亭中原本着聚一衆嬪妃,突然躍入一直青額白虎,嚇地頓時一鬨而散。
被圍攏在衆人中間的寶蘭方纔還吟詩作趣,衆人哄散開的時候,寶蘭還未弄明白怎麼回事。
手中攥着朵嬌豔的牡丹剛轉身,目光正直對上雪額的渾圓虎目。
寶蘭心中正納悶,誰家的貓兒竟然養的這麼大了,雪額突然低吼一聲,衝着寶蘭的面門張開了血盆大口。
勤嬪在旁邊瞧着緊張,忍不住側目看向懷袖。
卻見懷袖竟然絲毫沒喚回雪額的意思,脣角勾着似有若無的笑,看着此刻已嚇地面色死灰的寶蘭。
衆妃嬪自然不敢上前,寶蘭的近侍太監們也拿這青額猛虎沒轍,只瞪眼看着寶蘭伏跪在亭中的青磚上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
懷袖站在亭子邊,微微揚着下巴居高臨下看着亭中瑟瑟發抖的寶蘭,眼見着雪額張開鋒利的大爪抓向寶蘭繡工精美的旗裝……
“懷兒,喚住雪額吧,她畢竟是後宮正妃,再鬧下去恐不好收場。”勤嬪伏在懷袖耳畔輕聲勸道。
懷袖聽勤嬪這麼說,方纔緩步行至亭中,附身撫了撫雪額頭頂的柔軟毛皮,含笑對抱着頭,趴在地上的寶蘭道:“蘭妃娘娘,畜生東西不懂禮數,還望娘娘莫怪纔是!”
話落,懷袖對身邊的映雪和渙秋道:“你們還站着幹什麼?還不趕緊將蘭妃娘娘扶起來!”
映雪和渙秋聞言,立刻過去由地上扶起已經癱軟如爛泥的寶蘭。
剛將寶蘭挽扶起來,映雪和渙秋二人立刻便聞見一股子難聞的腌臢味兒,二人低頭一看,原來寶蘭竟然嚇地屙了出來。
懷袖向後退了數步,用扇子掩住口鼻,將臉別向旁處,只對着映雪和渙秋擺了擺手。
映雪向着亭遠遠躲着的衆宮女道:“誰是蘭妃宮內的掌事女官,趕緊扶着娘娘去沐浴更衣吧!”
一個身着女官服飾的大宮女帶着兩個膽子大些的宮女,走進亭子裡,將抖若篩糠的寶蘭付出了亭子,沿着石徑小路向**設置的綵衣殿行去。
懷袖攜着勤嬪徑自走向珍姝園,勤嬪對身後跟着的福全道:“差個小太監傳喚幾個人來,將那牡丹亭中灑掃乾淨!”
福全即刻應聲去了。
勤嬪轉臉看向懷袖, 無奈笑道:“這下,你可算是跟這位蘭妃娘娘結下樑子了!”
懷袖冷笑:“這樑子恐怕都結了不是一兩天了,她當初讓我光着腳在冰上跳舞時,怕早想過自己也會有這天吧。”
勤嬪沒再搭言,靜靜看着懷袖平靜的玉顏和清冷的眸光。
她心裡知道,自從翦月去了,容若濱了,她就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天真爛漫的懷袖。
懷袖的冰雪慧根,在這寂寂後宮衆,儘管佳麗如雲,可若懷袖當真想做什麼,眼前的這些人,恐怕任誰都無奈她何。
可這樣的日子究竟能否走得長遠呢?
勤嬪思至此不禁輕嘆,將目光由懷袖身上轉向旁邊奼紫嫣紅的牡丹。
懷袖和勤嬪剛跨入珍姝園內,便聞大太監高聲報進來:“裕妃娘娘,惠妃娘娘駕到……”
勤嬪隨着賞花的衆嬪妃紛紛跪地請安,只懷袖一人獨自站在首位。
直到兩座鑾駕緩緩落下,裕,惠二妃同時步出鳳攆,懷袖方纔款款屈膝:“懷袖給二位姐姐請安了。”
裕妃笑道:“毓妃來的這麼早,看來本宮今日是來遲了,沒瞧見最好的景緻!”
懷袖聞言,便知她已經知曉了方纔寶蘭一事,緩緩站直身子並未搭話。
倒是惠妃,瞧着懷袖腳邊安靜蹲臥的雪額,低聲道:“本宮瞧着這隻虎似大貓般乖巧可人,並非害人之物,怎就將蘭妃嚇成那個樣子,本宮還當極兇狠呢。”
懷袖淺笑:“方纔有位才人大聲叫嚷,驚了雪額,它才撲過去,其實也並未咬着誰,不過是唬了蘭妃一嚇罷了。”
惠妃輕輕點頭,溫和安靜的目光看向雪額,似有幾分喜愛之意。
裕妃卻由女官挽扶着,先走至她二人前面,側目看了眼懷袖,淡淡道:“雖說這畜生是萬歲爺賞賜妹妹的,可畢竟是猛獸,日後再有如此姐妹們相聚的時候,不可再帶它來了,傷着誰,嚇着誰,大家面兒上都不好看!”
懷袖淺笑:“若依着我,也不想帶這東西出來,前日萬歲爺卻特備囑咐,說要常帶它出來走,如此方纔能長得好,萬歲爺喜歡它,我也是沒法子!”
裕妃聽懷袖將康熙搬出來,自然不好再說什麼,冷聲道:“萬歲爺什麼時候,對只獸竟如此上心!”
裕妃此言一出,旁邊的惠妃和後面跟着道勤嬪都不約而同望向懷袖。
衆人心中皆知懷袖眼下正受着康熙的盛寵,裕妃這話明擺着是明說雪額,暗罵懷袖。
懷袖自然也聽出來了,卻絲毫不惱,只低聲道:“這兒人多口雜,姐姐說話可千萬小心,萬歲爺的心上有的,只是江山社稷!”
懷袖此言一出,裕妃臉色頓變,美麗的眸子立刻撇向懷袖,見她長睫微垂,脣邊含笑,顏面竟無半分異色,心中不禁一凌。
默默轉回身,將目光落在旁側的一衆牡丹花束上,不再開口。
惠妃始終在兩人旁側靜靜走着,仿似並沒聽見懷袖與裕妃的言辭,只閒庭信步賞玩牡丹。
一陣微風浮動,裕妃腳步停在一株名爲鳳丹的牡丹跟前,伸手捧着巨大的花冠讚道:“這花兒長得好生漂亮,怨不得古人常言‘唯有牡丹真國色’果然一點不假!”
惠妃也伸手捧起另一朵細瞧,卻輕皺了幾下鼻翼,直起身子道:“本宮聞着有股子味道好生熟悉。”
說話時,湊近懷袖身邊嗅了嗅,又湊近勤嬪身邊嗅了幾下,略顯驚訝道:“勤嬪也在用秘製香料麼?”
懷袖微感驚詫,沒想到惠妃竟然對這香料如此熟悉,站在這萬叢牡丹中,竟然一下就分辨出這秘製香料的味道。
勤嬪點頭:“我常年喝藥,總覺着宮內的藥味濃重,這香恰巧也味重,可用來薰屋子,久了,身上便也染上了這香片的味道。”
裕妃聞言,向懷袖笑道:“這香料是我哥哥自海南帶回來進貢萬歲爺的,據說用來薰屋子是最好不過的,妹妹可喜歡,我送你兩盒!”
懷袖正欲開口,惠妃玩笑道:“這香片內務府多得是,我都領過幾次,你若真大方,送些旁的稀罕玩意兒給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