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太極宮乃是,繼承宮廷一貫以來前朝後寢的格局。北門玄武門自然通向後寢,這裡多是宮廷園林。
李淵經過玄武門時,一眼掃過玄武門的士卒時,突然流露出一絲不對的情緒。
因爲玄武門的士卒,裝備太正式了,刀槍都是磨得發亮,鎧甲都穿戴得十分嚴整,而並非是平日儀衛時拿出亮相那一套,而是正規上陣廝殺的穿戴。
李淵只是這麼一愕,但隨即釋然,眼下長安傳言李重九二十萬大軍來犯,所以禁軍都是加強了戒備,這也是當然的事。
李淵當下釋疑。但是他卻沒有看到幾名站在城門道上的士卒,手死死抓着刀柄,額頭上居然滲出的汗水。這可是十分反常,這是寒春啊,士卒怎麼可能平白無故的流汗呢?
李淵車駕一行徐徐前進,他沒有先去太極殿,而是準備先去北海池更衣。而太子,秦王,齊王三人則是從直接前往太極殿。
車駕緩緩而行,北衙禁軍都隨着李淵入宮後,駐紮在玄武門之外,一般而言北衙禁軍不能入城,而城內則由南衙禁軍守衛,所以跟隨李淵進入北海池的不過百餘侍衛。
而隨着秦王,太子,齊王一併前往太極殿的不過幾十名護衛,他們都是各宮所屬侍衛。
李淵的三個兒子都是騎馬,這也是大唐一貫以來的尚武之風,不屑於南朝公卿那般坐車,更不用說,後世那般以人爲畜坐轎子的。
秦王李世民此刻神色沉靜,他沒有回頭去看李建成和李元吉的臉色。楊文幹之變是他精心佈局多年的計謀,從爾朱煥,韋挺的收買。以及多名東宮內部的眼線。
從事變之初到來後來,李淵的震怒,以及李建成的反應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若是當時李建成能聽從韋挺的話。據守長安擁兵自重,那麼李建成的末日也就到了。
到時候李建成事敗後。能否保護性命還是兩說,但東宮儲位肯定是保不住了。到時候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從秦王晉位爲太子,無論是從長幼之序,還是自己的能力和戰功來說,這個位置早晚就是他坐的。
只要到那時,李世民相信整個李唐整合在他身下,籠絡關隴門閥,再以關西之力。對抗李重九現在勢力,並非沒有一戰之力。到時候李重九,只要犯錯,在攻唐之時,打了兩三個敗戰,那麼李世民自信就有勢力將整個局面翻過來,就算滅不了大趙,但是割據一方也是沒有問題的。
可惜啊,最後于志寧竟是沒有看住那喬公山,那喬公山脫逃之事。匪夷所思,他竟然一個人殺了自己看守船上的幾十名親信,最後還順利出現在李建成的面前。甚至在李淵面前替李建成洗脫冤屈作證。
李建成沒有據長安城自立,而是去了溫泉宮向李淵請罪,甚至連於志寧派出刺殺宇文穎的人殺手也是半途被人破壞。這一切背後的真正主導之人,李世民心知是誰,除了李重九還有何人。
李世民聞之之後,心道李重九,李重九,你對我是何等忌憚,用了這麼多種手腕就是不願意讓我繼承皇位。
事後李淵是個聰明人。當初的震怒過後,追查事情的始末後。必然事後最追究自己。李世民雖知道李淵不會動自己,但是對他的信任也就是徹底失去了。那麼將來的大唐,他將會永遠地被排擠在邊緣。
李淵不信任自己,李建成打壓自己,李重九暗算自己,一系列的打擊,令李世民沒有灰心喪氣,反而更加堅定了決心。到了今日他準備孤注一擲了,儘管李重九逼迫得自己十分危險,就是兵諫成功,這大唐皇朝也會因此事,元氣大傷。
但李世民絕不會默默無聞,在排擠中終老,寧鳴而死,不默而亡。
李世民目綻寒光,手按長劍,一直在觀察李世民的李元吉,不由訝異。李元吉今日心情十分忐忑,因爲在昨日之前他秘密接到,被趙國俘虜的大將武士彠的來信。
自己當年駐守晉陽時,武士彠曾是他手下將領,二人有舊,故而多有來往。而武士彠突然來信,讓他十分詫異。
武士彠告之李元吉,得到趙國秘諜的偵查,李世民很可能會在玄武門兵諫,殺了他和太子,之後逼迫李淵退位,讓他立即告之李淵和李建成,讓他們立即防備。
李元吉接到信後,當然將他當作天荒夜談來看,武士彠現在已是趙人的階下囚了,竟會好心提醒自己。李元吉本來要將信燒掉的,但是轉念一想,還是找上太子李建成,將信交給他看,問他的意思。
哪知李建成見信後看也不看,直接撕成了碎片,還罵李元吉,真是好糊塗,這分明要麼是李重九的離間之計,要麼就是他設下圈套讓自己去鑽。若是自己將此事稟告李淵,反而說他太子不睦兄弟,會給他現在的情形雪上加霜,被重責一番。
李元吉聽了李建成的話後,當然不敢再提。
現在兄弟三人各懷心思,進入玄武門百步之後,前方左右即是兩個小湖,湖水一旁乃是臨湖殿。
陡然身後的玄武門傳來了隆隆聲,衆人回過頭去,但見玄武門竟是正在合攏。
這一瞬間,太子和齊王都是臉色一變。白日玄武門竟是無端合攏,這絕對是異常。此刻在玄武門外,駐紮在外面的北衙禁軍,見大門竟是隆隆關閉,都是發現了不同尋常。
一名北衙禁軍將領喝道:“還不到晚上,白日宮門怎能擅自關閉。”
門內沒有人回答,左右守護宮門的南衙禁軍奮力地推着宮門,宮門一寸一寸的合上。門上駐守的上千北衙禁軍見大事不好,紛紛衝上前來。
但是迎接他們的卻是一波箭雨!
