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陽郡主霍宛莛3
翌日,一切盡如謝詡凰所料般,燕京城的街頭巷尾都是關於上陽郡主生還回京的消息。
當日早朝,燕帝還頒下旨意,將霍氏遺孤上陽郡主敕封爲敬國侯,成爲古往今來第一個封侯的女子,皇榜張貼到皇城外的時候,百姓皆是一片稱誦。
皇城外等着一睹敬國女侯爺真容的百姓擠得水泄不通,謝詡凰站在茶樓之上,平靜而淡漠地觀望着,儼然一個看熱鬧的局外人誓。
“好了,這下那女人便宜可是佔得大了。”晏西忿忿不平地說道敦。
這正牌的被人恨得咬牙切齒,假的倒是去佔盡了風光,受盡了讚美。
敬國侯,古往今來就是功勳卓著的男子也難有這等功成名就的一天,現在卻有人頂着她的名頭去了,雖然是他們安排去的,可想想總有些心裡不是滋味兒。
“早知道你這麼想要,當初讓你去算了。”謝詡凰揶揄笑道。
晏西恨恨地咬着手裡的果子,瞥了她一眼道,“這麼天大的便宜啊,就這麼送了人,太可惜了。”
好吧,她是有點替她委屈,受了這麼多的苦,卻始終只能站在看不見的角落,眼看着別人去享受原本屬於自己的一切。
這若是落在她身上,她是絕對忍不了的。
“這天下哪有白佔的便宜,那不過是堵悠悠衆口的表面功夫罷了。”謝詡凰平靜而笑,一派淡定從容的模樣。
現在全燕京城都知道上陽郡主回來了,朝廷如果沒有一點表示,豈會不遭人非議,長孫儀對於表面功夫一向做得是盡善盡美。
至於風光榮華,以前他不是沒給過霍家,可最後他說要你死,還是一樣眉頭都不皺一下地要將霍家置於死地,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這些東西又哪裡是她所在意的。
“你說九哥在那假郡主身邊,那咱們什麼時候能見到他。”晏西道。
謝詡凰好笑地打量着她,問道,“你什麼時候跟你哥關係這麼好了,這麼想他了?”
他們兄妹倆,不是一向不怎麼對盤的嗎?
“好歹一個娘肚子裡出來的,我當然想得緊。”晏西笑嘻嘻地說道。
她只是想去警告一下,讓那假貨規矩點,別整什麼花樣,否則她第一個宰了她,讓她什麼都撈不着。
“上陽郡主回京這麼大的事,想必不幾日宮裡就會舉行大宴慶賀,到時候進宮大約也就能見得着了。”謝詡凰平靜地說道。
晏西點了點頭,道,“也不知現在那太子妃娘娘看到好姐妹回來是個什麼心情,不過一定是妙不可言的。”
她想着,都忍不住一陣偷笑。
“所以,根本不用我動手,現在已經有的她麻煩了。”謝詡凰抿了口茶,淡笑道。
只要這個霍宛莛回了京,她自己自然會見機行事,到時候又哪裡還有南宮沐月的好,所以她又何必多費心思呢,只要在暗處觀察指點就夠了。
晏西贊同地點了點頭,道,“就送這麼一份大禮回來,就已經比咱們做什麼都管用了,現在上陽郡主回來了,她這個鳩佔鵲巢的太子妃是不是也得挪地方了。”
“或許吧。”謝詡凰淡笑,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只怕她不想挪,長孫晟也要挪了她吧。”晏西幸災樂禍地道,剩下的就看那假貨有沒有那個本事,讓長孫晟給她辦成了這事兒了。
不過,現在看來她應該請龍大統領在苗疆多待一段時間再回來吧,反正現在也不用她回來幫忙鬧事。
“你要是吃好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走了。”謝詡凰笑問道。
晏西匆忙又就着桌上的早膳吃了幾口,一抹嘴道,“走吧,去哪兒?”
謝詡凰揚了揚手上的扳指,道,“既然有人給了這東西,當然要去摸摸底細了,去沈園。”
霍宛莛纔剛剛回來,所以近日應該還不會有人對她下手,她也趁着這空閒好好去了解一下燕北羽手上的天機閣在燕京到底有多大的勢力,這樣後面萬一用得着的時候,纔不至於手足無措。
“這姓燕的倒是捨得。”晏西哼道。
一開始這麼費心地掩藏自己的另一重身份,這會兒就這麼簡單交到了她們手裡,是不是有點大方過頭了,他就不怕她們暗中搗鬼,將
tang來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嗎?
