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袖垂着眼睫沒吭聲,康熙卻蹙眉輕嗔:“好端端的,你何苦總這般牙尖嘴利的!”
寶蘭懷抱着月清,聽康熙這句斥責,嘟着脣委屈道:“萬歲爺只管數落臣妾,也不數數看,臣妾自去年誕下月清,見過萬歲爺幾面兒?
過些時候,萬歲爺又要出征了,臣妾越發只剩下想的份兒了!”寶蘭說着話,眼淚就滾了下來。
懷袖聽得寶蘭如此哭訴,心知康熙這一年見寶蘭的面兒着實不多,正想着是否要出去避一避,卻聽康熙道:“懷兒今日來此,必定是與朕商議選秀一事,你且先回去,朕出征前必定去緋華宮看你和月清。”
聽見這話,寶蘭眼中的淚立就刻止住不流了,懷袖驚訝於寶蘭的眼淚居然如開閘關閘般,說流就流,說止就止,這等的確算個本事。
“萬歲爺說話可需當真?臣妾可等着呢!”說話時,寶蘭懷抱着月清,還不忘將脣貼着康熙的耳邊,小聲說道:“臣妾還想着趁萬歲爺出征之前,再爲萬歲爺添個小龍子呢!”
寶蘭雖然做樣是小聲說話,可聽在懷袖耳朵裡卻是真真切切,一字不漏。
康熙笑着說了句什麼,懷袖卻沒聽清,不過心裡知道寶蘭這是專門說給自己聽的,故意沒擡頭去迎寶蘭藐視的目光,只等她抱着月清走了,方纔緩緩將手中的冊子恭敬呈在康熙面前。
懷袖低垂着眼簾,將冊子呈上去,只等着康熙接下,可左等右等,卻始終沒動靜。
懷袖不禁緩緩擡起頭,卻正迎上康熙溫雅含情的眸子。
“寶髻偏宜宮樣,蓮臉嫩,體紅香。眉黛不須張敞畫,天教入鬢長。”康熙口中低喃,看着懷袖的眸子裡晶亮的顏色比平日更深了幾分。
“萬歲爺,這是今年的秀女名冊……”懷袖不解康熙眸子裡突然生出的光暈,小聲說着,將手中的冊子向前又遞了遞。
康熙垂目看了眼那大紅封裱的花名冊,伸手接過來卻沒看,直接放在旁邊的案几上,手卻握住了懷袖的,輕輕一帶,將懷袖牽入懷中。
感覺到康熙眸光愈熱,懷袖心裡不知爲什麼,莫名倒有些緊張,雖然平日與康熙親暱時不少可這幾日,她明顯感覺康熙每每見她,總有些不對勁。
昨夜偶聽見貓兒鬧春的聲音,是這個緣故麼?懷袖腦子裡有些轉不過來。
康熙此刻的鼻息已經貼上了懷袖的側顏,沿着她芙白的頰一路蔓延至耳垂兒,懷袖只覺一陣癢似一陣,忍不住就想躲,腰間一收,康熙擁的更緊了。
“方纔蘭妃的話,你可聽見了?”康熙溫聲詢問。
懷袖此刻被康熙的鼻息弄得腦子裡一片漿糊,根本轉不動,低啞着問了句:“呃……萬歲爺是指蘭妃說的哪句?”
康熙放在懷袖腰間的手輕輕捏了一把,立刻引得懷袖一聲驚呼。
“給朕誕個小皇子。”
“哦,那需萬歲爺抽空去趟緋華宮,啊……”
懷袖話未說完,人已被康熙推翻在暖炕上,緊跟着便是鋪天蓋地的吻落下來,徹底將懷袖腦子裡的最後一絲清明抽了個乾乾淨淨。
康熙昏天黑地的吻了半晌,直至感覺懷袖氣韻枯竭時方纔抽離身子,還意猶未盡地在懷袖脣邊舔了舔。
看着懷袖迷離的美眸,康熙很滿足地捏了下她的臉頰,淺聲笑道:“你這幾日還是少來見朕比較好,朕都快忍不住了。”
懷袖心裡一涼,靈臺立刻就由混沌變得清明瞭,推開康熙的胸膛,坐起身子,簡單理了理被揉亂的髮鬢,懷袖下地躬身道:“臣妾先將冊子留在這兒了,萬歲爺慢慢看,沒旁的事兒,臣妾就先回去了。”
說完,不待康熙允不允,徑自轉身去了。
康熙瞧着懷袖的背影,知道她惱了自己,脣邊勾起淺淡笑意,並不在意地將目光落在眼前的人名冊子上,只隨手翻了幾頁,便丟在一邊批摺子去了。
自從那日由昭仁殿回來,懷袖就常坐在庭院裡邊曬太陽邊發呆。
聽李德全說康熙看完了人名冊子,便直接叫人送去戶部了,倒也省了她再跑一趟昭仁殿,只是懷袖自那日回來,卻養成一個不甜不淡的習慣。
沒事總不自覺地摸摸臉,再自言自語幾句。
映雪,月荷幾個丫頭瞧在眼裡,心裡也跟着納悶兒,不知懷袖遇上了什麼事兒,卻也不敢隨便多問。
直至有一日用了了早膳,懷袖在宮裡憋了數日,終於按耐不住,擺駕去了勤嬪的嫺茹宮。
一進宮門,勤嬪坐在庭院的竹椅上,拿着個小球逗銀鈴玩兒,見懷袖來了,笑問:“你近日不是忙着替萬歲爺選秀女麼?怎麼有空來瞧我?”
懷袖擺了擺手,將一應的宮人全遣去,在勤嬪身邊坐下,自己倒了杯茶一口灌了下去。
勤嬪這幾次氣色頗好,確切的說是自從裕妃去了,她氣色一直都不錯,眼見懷袖這樣,笑盈盈問:“怎麼?昨晚上萬歲爺沒宣你伴駕,惱了?”
懷袖嘟着嘴看向勤嬪,委屈道:“他……他明明就是故意的!我就這麼不堪麼?竟叫他爲難至如此地步!”
勤嬪瞧着懷袖這幅模樣,臉上一片訝然,半晌沒反應過來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懷袖此刻已經自斟自灌了三杯茶下肚,第四杯又拿起來的時候,被勤嬪一把按住:“你且說明白,到底是怎麼了?我怎麼聽得這麼糊塗呢?”
懷袖擱下茶盞,吭哧了半晌,突然噘着脣哭道:“萬歲爺他,他嫌棄我,他寧可忍着也不願碰我……”
懷袖說完,勤嬪靜默了半晌,纔想起將一直張着的嘴合上。
擡頭看看天,再向四周看看,風和日暖,天氣晴好,沒甚不妥,再看看旁邊抹眼淚的懷袖,勤嬪突然“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她這一笑,懷袖反而不哭了,眨巴着水蜜桃一樣的大眼睛望着她。
勤嬪只等笑夠了,方纔側眸望向她:“呵呵!沒想到啊,懷丫頭,當年堂堂的公主師,大清第一才女,也有急這個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