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衛貴人懷袖記得,當年康熙赴疆北親征之前,她頗受寵了一陣。
如今經年已過,宮內許多當初的貴人才人得了封賞,她卻仍是個貴人,這倒令懷袖有些驚訝。
“她既喜歡在我這宮裡待着,那就待着吧,你吩咐宮人茶水點心好生款待,本宮身子尚疲乏,就暫不見外客了。”
懷袖說話時,起身對映雪道:“你回去好生提點着裪兒,他初入宮,許多規矩難免覺着拘謹。”
映雪一一應下,行了禮便回景華宮去了。
懷袖仍將張保尋來,吩咐他命人出宮去趟清涼山的滴水俺,知會滴水師太,請她明日入宮,爲勤嬪誦七日的《地藏菩薩本願經》超度。
差人尋了內務府的副掌事秦公公來,吩咐待德妃停靈期滿,將嫺茹宮的女官銀鈴兒遣來至清芷宮做事。
懷袖如今在後宮中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闔宮內自然無人敢拂她的意,秦公公連聲應下,與懷袖磕了頭,行出清芷宮,準備回內務府將此事備個案。
剛行出清芷宮的永巷,迎面正遇上衍慶宮的紅雀將他喚住。
“我方纔去內務府尋你,那兒的人說你來了清芷宮,我特得趕過來,我們主子令你去一趟呢!”
秦公公聞言,嘴上連連應聲,跟着紅雀向衍慶宮趕,不禁笑道:“怪道今兒早晨我聽見喜鵲落在房檐兒上叫個沒完,兩個矜貴主子接連傳我,敢情我今兒倒成香餑餑了!”
紅雀聞言笑了,順口問:“方纔皇貴妃娘娘請你去做什麼?”
秦公公搖頭輕嘆:“哎,還不是因着德妃娘娘薨了,兩人交情一場,將嫺茹宮裡的銀鈴兒喚去照應,哎!娘娘也是個重情之人。”
紅雀聞言頓住腳步,驚問:“你是說銀鈴兒已被清芷宮要去了?”
秦公公點頭:“嗯,沒錯兒,等厚葬了德妃娘娘,嫺茹宮的宮人自然要遣去旁處做事,不然留在那宮裡頭伺候誰呢?”
紅雀皺眉跺腳:“哎,還是晚了一步!”
秦公公見她似十分惋惜,便問:“到底怎麼回事?莫非你主子也想要這銀鈴兒?”
紅雀點頭:“正是呢,我們主子說昔日就覺着這丫頭不錯,伶俐又細緻,主子十分喜歡,哎!如今既然已經讓這一位娘娘要了去,你也甭過去,我回去回了吧。”
說完,紅雀撇下秦公公,徑自快步向衍慶宮行去。
看着紅雀很快便消失在永巷口,秦公公忍不住自言自語:“這個銀鈴兒有這麼好麼?居然還勞動兩宮搶起人來了,嘿,有意思!”
紅雀回了衍慶宮,行至閒雲閣時,惠妃正歪在雀裘錦榻上就着銀湯匙喝雪蛤紅棗羹,見紅雀一個人回來便問:“怎麼?沒尋着秦公公?”
紅雀屈膝行禮:“回主子,尋是尋着了,可秦公公說……那銀鈴兒已被新晉的貴妃娘娘要去了清芷宮。”
惠妃聞言,捻着湯匙的蘭花指頓了頓,將琉璃盞遞給旁邊的宮人。
“呵,她的動作倒是快,算了,要去就要去吧,不過一個宮人罷了!”說罷,緩緩站起身往後殿行。
宮人們正欲跟着,惠妃道:“本宮去佛堂看會子經書。”
衆宮人聽聞這話,皆齊齊停住了腳步,躬身行禮,送惠妃獨自向後殿旁的佛堂去了。
轉過垂花門,便是內寢殿,寢殿旁一間另出一間頗講究的房間,便是惠妃的佛堂。
自從當年明珠犯事,闔府被抄,惠妃便潛心禮佛,基本上終日足不出戶,還因此特地卸去了協理後宮之職,因而她的佛堂修葺頗爲講究,闔宮皆知卻也不覺稀罕。
站在**院中,惠妃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輕輕推開佛堂的門。
步入佛堂內,惠妃習慣性反手將門關上,先行至香案前,就着長明燭點了三炷香,向上方的金身菩薩拜了幾拜。
剛將香插入爐內,便聽側堂的錦簾後面傳出一個男聲:“那個宮女可要來了?”
惠妃聽見裡頭問,緩步走過去,輕輕撩開錦簾行入裡間,撲鼻一股好聞的普洱香韻和着濃濃的綠檀香,令她覺得格外舒服。
向炕沿坐下,惠妃溫柔地持了紅泥爐上的紫砂提樑壺,緩緩注入茶桌上的空盞內,輕聲道:“沒要來,被剛回宮的那一位要去了。”
“哦?她倒是行事利落的很!”男人言辭中帶出幾分驚訝,接過惠妃遞過來的杯盞,另一隻手順帶將她露在袖籠外一截白皙的手臂握在手中撫摸。
惠妃任由男人握着自己的手臂,低垂着眉眼看上去十分溫婉和順。
男人喝了茶,將杯盞放在茶桌上,手臂微一用力,惠妃嬌軟的身子已撲進懷裡。
手指輕點了下朱脣,男人聲音極低問:“昨晚上你怎麼沒留門?早晨也沒見你來,身子不舒服麼?”
惠妃從男人懷裡撐起身子,就着男人用過的茶盞喝了口茶,喃喃道:“昨兒清晨在暫安奉殿,我見着她了。”
男人勾起惠妃尖俏的下巴,低聲淺笑:“你如今見她,必不似昔日那般自慚了,北山廢殿那樣荒涼的地方,就算沒把她磨成黃臉婆,也定快成半老徐娘了。”
惠妃冷嗤:“哼!與你說的恰恰相反,她不但沒老,反而比當初更多了幾分淡泊風韻,依舊是那般窈窕的身段,依舊是那樣一張叫人又嫉又愛的臉!”
男人聽惠妃這麼說,手指摸了摸光潔的下巴,淡笑:“哦?這麼說,我或許還有幸一睹這位將門傾城的美嬌顏嘍?”
惠妃聽見這話,柳眉一立,語聲含慍道:“哼!你果然還是這般死性不改,忘了當初……”
惠妃話說了一半,脣突然被男人含在口中,後半句則一併被男人允了去。
直至吻地惠妃癱倒在炕上,服服帖帖地躺在男人身下,男人方纔鬆開了口。
手指撫過惠妃殷紅微腫的脣,低聲道:“瞧你,我不過說了句玩笑話,你便醋成這樣了。”
惠妃如一汪春水的眸子凝着男人,滿心的柔軟漾成兩朵紅雲浮在臉上,聽男人這麼說,手臂圈上男人的頸,動情道:“你叫我怎能不多想,我如今只剩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