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聽聞寶蘭突然開口怒斥,只是垂下眼簾,神情間卻並未見半分不悅,轉回身,懷袖便欲向門口行去端湯。
“你們都是死人麼?沒聽見你主子說要蔘湯?”
康熙突然開口,衝着旁邊站立的緋華宮中的宮女怒聲喝斥。
懷袖驚地頓時止住了腳步,回眸望向康熙,卻見他俊顏冷若寒冰。
康熙的意思已是再明顯不過,這是明擺着攔着不讓她去,也是打了寶蘭的臉。
宮女們嚇地連聲諾諾,一時全跑了出去,寶蘭更是瞠大一對美目,不敢置信地凝着康熙,驚愣地一句也說不出來。
懷袖此刻只覺進退維谷,極其尷尬,正欲退出去時,康熙卻站起身,將懷中的小公主交給旁側侍立的奶嬤嬤。
連看都沒看寶蘭,只沉着聲線道:“你若是不願帶公主,大可交由嬤嬤抱走,不必擺這些做派給朕瞧,就是你姐姐當年,也不敢在朕面前如此!”
康熙說完,轉身拂袖而去。
懷袖看了寶蘭一眼,亦匆忙跟了出去。
康熙和懷袖剛走至院中,內庭便傳出寶蘭歇斯底里的打罵聲:
“我叫你這不懂事的賤婢,好端端的在我眼前晃,分明就是來尋本宮的不痛快……”
康熙聽見這句明顯指桑罵槐之語,面色更顯陰沉,腳底下更加快了步子。
出了緋華宮,康熙也沒上龍攆,只徒步向前走。
懷袖見康熙走得快,也只得在身後緊緊跟着。行至御花園雨花石小徑時候,腳底不小心踩到了一片秋苔,突地打滑,身子不經意向旁側的草坪摔去。
康熙聽見動靜,回身時眼疾手快,伸臂將懷袖惴惴欲落的身子圈住,順勢接入懷裡。
身後跟着的侍衛和太監們見此情形,立刻遠遠地迴避開。
“多謝萬歲爺……”懷袖手鬆開緊緊抓着的康熙的衣袖,正欲退出康熙的臂彎,卻覺腰間的手臂更緊了幾分。
康熙擁着懷袖的腰身,絲毫沒半分放開的意思。
“懷兒,剛纔在緋華宮,朕知道你受了委屈。”
康熙低垂着眉睫,晶亮的眸子裡全是懷袖嬌柔的身影,言辭中濃濃的憐惜更呼之欲出。
懷袖俏臉緋紅,手臂撐在康熙胸口,只覺掌心撫着的地方,一顆心深沉跳着,擱着衣裳,康熙掌心的熱度已緩緩滲透至肌膚,溫柔的氣韻更令懷袖不知所措。
“懷兒,朕唯有將你護於羽翼之下,方能無微不至的照護你周全,朕……”
“萬歲爺!”懷袖急聲制止了康熙的言辭。
她知道康熙想說什麼。
自從容若死後,康熙雖然沒提過封妃納嬪的事,可對她的細膩體貼卻比先前更甚,加之朝中大臣們整日風傳,她如今又在康熙駕前侍茶,更是躲也躲不開。
前日晚間,她不過是在康熙的御書房內研磨久了些,一出門便撞見小安子守在門外等着。
懷袖見他神色不對,一問才知,原來是旁的小太監傳康熙令懷袖在御書房侍駕……
緩緩垂下眼簾,懷袖面色爲難地輕輕蹙着繡眉,拒絕之意已再明顯不過。
康熙見懷袖如此,原本方纔在寶蘭宮內就憋着氣,此刻更忍不住爆發出來,伸手竟捏住了懷袖的下巴。
“啊!”
懷袖被捏地下顎一疼,忍不住輕呼出聲,臉卻已被強行擡了起來,盈盈水眸直望進康熙充滿佔有慾的眸子裡。
“朕就是想不通,拋開身份不談,朕莫非當真不如旁的男人麼?爲何你……”
康熙想起前日裕妃之言,今日見懷袖果真如此,不覺心中更憤。本欲再說時,卻又突然止住了聲線。
猛地甩開懷袖,憤然睨了她一眼,沉聲道:“朕今後再不提此事,他日你莫後悔!”
說完,甩袖跨步行去。
望着康熙的背影消失在花壇後面,懷袖咬了咬牙,硬挺着不讓淚落下來。
康熙會再提此事,原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然,她卻沒想到康熙會如今天這般憤懣。
次日辰時,懷袖照舊端着茶盞去乾清宮奉茶,剛走至門前,卻被李德全攔了下來。
“懷姑娘,今日萬歲爺吩咐過,命小安子在御前奉茶,姑娘請回吧!”
懷袖聞言,眉心微蹙,擡眸向內望時,果然見小安子侍立於康熙的龍書案前。
懷袖不知康熙什麼時候命人傳喚了小安子,卻知這是又惱了自己。
端着茶盤怏怏向後院御茶房走,懷袖推門進去時,正巧遇見映雪和憐碧正在撿茶葉。
“姑娘不是去奉茶麼?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憐碧見懷袖折回來,趕緊迎了過來。
映雪瞧着懷袖的樣子,卻不以爲意笑道:“八成是又跟萬歲爺鬧彆扭了!”
憐碧緊張問道:“姑娘怎麼了?好端端的萬歲爺怎麼就又惱了呢?”
懷袖將茶盤放在桌上,也沒開口,轉身向外便走:“萬歲爺身邊今日不用我伺候,我回房了!”說罷,開門走了出去。
憐碧見狀,心知她不願人跟着,不禁回身憂心看着映雪。
映雪笑道:“沒事兒,姑娘和萬歲爺就像兩口子,牀頭吵架牀尾和,隔日就好了。”
憐碧聞言,笑着小聲嗔:“你敢說這話,當心姑娘聽見撕你的嘴!”
然而這一次,康熙卻並未像往日一樣,一連數日,皆由小安子在駕前伺候,直至過了立冬,也未令懷袖踏進過乾清宮一步。
而這其間,懷袖隱約聽聞寶蘭被冊封,升至蘭妃,與裕,惠二妃比肩。
惠妃也得幸懷了龍種,唯獨沒有動靜的裕妃,卻也是順風順水。 шшш¸ Tтkǎ n¸ ℃o
雖然未如蘭妃和惠妃那般得着實實在在的好處,卻也有一樁快事。
施琅將軍突然被調離京城,外放鎮守邊防海域。
此前,施琅在康熙眼裡是紅得發紫的悍將,突然毫無理由地被貶外放,朝中重臣紛紛揣摩不出其中緣故。
如此一來,吳啓便又有望再得重用。
不過這些聽在懷袖耳中,卻也不過都是些過耳浮雲,眼下康熙正不願待見自己,她倒也樂得省心。
時令小雪,天空中果真紛紛揚揚飄散下片片薄薄的雪片兒,雖然不大,卻勉強能積在幾朵未敗的虎頭冬菊上。
懷袖見那雪潔白喜人,便尋了個小瓷罐將花瓣上的雪存了,正欲轉身,卻聽得廊外有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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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袖這些日習慣了避着人,聽聞腳步聲近,便欲躲避,只聽身後之人開口道:“當真是你,我尋你數日不得見,卻未曾想你竟躲在此處,可令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