖。
“大人!”顏臨的一聲叫喚讓府衙大人打了個哆嗦。“此案乃是嚴松林搶佔我百姓之土,此舉與強盜無異。素來聽聞大人是清正無私,爲何遲遲不斷案呢?”
顏臨一番話說得正義凜然,讓看熱鬧的百姓們也是紛紛叫好,開始起鬨幫襯着顏臨。
府衙大人額上冒出了汗,對顏臨支支吾吾的說道:“顏大人,此事看似簡單可實際卻複雜
得很。不如我們到後堂去,由下官細細道來。”
顏臨怒斥一聲,說道:“有什麼話大可以在這公堂之上說!什麼事情值得遮遮掩掩,莫非是大人您心虛了!”
“對!有什麼話不能在這說!”“我們也要聽!不是說正大光明嗎!爲什麼要退到後堂!”“就是!就是!”百姓呼喝之聲四起,這樣府衙大人更是慌了神。
顏臨轉身擡起了手,示意百姓們安靜下來,對府衙大人說道:“顏某身爲吏部郎中,這事本不在顏某職內。只是偶然出宮辦事,卻見到潑皮無賴強佔人屋,強侵人地之事。詢問之下,才發現原來是大有內情。這侵佔之事非爲惡棍無賴所爲,而是由我大梁官員所爲!府衙大人若不明察!豈不是讓我大梁蒙羞!”
府衙大人面如土色,慚愧的低下了頭。那些潑皮無賴是在嚴松林的授意下行事的,可嚴松林卻是在孫世良的手下做事。這事情真相他是一清二楚,可他一個府衙怎能得罪得了丞相呢。
府衙大人乾咳了兩聲,爲難說道:“此事還在查明之中,本官並未置之不理。斷案都要講求證據,認證物證皆無。你讓本官怎麼輕易的就拿人呢!”
顏臨冷笑,說道:“你要人證?我這身後的幾個百姓不是人證?物證,難道地契上的名字不是物證?”
身後的一個百姓在顏臨之後悄聲說道:“我們的地契早已被強行奪取了,如今在誰的手裡都不知道。戶部那邊,或許早已經換了名字了。”
顏臨面不改色,說道:“戶部之名並不能說明誰纔是土地之主,在這更名之前的名字,一定就是你們的名字!”
百姓聽得有理,就算戶部那邊的名字改了,先前地主的名字也是會存錄下來的。若是嚴松林下令銷燬,那就更顯得他做賊心虛。
府衙大人接着說道:“他們說自己是土地的主人,那我也可以說那地是我的。口說無憑,總歸還是要有文書爲證的。”
顏臨不回答府衙大人的話,只是衝着後面的圍觀百姓大喊了一聲,說道:“你還愣着做什麼!還不進來作證!”