城樓上站上了一排弩手,將迎頭衝來的十幾人都是射翻。但是北衙禁軍身負守護皇室重任,豈會因此箭襲而退縮,見了城樓上阻止,反而更是衝上前去。
“太子,齊王造反,要謀害陛下!諸軍未奉號令不得妄動,違令者斬!”玄武門守將常何站上了城樓高聲喝道。
北衙禁軍聽了都是一愣,但見常何大聲宣佈,諸人都是一疑。
就在這遲疑片刻,玄武門已是漸漸合攏。
“不要聽他們的。”禁軍中一名心腹將領,前往搶門,並撐住了大門閉合前最後一刻,但見這時對方拋血跌飛,竟是有人將他劈殺砍出,然後將玄武門強行關閉,數千北衙禁軍被擋在了門外。
玄武門關閉後,李建成,李元吉都是慌作一團。
待聽到常何喊出,太子,齊王造反,要謀害陛下的話後,李建成幾乎嚇得要墜下馬來,但見李世民緩緩拔出了刀,帶領秦王府衛士攔在了玄武門的方向。
而這時候,臨湖殿兩旁殺聲大作,但見天策府將領劉師立、公孫武達、獨孤彥雲、杜君綽、鄭仁泰、李孟嘗,張士貴等人率領數百名秦王府的人馬,一併從玄武門附近殺出,向李建成,李元吉二人殺來。
就在這一刻,李元吉拉住李建成的馬頭道:“太子,秦王真是要謀反,我們快逃!”
“逃?”李建成一愣問道,“我們逃往哪裡去?”
若是平素李元吉一定回答不上來,但今日他爲武士彠提醒後,因而早打了腹稿。
西宮承乾殿是李世民的居所,這裡絕對不能去,而東門即是太子東宮,東宮裡有東宮六率,兩千餘人馬,由謝淑芳率領,李建成這一次來見李淵,東宮六率都留在府邸之中,但這裡也是伏兵最多之處。
唯有南面武德殿稍好,這裡是齊王在宮中居所,對於這裡李元吉不僅十分熟悉,還有幾十名齊王府侍衛守在王府上。
當下李元吉道:“太子,我們往武德殿走。”
李建成大將馮立率領幾十名東宮侍衛道:“太子先走,我在這裡拖住秦王一陣。”李元吉大將宇文寶也是得了李元吉的命令,返身殺回。
騎在馬上的李世民看着這些蝦兵蟹將殺來,只是冷哼一聲,當下秦王府的大將率領數百名精銳的秦王府衛士一併殺出。
李世民而率領十幾輕騎繞過截擊的人馬,獨自朝李建成和李元吉二人追殺而去。
宮中馬道上,李世民縱馬馳騁,不久就追上了李建成,李元吉二人,看着二人倉皇而逃的背影。
李世民不由心道,若是李淵肯將皇位傳給自己,而不長幼有序何來今日,若是李建成自知無能,肯主動讓出太子之位,何必有今日,若是李元吉不是站在太子一邊,迫害自己他們何人,這一切都是他們自找的。
想到這裡李世民張弓取箭,對準李建成的後心一箭射去!
在北海池,李淵剛剛更衣完畢,這就是就聽得一牆之隔外殺聲四起,還有馬蹄隆隆之聲。
李淵見了立即對殿中監陳福喝道:“外面發生什麼事,立即去看!”
陳福答允一聲立即向外奔走。
“快,給朕披甲。”
戎馬多年李淵立即知道,宮裡必有兵變發生。
而這時候裴寂、蕭瑀、陳叔達、封德彝,封倫,竇誕,顏師古等一併大臣同時在殿外求見。