謝詡凰沒有說話,負手走在前面下了茶樓,兩人沒有直接去沈園,反是回了王府從燕北羽的書房秘道過去的。
兩人待了兩個時辰,從書房出去的時候,管事領着曹敬過來了。
“曹公公怎麼過來了?”謝詡凰心中瞭然,卻還是含笑迎上前問道。
“奴才奉了皇上的旨意過來,請王妃後天夜裡入宮赴宴。”曹敬笑着稟報道。
謝詡凰點了點頭,道,“好,本宮一定準時。”
曹敬說完了,卻還站在原地,似是還有話躊躇着該如何開口。
“曹公公還有什麼話,儘管直說。”謝詡凰笑着問道。
曹敬尷尬地笑了笑,微躬着身說道,“後天的宮宴是爲敬國侯設的,只是上陽郡主畢竟是霍家的人,或是在宴席間對王妃多有得罪,屆時還請王妃海涵,一切交給皇上處置纔好。”
“什麼意思?”晏西一聽,挑眉道,“難不成去了,她把我們打一頓,我還說打得好,手都不能還?”
“奴才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曹敬連連解釋道。
“那你是什麼意思,憑什麼我們就得忍氣吞聲了。”晏西不爽地叫囂道。
曹敬點頭哈腰地站在一旁,衝着謝詡凰道,“如今霍家也只有上陽郡主一人生還回來了,以往在宮裡就貴重堪比皇子公主,如今皇上想彌補對霍家的虧欠,自然也得緊着她些,可是因爲霍家的事,上陽郡主對北齊總會有些敵對情緒,所以屆時還請王妃多擔待些。”
鎮北王如今也不在京中,鎮北王妃隻身入宮,如今大勢都佔在上陽郡主這邊,若真是宴席間有個什麼衝突,還真是不好收拾。
“只要她不是太過份,本宮不會計較。”謝詡凰大方地說道。
現在宮裡上下都是圍着上陽郡主轉的,其它的人自然是要靠邊的,這也都是意料之中的,與那人的敵對,也都是一開始就說好的。
“那奴才就代皇上謝過王妃的深明大義了。”曹敬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朝面前的人深深鞠了一躬。
“應該的,曹公公讓燕皇陛下安心吧。”謝詡凰淺然笑語道。
不過,現在怕是他想安心,也沒法安得下心了。
曹敬說着,朝着後面一招手,幾名宮人擡着一隻箱子小跑着過來,“王妃,這些宮裡新進貢的玩意兒,皇上特地讓奴才給您送了過來,您就留着賞玩吧。”
“有勞了,代本宮回去謝過燕皇陛下。”謝詡凰掃了一眼,大方地收下了。
“那咱家就告退了,後天再派人來接王妃入宮。”曹敬朝她行了一禮,這才帶着人離開。
晏西走近前去,一腳踢開了箱子蓋子,“嘖嘖嘖,還真是有不少好東西呢。”
“你喜歡就留着。”謝詡凰道。
“都給我?”晏西一聽,雙眼放光地道。
“嗯,都給你,反正我也沒用。”謝詡凰笑語道。
晏西一幅生怕她再反悔了的樣子,當即抱起箱子一溜煙就跑了,這麼一箱寶貝將來賣了,八輩子都吃穿不愁了,不要白不要。
謝詡凰搖頭失笑,自己慢悠悠地回寢房,此番宮裡想來怕是要比這鎮北王府熱鬧得多了。
未央宮,東暖閣。
從昨天進了宮,十公主就一直賴在了未央宮,就連昨天夜裡也纏着跟霍宛莛同住了一間宮殿,今早一起去了早朝,一下了朝又寸步不離地跟了過來。
南宮沐月看到匆匆回宮的長孫晟,連忙見了禮,“臣妾給太子殿下請安。”
長孫晟看也沒看,腳步如飛地進了十公主和霍宛莛所在的暖閣,一進門便朗聲問道,“你倆在說什麼,這麼開心?”
“太子妃。”莫玥低聲喚着邊上人。
南宮沐月遠遠地望着屋內的幾個人,恍然一切又回到了多年以前,他們永遠有說有笑的在一起,而她永遠是上陽郡主的陪襯,她羨慕着她擁有的一切,也憎惡她所擁有的一切。
好不容易,這一切終於是她的了,如今她卻活着回來了,回來又要搶走她好不容易纔擁有的一切。
屋內的人也察覺到了
她的存在,霍宛莛走近窗邊衝她招了招手,“沐月,來了怎麼不進來?”
南宮沐月走近了幾步,淺然笑道,“我還有事要去皇后娘娘那裡,就不來陪你們了。”
霍宛莛側頭望了望長孫晟,沉默着沒有再說話,眼中的失落和尷尬恰到好處。
“既然母后有事,你就過去吧。”長孫晟道。
南宮沐月勉強扯出一臉笑意,帶着宮人轉身離開,他都嫌她來礙了他們了嗎?