人羣中騷動了起來,從人堆裡擠出一個高大粗壯的男人來。所有人見了這個人,都紛紛的退開了身子,恨不得離得他遠遠的,就好像他身上漲了刺一樣。
“小人飛大蟲見過大人。”對着府衙大人下跪磕頭,又對着顏臨磕了一個頭。衆人見此人下跪,已是一片譁然。
這個人是京都內有名的潑皮無賴了,吃酒打架無一不精,人人都害怕他,江湖稱之飛大蟲。
楊昭見飛大蟲來了府衙,得意的笑了笑。這個傢伙骨子裡還是怕死的,否則今日怎麼會乖乖的出現在這裡。在那次飲酒之後,楊昭易容成了另一個陌生人的樣子,說是嚴松林府上的下人,見他們侵地有功給他們送酒來。
三人自然高興,這官家的酒可是跟民間的不同。哪知風剛跟鐵石將酒飲下,立即雙眼凸出捂着心口,倒在地上猛然的抽搐着,口吐白沫十分的痛苦。
飛大蟲將手中的酒碗嚇得摔到了地上,面色煞白雙腿癱軟,見二人的面容驚恐也是嚇得魂飛魄散。楊昭只是淡淡的看着這一切,風剛跟鐵石不會死的,這藥力非常的輕。最多隻能讓人昏死片刻,憑着他們健壯的身體,醒來就沒事了。
楊昭見狀,故作慌張的擺手對飛大蟲說道:“你可別怨我,這是嚴大人的吩咐!不關我的事!”說罷便連忙趔趄的門外退了出去,大叫着落荒而逃。
過了數日,楊昭便給他們三個人都送去了一份信。大概的意思就是說嚴松林準備除去他們,殺人滅口。如果想要活命的話,就在公堂上指證嚴松林。
顏臨今日的擊鼓可不是碰巧的,飛大蟲也是受了指示纔來了。他聽了顏臨的呼喊,想到了神秘的來信。爲了活命,這也許是唯一的機會了。
“大人,這人就是飛大蟲,想來你也認識了。他就是奉了嚴松林的命令去侵佔這幾個百姓的田地。”顏臨對着飛大蟲說道。“還不快將嚴松林指派你做的事情,通通告訴大人。”
飛大蟲支起了身子,正色道:“是的,小人兄弟三人受了嚴大人的吩咐,將城西幾戶人家的地都強行的佔了。而且,嚴大人還說如果遇到反抗的,大可以出手不必留情。”
百姓一人的臉上還留着淤青,他揉了揉臉。
府衙大人聽了,吃了一驚。他雖知道幕後主使是嚴松林,可這聽到事實還是有些驚訝,說道:“既然如此,你爲何又來此地指認你的主人?”
飛大蟲冷哼一聲,怨恨的握起了雙拳,說道:“因爲他嚴松林不仁不義,竟然想要毒殺我兄弟三人!”怒目瞪起,厲聲說道。“我們三人雖然是爛命一條,可也由不得那狗官如此的作踐!”
楊昭聽了,微微一笑。這人果然還是怕死的,無論他是武功蓋世,還是身強體壯。見到兩個好兄弟差點慘死在自己面前,飛大蟲如今一定還是心有餘悸。
顏臨對着府衙大人說道:“如今人證俱在,剩下的就是在戶部查明原來的地主之名,便坐實了嚴松林佔地的罪名。大人,莫不是還有哪裡不明白?”
這要再不明白,可就有了包庇之嫌了。府衙大人眯起了眼睛,眉頭皺得更深了。這嚴松林他不怕得罪,可他怕的是這背後的活閻王啊。
顏臨一甩袖子,大聲說道:“顏某雖是小官一個,卻也知道是非黑白。既然府衙大人坐視不理,如今我顏臨就前往戶部去查明真相,只爲了還百姓們一個清白,分外沒有藐視禮法之心!還請諸位百姓,爲我做個見證!”
百姓們紛紛起鬨叫好,都願意爲顏臨作證。遇到爲民請命的好官,如何能不獲得支持。
府衙大人連忙站了起來,說道:“顏大人留步!留步啊!”這讓顏臨一走,那可就等於真的得罪了孫世良了。他連忙快步的走下公堂,跑到顏臨的身邊,悄聲說道:“此事我們可再議,萬萬不可冒然行事啊!”
顏臨退了幾步,說道:“大人有話大可以直說,顏臨的耳朵還是好的很的。”高聲又對府衙大人說道。“若想要我不去戶部倒也容易,顏某所做不過爲了還百姓一個公道。而百姓要的,不過就是他們的美麗家園。”
府衙大人立即會意,當堂宣佈說道:“在未查明事情原委之前,看在人證的證詞上,幾位百姓可以回到各自的家宅,索取回自己的田地。若有人再來強犯,本官定依法處置!”
一令之下,所有跪着的百姓皆是相互露出了笑臉,自己的家園終於可以迴歸了。所有人皆是對顏臨又拜又謝,眼中帶着喜極而泣的淚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