霍宛莛,我且看你到底還能風光幾時。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回來,這宮裡宮外想你死的人太多了,我倒看看你還有幾條命跟我爭。
未央宮內,因爲南宮沐月三人間都陷入詭異的沉默,十公主上前拉着霍宛莛坐下,道,“霍姐姐,今天你去我宮裡住吧。”
若是沒有這八年的分離,如今在未央宮裡的太子妃應該是這個人的,可是世事就是這麼無常,她再死裡逃生回來,太子哥哥已經娶了沐月姐姐爲太子妃了。
她再留在未央宮,三個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總不是什麼好事。
“好啊。”霍宛莛一口答應了下來。
“宛莛……”長孫晟緊張地喚道。
“行了,我要不去,小十這小尾巴也要跟着賴在這裡,這裡總不是我們久留的地方。”霍宛莛笑着說道,只是那笑容怎麼看都顯勉強。
長孫晟抿了抿薄脣,道,“反正也不遠,我過去看你也一樣。”
縱使一切非他所願,如今未央宮的太子妃也是南宮沐月,他也不希望她們總是這樣尷尬碰面。
“嗯。”霍宛莛笑了笑,跟十公主在榻上坐了下來,“不過明天我還要出宮去接一下我一個朋友。”
“什麼朋友?”長孫晟追問道。
“就是我說過的,那個救了我的朋友,他是個行走江湖的大夫,我當年重傷幸虧有他搭救,雖然恢復得慢,又斷斷續續忘了好些事,不過在他醫治下還能回來已經是大幸了。”霍宛莛說道。
“明天我們陪你一起去接人,是宛莛姐姐你的救命恩人,也就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十公主連忙說道。
雖然人是已經回來了,可她真是一眼都不敢不看住,生怕這一切跟做夢一樣,他們一眨眼她又會不見了一樣。
“也好,我也正想讓你們見見他。”霍宛莛爽快地答應道。
兩人正說着話,尚衣局的嬤嬤到門外道,“郡主,我們是奉旨來爲您量體制衣的,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霍宛莛望了望長孫晟,纔回答道,“我先去小十那裡,這裡不方便。”
長孫晟尷尬地沉默,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茜兒,你們先出去。”
十公主望了望兩人,叫上尚衣局的人先出去了,然後一臉緊張地在外面等着。
太子哥哥和宛莛姐姐青梅竹馬,又本就有婚約在身的,可是這八年又發生了太多的事,現在太子哥哥娶了她的結伴姐妹爲妃,又豈會不讓她傷心。
只是,她這個人一向好強,便是難過也不會輕易說出來,可是昨天夜裡她卻發現她偷偷哭了一整夜。
暖閣內,長孫晟沉吟了半晌,艱難開口道,“宛莛,給我點時間,沐月的事我一定會給你個交待。”
霍宛莛別開目光,嗓音有些沙啞道,“不必了,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你既娶了她,應該好好待她。”
“宛莛!”長孫晟激動地抓住她的手,解釋道,“你知道我想娶的,從來只有你,只是當初他們都說你不在了,我……”
如果,這八年來他沒有放棄去找她,也許他就能早一天把她找回來的,可是他竟就任着她一個人在外面流落了整整八年,才找到回來的路。
“是我回來得太晚了,我以爲所有的一切都還沒有變,可是回來才知道,許多東西都變了。”霍宛莛容色悲慼地望着一邊,幽幽嘆道,“霍家已經沒有了,我爹我娘也已經不在,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
“不,你還有我,我還在,我沒有變,一直沒有。”長孫晟焦急地解釋道。
霍宛莛深深吸了口氣,快速一擡手似是拭
去了眼角的淚光,拉開他的手道,“事到如今,不是你我所願,也不是沐月所願,別再讓她受委屈了。”
說罷,不容他再說什麼,快步出了門朝着十公主走去。
長孫晟站在原地,想要追上去再解釋,可是事實已經擺在了那裡,他再多的解釋也只是讓她徒增傷心。
一早十妹偷偷說她昨天夜裡就哭了,可他昨天夜裡又何曾入眠呢。
霍宛莛出了門拉着十公主離開,故作輕鬆地笑道,“做衣服,咱們挑什麼顏色好?”
“只要你喜歡的,當然全都要。”十公主連忙一臉興奮地說道。
如果可以,她當然希望太子哥哥能娶這個人,她除了他已經什麼都沒有了,而太子哥哥又如何能真的忍心,看着等了這麼多年的人再去嫁給別人。皇后要出嫁
———————————————————————————————
上陽郡主霍宛莛3 完,您可以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